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也欢迎您去书本网下载更多优质全本小说:http://www.zaxsw.org/   人质(高干)   作者:鼎玉铉   前传 1.出狱   初春三月的风像刻骨的刀。 裹挟着冰雪消融和泥土复苏的味道。我张开口鼻让这似冷似温的空气呛进每一颗肺泡。   自由,真好。   这场长达半年的噩梦,终于在这个春天消逝。它伴随着我成长的阵痛和身份的转变。我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铁门,谢谢这个世界,让我改变了我的世界观。   “穆小姐,请您上车吧”眼前的小个子男人打开了车门。   车内的人只给了我一个逆光的剪影。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是我最后一次以这个身份与他相对,我眷恋这个时刻,就好像自己再也不会看到太阳升起。   车内的人转过脸看我,他眯着眼睛冲我招了招手。那是他一贯的得意之态。终究,我还是败给了命运。车门关上的一刻,他握着我的手,将一枚戒指戴在我左手中指上。   “祝贺你的重生”他吻了吻我的手指,将我的背包扔出了车外。“穆雨你看,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开始,把这些都忘了。”他上下打量我,“先去给你买几件衣服,然后我们回家。嗯?”   回家。这个词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这不是对待恩人应有的态度。   “谢谢您。沈董,我想去医院看看我弟弟。”想着说话的态度已经和我现在的身份不相称,我赶紧补上一句“您觉得可以吗?”   他挑挑眉,“也好,你弟弟的手术明天早上做”吸了一口烟,他摸着我的头发。   “角膜移植手术?!”我惊得紧紧抓着他的手。   “放心”他拍拍我的手,我在烟雾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董,我~”我哽咽着还没说完   “谢谢这种话,还是别说了。”他转而看向窗外:“穆雨,你知道我要什么。”   我也看向窗外,那里夕阳正好。   走出浴室时,他正半仰在床上,看窗外的夜色。带着青草香的风,从敞开的窗里游进来。沁凉舒爽。   他看了看我,眼神无波无澜。“过来”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赤着脚走过去,僵硬的坐下。心如擂鼓。   “去年你穿这个码的裙子,还很正好”他用手比了比“看你现在瘦的”我低头看看,确实可以再装下半个我。   他将我揽过去,脸贴着我的耳朵:“这半年,穆雨,我跟你一样难受。”我僵着身体,一动不动。他将我的手攥到胸前:“但是,我也要感谢这次的事情,不管过程有多艰辛,最终,它把你送到我身边。”   是啊,绕了这么一圈,命运的玩笑真的开得有点儿大了。   我笑着:“这就是我的命啊,注定要跟你在一起。”他也笑:“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呢?”   当初?当初我的恩人追了我多半年,我都言之凿凿地说我有男朋友了,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可后来呢?命运用事实扇了我耳光。狠狠地扇。   当我抖着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时,感觉脸上比被扇了耳光还热辣。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穆雨,你是真心的?”我看了看,他目光里有两把火在燃烧。   我没有回答,只是以吻封缄。   他叹了口气,好像很满足,又好像很无奈“真是个小姑娘”说着翻身,大力把我压在身下。他吻过我的发丝,轻嗅:“还是只小狐狸。”   如果没有他,我将会在监狱里度过漫长的岁月;如果没有他,穆阳将一辈子不见光明;如果没有他,我到底是一幅怎样情景。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存和侵占,细致的亲吻带着火热的气息围绕在脖颈上,额头,眼睛,鬓角继而是下巴和脸颊,柔软但又坚硬的触感最后围绕在我的嘴角,火热吞吐。   沈禹乔带着火的手探入衣襟抚上我的身体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穆雨,怕不怕?”   他问的是怕不怕,而不是行不行,那么我怕或者不怕又有什么意义?   我凝视他的双眸,只是为这烈火里又添了一把干柴。   我咬住了他的下巴,狠狠的咬。舌尖触到坚硬的胡茬后,含在嘴里左右上下舔了个遍。   “嗯哼~”不只是痛还是什么别的感觉,沈禹乔一下皱紧了眉狠狠的抓着我的背。   “沈董,我怕疼,轻点儿”我轻轻向后仰躺在了床上。   曾经我看过一本书上这样形容一场祸事,如果避无可避,那你最好享受,如果无能享受,那你最好忍受,如果忍无可忍又毫无退路的情况下,那么只剩一条路:继续忍受。当时我无知的认为这作者说话实在矛盾,晃了好几个弯,最后还是要忍。可谁曾向到,真到了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我才确实经历了如上的心路历程,确然最后还是要忍。   “呃~”沈禹乔看了看,低下头猛咬住了我红裙下的温软的鸽子。   舔吮吸咬,我受不了这陌生的折磨一声声的喊他的名字。   “沈禹乔……沈禹乔……”   “嘘,穆雨你听,下雨了。”我听着身体里水泽丰沛的声音,感觉自己一片泥泞。   狂雷暴风雨一样的情绪迅速在我和他之间蔓延,我咬着牙忍着痛抱着沈禹乔颤抖着身体。一股情潮将我和他席卷在黑色的海面上飘摇不定。   迷迷糊糊的,我只记得时间过得很慢,我好像身处一只无人掌舵的小船,随着海浪在只有月光的大海上颠簸漂流,静谧的天际没有星星,黑蓝的海面像绸缎一样揉擦着船身,起伏的海水砰砰地拍着小船,湿冷冰咸,一点点把我淹没。毫无方向。   几番风雨飘摇之后,天地之间只剩月光照射下我和他此起彼伏的喘息。   月光透过落地窗射进来,沈禹乔刚刚停止凶猛的颤抖,他把我抱到床的另一侧时看见我身下拳头大的一滩血渍,没忍住,侧着身再要了我一回。   这样一场祸事的开端,我将将忍了三回就在内心的冰冷和火热身体的双重夹击下,终于忍到失去了意识。   3月31日。2009年。我的重生。   前传 2.重生   “醒了?”沈禹乔从浴室回来那会儿我刚刚清醒过来。半阖着眼睛正看着窗上的雨滴连着串儿的往下滴。他自身后搂着我亲昵,还不熟悉这种肌肤之亲的我本能的想躲开,才刚缩了下脖子就被他拽了回去。   “嗯,沈董,”我忍着浑身的酸痛回身圈住他:“一会儿穆阳做手术,我想去医院看看。”沈禹乔身上一股生姜的味道,凉丝丝的贴在身上特别舒服,我往他宽厚的怀里蹭了蹭。   “你弟弟的手术不用担心,冯医生的专业技术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而且他是我的好朋友。放心吧。”   我点点头。   “我们说点儿别的,你,还疼吗?”他附过来问得真切暧昧。   我并不知道此刻他说这样的话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说不疼的话恐怕再招来几次折磨,如果说疼的话恐怕一会儿还是出不了这个门儿去看穆阳。犹豫了三两分我选择不说真话。   我摇摇头。   他说:“昨天晚上我没控制住,穆雨,对不起。”用手指摩挲着我的嘴唇,那上面全是他的痕迹。“但是你那种含羞带泪的样子却想让人狠狠欺负你,所以穆雨,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在男人面前软弱,记住了?”   他拍拍我的脸,好像要把他说的话全都通过这个动作拍进我的大脑,“这套房子还有楼底下那趟车都送给你,有车子是方便你去找我,这套房子是方便我来找你。好了,去洗个澡待会儿陪我去打高尔夫。”   “谢谢沈董。”   “我说了不要你的感谢,再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我虚着脚步裹了床单走进浴室冲澡,水晶的按摩浴缸和马桶,用青花的碎瓷片镶嵌装饰的墙壁和天花板。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已经归了这个前一天还一无所有的女人。苦笑着摸了摸镜子里的人,难怪那么多男人女人都抢着出卖自己的精力体力,这一切总比卖苦力来得容易。虽然伺候沈禹乔,也是在卖苦力。   洗到一半的时候听见沈禹乔在浴室门口打电话,越来越大的声音连水声都盖不住。最后‘嘭’的一声,浴室的门就被他摔开,整个人气哼哼的走了进来。   “沈董?你……”我赶紧去遮。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沈禹乔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慢慢悠悠的坐在青华的椅子上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过了半晌半阴半阳的吐出几个字:“你继续。”   我不知所措的往身上冲着水,反反复复想着我刚刚的举动和话,脑子里过了几番明明没有触他的逆鳞,想必是那通电话,点了火。洗了一遍又一遍,感觉像蛇蜕皮一样的一次次更新着皮肤的厚度。沈禹乔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往身上裹着浴巾,索性忽略他的阴晴不定。   “过来,”他张开双腿:“以后我不高兴时你要学会取悦我。”   我闭了闭眼睛跪在沈禹乔身前,解开他的皮带取悦他。   “看看你的脸穆雨,心不甘情不愿的,是不是还想着以前的人?”   以前的人?他不是已经死在那场车祸里,哪里还有资格让我想。   “没有,我现在眼里心里只有你。”我重重的捏了他一下,明显的挑了他的火线。   沈禹乔勾手挑了我的浴巾,按在洗手台上从背后狠狠顶着我。想着我弟弟的眼睛还靠他的朋友治疗,就使劲的扭腰去附和他。果然啊,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东二环上200平的房子和楼下那辆刚刚下了欧洲生产线的跑车都不是白拿的。   最后收拾妥当出了浴室时,沈禹乔已经神清气爽的换了正装。“快换衣服,你弟弟还有半个小时出手术室。”   “什么?”   “你不是要去医院看你弟弟?还不快走?”他亲了亲我的额头。   沈禹乔带好了手表就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那时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喜怒无常,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前传3.遇见疯子   手术室外,我问沈禹乔:“捐出这幅角膜的人,能告诉我名字吗?”   “他的家属不允许公开他的信息。再说,人已经不在了,你知道名字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想逢年过节给他上柱香,谢谢他。”   “既然人家不想让你知道,肯定有人家的理由,你又何必强求?”   “别人的东西,怎么能白拿?况且是跟命一样的东西。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沈禹乔拍了拍我的头:“你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就算你知道了,你能拿什么还?”他摸出烟:“有些你还得起,有些你还不起。”   这次换我沉默了。   “让穆阳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看这个世界。就是对捐献者最大的感谢”冯医生摘下口罩。   我赶紧站起来:“冯医生,手术成功吗?”   “穆阳以后可以用这双眼睛好好看这个世界。”冯医生爽朗的笑着:“关于你想知道的信息,我只能告诉你:捐献者非常年轻,和穆阳同岁。”冯医生笑着说。   我长出一口气,揪着的心才落回实处。   那时我并不知道,如果我再多听一听冯医生和沈禹乔的对话,听听那些关于捐献者的蛛丝马迹,或许可以避免后来那一场关于另一个男人的劫。然而命运注定的事情,是躲也躲不过去的。   “我们先走吧,穆阳的麻药还要几个小时才醒,这里有冯医生照顾。等他醒了你再过来。”和冯医生道过谢后我和沈禹乔走出了移植手术楼。   沈禹乔打开车门,我一条腿刚迈上车子,就看到有人大喊大叫的冲过来。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你还我弟弟!还我弟弟!”那人瘦骨嶙峋,长长的头发盖着脸根本看不清相貌,只是声音年轻但已经嘶哑。   “快,快拦住他!这个疯子!”司机喊着保镖,还没等那个疯子跑到我们跟前就已经被几个黑衣大汉扭在了原地。   “啊~”头部一阵剧痛,我被什么重物砸到了头。整个头好像要碎开,嗡嗡直响。眼前一片鲜红只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右边的脸颊流了下来。   “穆雨!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说话?能看见东西吗?”沈禹乔扶住我,焦急的问着我的伤。   “沈董您别急,我让人好好教训这个疯子。您快带穆小姐去看医生吧。”司机说完,露胳膊挽袖子跑过去打那个疯子。   5针,头上的V字形伤口缝了5针。我被一个玻璃花瓶砸到了头,很显然是那个要袭击沈禹乔的疯子做的。   缝针的时候我就想,我穆雨就是他沈禹乔的神兽,能抚慰暴躁,能勾动激情,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取悦他,还能阴错阳差的保护他。这笔买卖对于沈禹乔来说,只赚不亏。   半个小时后,沈禹乔把疼得钻心的我抱上了车。   “开车,去龙水滨。”沈禹乔明显神色不悦,指挥着司机开车。医院门口正赶上早高峰,车被堵在医院大门里开不出去。   “这是谁啊?什么凶手……弟弟的?不会被打死吧?”我回头从车窗里去看那个被打倒仍躺在地上的疯子,在几个保镖的拳脚相加下已经浑身抽搐。远远地看见地上一滩血渍。   “你还真是好心,把你砸成这样差点毁了容,你还管他死活?”沈禹乔咬着牙瞪我。   我自知怕让他不悦,赶紧乖乖闭嘴仰在座椅上平复一阵阵的晕眩。   沈禹乔忽然抚着我的脸:“他要真把你毁了容,那死他一百个都不够。”   我听完一颤,睁开眼睛从后视镜看见那个疯子踉跄着站了起来,乱发间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感到心头疼痛,火烧火燎的难受。那个疯子忽然笑了,冲着我的方向仰天大笑转了身慢慢跑远。   那个留着血孤单的背影还有那一双眼睛,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疯子会让我的人生发生怎样的转变,又会让我经历怎样的劫难。我更不知道他的名字会成为我一声的哀叹,那样的三个字,缠绵在唇齿间——周春池。   一池春水的春池。   chapter1不是初见的初见   又是一夜无眠。天花板白得吓人,看着手里的烟燃烧,一闭上眼,还是那个噩梦,梦里一辆车冲着自己和阳阳龇牙咧嘴地冲过来,巨大的碰撞之后,就是无休止的黑暗和刺耳的警笛声。消毒水的味道,冰冷的铁窗和大门,旋转的梦境停止在法官不停张合的嘴上,穆雨,穆雨。   天将亮时,实在躺不下去,一身冷汗黏得难受。冲了澡出来,闻见刺鼻的糊味儿,才发现床单已经被烟蒂烧了一个大洞。呵,真够倒霉的。刚收拾好,助理田格的电话就打进来。每天早上7点30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都会电话提醒我当天的日程以及最重要的项目。3年来分秒不差,雷打不动。   “moring Ria”   “早,田格”   “Ria 今天有两场秀要看,10点钟七田真子的《四季》 和下午3点林湛的《汉唐》,上午有几个大咖会去,下午是新锐设计师汉服的作品。”   “嗯,我知道了。我9点到公司,你帮我准备。我需要新model的事,你物色的怎么样了?……”   “正在找,今天下午秀的model都是服装学院的学生,底子都不错,可以挑一下”   “确实是个好机会”   “对了,Ria”   “嗯?”   “沈董明天凌晨1点到,需要你去接机”   “好,我知道了,bye”   “bye”   果然,他一要回来,我这就开始状况连连。我说呢,四年前的事又开始入梦了,沈禹乔,他永远和我的梦捆绑一体。   “RIA?RIA? 穆雨?穆雨!”   正盯着台上的汉服发愣,神游在沈禹乔要回来这件事上,才听到田格压着声叫我的名字。他可是很少叫我的中文名字,显然,我是走神走得离谱了点。   “啊?”   “我说RIA,你今天是怎么了,不舒服吗?上午跟七田真子聊天时,就看你魂不守舍的,没事吧?”   “没事,昨晚没睡好”   “哎,没事就好,你这个设计首席要是有什么差池,沈董得降龙十八掌,掌掌劈了我”田格的嘴巴总是贫得找抽。   “先把你的嘴劈了”   “哈,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贫了。RIA,下一季的服装有灵感了吗?”田格转话题到快。   “汉服吧”我盯着眼前的汉装MODEL们,随口一说。   “那咱今天可以直接从《汉唐》挑几个model”   “可以,看你本事了”   田格可真是尽职尽责的助理,我说一句话,他就百分之百的执行,摸着下巴,矍铄的小眼睛盯着台上,贼光可鉴。也是,如果得罪了我,沈禹乔倒不会劈了他,顶多让他白干一年也领不到薪水,还得乖乖地说这是为公司效力,杯水之薪,何足挂齿,只要沈董不嫌少,可以再为公司无常效力终身。   我也不好意思扫他的兴,索性坐在边儿上。想着晚上见沈禹乔要怎么穿,怎么说,画什么妆,怎么撒个娇,怎么让他开心。听着古琴混合着DJ的节奏,灯光晃得眼睛疼,应酬完几个坐在身边的真假名媛,给了几个关于她们穿着上的建议,直到笑得脸有点儿僵。刚摸了根烟要出去,田格一使劲拽着我胳膊就喊:   “RIA!快看,这个儒生!”田格一兴奋,嗓门儿就有点儿高,手劲儿有点儿大。   “嘶~放手!什么儒生?!”我一边拍他手一边压着嗓子吼。   “哦 sorry, sorry我是太兴奋了,你看那个穿儒士服的。怎么样?给你当新品的model?”   “眼光不错,你去办,明天下午让他去我办公室”我瞄了一眼那个儒生,挺拔的身姿,像一棵修竹。看他脸时,他刚好转身,也在看这边,我只感觉到一道水光晃过去。   “我办事,你放心。”田格继续在汉服中搜索。   连看了两场秀,闷得难受,再也呆不下去,扔下田格继续“猎人”,我先回了公司。凌晨还要去接沈禹乔,我得补个觉,不然他来了,恐怕今晚我也别想睡了。   刚一开办公室门,便闻到熟悉的烟草味道。果然,我那张布满设计稿的大桌后,他坐在椅子上就着橘色的灯光眯着眼正打量我。   “过来”冲我微微点头,我默默执行。   还没走近,就被抱在他腿上“看见我不惊喜?”   “惊喜,还等着去接机呢,不用我去接,沈董自己就急着回来了?太没架子了”   “嘶~两个月不见,变得牙尖嘴利了”微热的手捏着我的下巴,眼睛对着眼睛   “谁牙尖嘴利了,就是太想你了”我赶紧柔顺地贴在他身上,环着他脖子轻声道。   “这还差不多。哪儿想我了?嗯?”他的手又把我抱的近了些。   我用手指点着他的左胸“心想,连做梦都想”   “做的什么梦”   “你知道的”   “噩梦还是美梦”   “有你的,每一个都是美梦”   我闭上了眼,脸贴着他耳朵,听着他满足的笑,震得我胸口疼,疼得一字一叹。   天光大亮时,我努力闭着的眼睛被阳光照得只看到一片通红。触手可及的身旁,半点温度也无。呵,心里暗叹,真是沈禹乔的作风,风风火火,从不拖泥带水。   已经9点钟,平时准时打电话的田格,每次在这样的日子,也识趣的无声,很有分寸。   枕旁有两样东西,一张龙飞凤舞的字条,一个缎带包着的橘色盒子。   ‘今天放你半天假,晚上陪我吃晚饭’   扔了字条,仔细看了看橘色盒子里的古董相机。老牌子,并非贵得离谱,但是肯定得来不易。   不得不说,沈禹乔永远知道商场上很重要的原则:只选对的,不买贵的。他也深谙女人之道,什么女人要钻石,什么女人要前途,什么女人要感情。而我不属于以上三者,我什么也不要,或者说什么对我都不重要。人就是这样,当你什么也不要时,他反而会挖空心思送你些特别的。这个小礼物,很对我心思。   “姐,看你好像又瘦了,你才26岁啊,别总把自己弄得像时尚女魔头似的”难得的半天假,阳阳缠着我一起吃饭。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盯着我的脸,想要用眼睛称称我到底瘦了多少。   “你不用担心我,看看你自己,才19岁,怎么看着那么疲惫”   “姐,我们医学生可都是非常刻苦的。虽然大一了,但每天都是高三的学习状态,唉,能不疲惫么。看看我们学校对面那些服装学院的靓模们,你弟弟我啊,真是没法看了”   “哈哈哈,当初我不也劝过你学别的专业,你偏喜欢当医生,还是学的视光”   “我也是想造福更多的失明患者啊,因为曾经瞎过,所以才知道黑暗的滋味”他说着停了筷子,眼睛看着窗外。   “嗯,你多吃点这个琥珀核桃,补脑。”怕他再伤感,我赶紧借着夹菜转移话题。   酒足饭饱后,感觉心情才转了个弯,终于舒畅起来。   “穆阳,不论你做什么,姐姐永远理解你,支持你。好了,姐姐下午还有事,先走了,下周我再来看你,照顾好自己”   “姐姐,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开车从医学院出来时,路过旁边的服装学院。想起来昨天下午让田格物色新MODEL的事。   “田格,昨天那个‘儒生’谈的怎么样了”   “RIA,就等你的意见了,那孩子20岁,刚上大二,还没签公司,正单蹦呢。我看了下,底子素质都很好。”   “那下午3点在我办公室见吧”   “好的,我这就让他过来”   过了红绿灯,我转了个方向朝公司开去。   “哎呀RIA,你可来了,刚沈董还找你呢”田格的小眼睛,冲我眨了两眨。   “刚北三环堵车堵得厉害,就差长翅膀飞回来了”   “服装学院的学生,我让他在你办公室等你”   “哦”我径直往办公室走,看了看表,四点三十六分。   “诶,你不先去见沈董?”田格的小眼睛由于惊讶瞪成了一双逗号   “先见MODEL”   透过落地玻璃墙,我看到一抹修拔的身影背对着我站在窗前。白衫,黑裤。侧面轮廓刚柔相济。田格这小子,果然眼光独到。我在心里暗叹。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好像并不惊讶于我的出现。正值秋日黄昏,夕阳在他的身体外描了一层金棕的光晕。黑发发出了迷离的质感。像一只优雅的猫。他向前一步,伸出手:“您好,我是服装学院大二的学生,我叫周春池。”   他来到我面前,剑眉舒展,眸光真诚明亮。   他说话的时候,我听到的字句全都落在脑海里,掷地有声。   他说,他叫周春池,一池春水的春池。   我看到有风吹皱了眼波。那样的一双眼睛,似曾相识。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周春池能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找上我,那叫冤亲债主,不见不散。   chapter2 冤家相逢   几分钟又好像很久之后,他说:   “穆雨,我要你的心”   我的心?我哪里还有心?   ---------------------   笙远居,山泉酿的梅子酒,清冽甘甜,豆腐做的蟹子肉,嫩滑爽口。   “关于新品的发布,有什么想法吗”   菜品了三巡,沈禹乔一边拨着螃蟹壳,一边随意开口。   “最近有些灵感,想做汉服”   我吃着他递过来的蟹肉,腥得恶心。   “告诉你多少次,沾上姜醋再吃,瞧你那一脸嫌弃”   看我皱眉,他拿过去沾好姜醋又递回来。   “又不是真的螃蟹,不过是用豆腐做的,只是闻着腥,心理作用”我讪讪地说。   “呵呵,我这不是看你吃素吃得苦闷,给你解解馋么。这样吃既是素的,又能满足口味”   看我吃得起劲不搭话,他又说:“汉服,倒是符合最近的潮流,能做一个完整的系列最好”   “我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最近还需要很多准备,已经画了几个初稿,沈董什么时候有时 间,还请您指教”   谈工作?我可要一本正经。沈禹乔设计出身,对于设计,自然是独树一帜的品味,对于生意,从来精明的很。   “你的能力和眼光我当然相信,等设计稿全出来再拿给我看吧。”他又倒了一杯梅子酒“Emma说你那边新进了个学生model?”   Emma是沈禹乔的特助,特别助理自然是做特别的事,包括向他汇报我的行踪和身边的人,尤其是身边的男人。   “是,新的设计需要合适的演绎者,之前我这一组的model底子太西化,我需要有东方韵味的人,周春池很合适”   他挑挑眉,不置可否“保持距离”   “沈董说的哪儿的话,”我放下筷子直视他,半嗔半怒:“我还没让沈董跟别的女人保持距离呢,要不,沈董也跟张韵小姐保持距离?”   他正擦手,扔了擦手巾,沉下眉眼:“你知道的,她只是我名义上的公开的女朋友。而我对你的心思,你也应该清楚。”他叹了口气,仿佛下了决心说什么话。语气又沉了几分。   “穆雨,我不要你报恩。”   “可我已经以身相报了”我盯着眼前的餐盘,对他笑笑。我终于能顺畅地说出这句话,也从心里不再认为那是一个多么艰涩的事实。   几分钟又好像很久之后,他说:“穆雨,我要你的心”   我的心?我哪里还有心?   ---------------------   坐在窗前对着满目朦胧的霓虹,沈禹乔那句话比现在外面打的雷还让我震惊。   “穆雨,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叫我禹乔”   我俩坐在雨幕覆盖下的车里,一时无语。而他破天荒的没有留下来。只是在车子发动的时候甩给我这样一句话。   我下了车,任凭秋的冷雨砸在脸上。透心凉。   正愣着神,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凌晨3点?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一具被冰雨淋得发热的身体抱住。“沈……禹乔?你怎么了?喝醉了?”还没说完,就被他大力压在床上。转眼间便坦诚相对。   我跟了他三年,真正在一起的日子林林总总不过三个月。而他如今晚般如此情绪失控的时候还从未有过。   “穆雨,叫我的名字,叫我”最激烈时,他不停的让我叫他的名字,而我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折磨,也就顺从的一声声唤他。   在我喉咙哑掉,快叫不出任何声音时,终于,在窗外雨停的时候,结束了这样激烈疯狂的纠缠。   “穆雨,不要恨我,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迷迷糊糊,记忆里我听到他不停地在我耳边濡着这句话,湿热的气息通过耳朵冲进了大脑里。   恨?我对你都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睡过去之前,我脑海里拼命旋转着这个念头,奇怪的,还有谁的脸,看到他冲我笑,我感到有清新的阳光充满眼帘。   之后的一个月,整个设计部都在忙于秋冬新品的工作。   而沈禹乔自雨夜之后的清晨便飞回香港。我这儿就像他的旅馆,他的狩猎场,他的温柔乡,他的后宫,说白了,我是他的女人,前缀是不能曝光,期限是永远。   他的行踪我是在那一周后的报纸上看到的,沈禹乔与张韵,在维多利亚港盛大的烟花下,订婚了。   真是贪得无厌的男人。我啜了一口红茶,继续手头的工作。   “RIA,休息一下吧,你都这样拼了一个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好交差”田格一边递上柠檬片,一边苦着脸谄媚。   “我不累,你要是累了,可以放两天假”我皱了皱眉,这柠檬太苦了。   “你都不休息,我哪能休息啊,我就是担心咱这设计部要被你带得疯狂了,嘿嘿”   “咱设计部除了你都习惯于这种工作强度”   “咳……”他干咳两声“前两天培训新model的彬彬跟我说,因为这一批的底子好,基本训练已经结束,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成果”   “好啊,现在就去吧”我伸了个懒腰,招呼田格快走。“去看看,田助理帮我选的人,都进步的怎么样了”   隔着老远就听到彬彬扯着嗓子喊的声音。唔,大概哪个新人要倒霉了。   “真是西边出太阳,大忙人儿RIA亲自到我这里来看新人”比他嗓门还大的就是他身上的香水味,冲的头疼。   “我得感谢你,没有彬彬,这些新人永远没有只是门外汉。”他的蕾丝花衬衣晃得我血管一跳一跳的咚咚响。   “你们田助理眼光一向狗屎,但这次还不错,那个周春池,很有前途”他用眼睛瞄着镜子的左方。   “他能但得起主秀吗”   “只要你给他机会,他的舞台不止在中国”彬彬目光赫赫的说。   看着站在镜子前的人,他专注的眉眼,我知道,我只能远远地看着,远远的保持距离。   --------------------------------   凌晨,被穆阳一通电话吓得差点没了魂。   “姐,我在第一医院,你快点来!”   我踉踉跄跄跑进医院,开车的时候手一直在抖,我只有这个弟弟了,这是我唯一的亲人,老天爷,千万不要让他有事。   当我跑进急诊时,穆阳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而那个头和手都被纱布裹起来的人却是周春池。   “穆阳,到底怎么回事?!”我喘着气厉声问他,既庆幸穆阳没事,又觉得心里难受。   “RIA,这是你弟弟?”还没等穆阳开口,周春池惊讶地问我   “是啊,这是我弟弟,穆阳。”   “我路过医学院门口,看到小路上几个人在抢他……呃穆阳的书包,就出手相助了,哈哈”又是那种晃得人晕眩的笑容,我赶紧说:   “真是谢谢你,周春池”   “姐,多亏了周哥,不然你弟弟我现在可就成标本了”穆阳嬉皮笑脸道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我看着周春池的纱布还渗着血,一阵头晕。   “没事,小伤,不过只要额角不留疤就好,不然就不能当你的主秀了”仍然是笑,他不会不知道如果留了疤,他的模特路基本也就结束了。   “姐,周哥在这儿没亲人,他为了救你弟弟我伤了,要不你照顾他吧?啊?”穆阳边说边冲我撒娇。   周春池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淡淡的笑,不发一语。   我一扶额,我真是欠了穆阳的。上辈子欠的。   周春池伤成这样,只能住院,而我只能每天晚上跑一趟医院,为他做些可口的饭菜,顺便送去些衣服。   他那天晚上穿的衣服已经都是血迹污,根本没法再穿。   “女士,您手里的这件衣服是我们店的新品,今天刚到的”导购小姐尽职尽责的夸着我的眼光。   “把这两件帮我包起来”我把衣服递给她。   “好的。”   “还有这些”想到他伤了头和手,我又拿了手套,围巾和帽子。   “这种獭兔毛非常舒服,您真有眼光。”   我拎着大包小包进到病房时,听到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还有扑面而来的水果混合香。   他的系领导,院领导,辅导员,同学,一群人围着他问寒问暖,见义勇为的锦旗也挂在了床头。   人缘真是好。   我去趟洗手间的功夫,那群人就都不见了,想必是周春池很累了。   “趁热喝吧,我熬了一晚上的粥”我把粥盛好,放到他面前。   “嗯……RIA,我……”他举了举包着纱布的双手,当时他用双手握着歹徒的刀,几乎被划穿。   “你能不能,喂我喝?”他双眼亮晶晶的问我。   真是冤家。   我便一勺一勺的喂,轮廓优美的下颚和颈部,随着吞咽,喉结一上一下。   “RIA,你的手艺真好,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经常喝?”   我诧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他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我们坐在夕阳下感受着身边的温暖,心情舒适。我喂一勺,他便盯着我目光灼灼的吞一勺。我们都没再说话,他就着我手喝完了整整一筒。正犹豫着该说什么,幸好这时穆阳进来解了围,不,应该说是添了乱。   “姐,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啊,啧啧,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我拍他一掌,再贫?!   “嘻嘻,姐,我也想喝你熬得粥,你也喂我呗”   “19岁了,还撒娇?”我瞪他。   “哈哈哈,我看不见的时候,可是天天享受别人的喂饭服务,哎”   “穆阳,因为你现在可以看得见了,并且永远能看得见,所以要自己吃!”我有点儿急,怕他说不吉利的话。   “好好好,姐你别急。”他眼珠一转,赶紧搬救兵。“周哥,你伤好的怎么样?”   “快好了,再半个月就拆线了,幸好有RIA照顾我”他又看着我笑,我真想彻底遁地消失。   “老弟出事,老姐出马,周哥,祝你早日康复,到时我请你吃饭啊”这猴儿崽子边说边往门外跑。   “姐,我晚上还有课,先回了啊” 溜得比风还快。   周春池看着穆阳跑出去的背影,幽幽开口:“RIA,下雨了,”他听了半拍“你的名字也有雨,我能叫你穆雨吗?总感觉叫你RIA,好像离得太远了。”他眼睛看着窗外,好像在对外面的雨说话。   他说他想离我近一点。看着路灯下越发明晰的雨丝,我也心如那雨丝般随着风飘摇不定。   chapter3 只差一步   “禹乔,这首曲子叫‘只差一步’”我松开他脖子。向后退了一步站定。   他眸光复杂。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两个自己,红裙红唇,眸光明亮。我在笑,却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我。   两个不是我的我,占据了他的眼眸。   只差一步。   有时是咫尺天涯。   ------------   “你好,穆雨。”当我眼前的女人对我伸出她纤细的手时,我的的确确是有些恍惚的。   “你好,张韵。”我回握她的手,轻轻一碰。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接触她,这个我已经从沈禹乔口中认识一年半的女人。她纤弱,她明媚,她美丽,她像一朵白玫瑰,盛开在一大片蔷薇林里,艳冠群芳。她身家清白,出身高贵,受过良好的教育,她会是沈禹乔的贤妻,也会是他们孩子的良母。   她自小接触音乐,自意大利学习花腔女高音,真难想象,这么单薄的东方身体,怎么能唱得出西方的浑厚人的内心总是拥有与他外表完全相反的一面,若外表刚强,实则内心柔弱;若外表纤薄,实则内心强悍。我想张韵应该属于后者。   二人相携走远的背影,好一对璧人。这是我脑海中唯一的词句。   “姐,今天周哥出院,你晚上去医院接他吧。我晚上有社团联谊”穆阳沙哑的声音自电话传出时,我正在准备晚上宴会的妆容。   “穆阳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没事姐,就是前天打篮球出汗多,让风拍着了”   我放下手中的眉笔“那你注意休息,我晚上去接他,把你的救命恩人安全送回学校。”   “辛苦姐姐啦,哈哈”   “你乖点,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姐姐,我最爱你了,再见”   还没等我说话,穆阳已经挂了电话。摇头苦笑,我哪是辛苦啊,分明是命苦。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我挑了艳丽的红色唇膏,这是沈禹乔最难以抗拒的鲜艳。努力把嘴角的笑容调整成最自然舒适的角度。呼,深呼吸一口气,OK。   衣香鬓影。   耳边“恭喜沈董”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一对璧人在众人的瞩目中,满场飞。   一曲开场舞Wedding dance跳得在场的女士面红耳热,深情款款的沈董抱着未婚妻二人明眸相对,场边顾盼流连。   “天啊,我要是也能找到像沈董这样的男朋友,我宁愿少活十年!”人事部的LISA大发特发自己的花痴能事。   “咱们这种草根儿就别想了,灰姑娘的故事,永远是故事”另一个女声说。   也是这样的场景。我晃着手里的香槟,看着起泡一点一点升腾,四年前与沈禹乔的初见的场景,晕染在眼前。   那时我尚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设计助理。   四年前,公司为欢迎沈禹乔的到来,准备了盛大的欢迎PARTY。   “穆雨!穆雨!新来的沈董真的太帅了啊”跟我一同进公司的的Emma,难掩激动,趴在我肩头疯吼。   “喂,小点声儿,你怕人不知道你色女本性吗”我连忙提醒她   “怕什么?这是公认的事实,你知道焦点访谈的宗旨是什么:用事实说话。”她白我一眼,继续追随者聚光灯下那个身影。   “要是能跟他跳一支舞就好啦”Emma继续自说自话。谁想到,这姑娘有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本事。   “沈董,能不能跟我们女职员都跳一支舞啊”胆大的Emma,借着酒劲撒了疯。   闻声。沈禹乔提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和Emma这边,当时的我真想找个地缝当地鼠。费总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干咳,提醒得了失心疯的EMMA,这玩笑,过了。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有风度的沈董,竟然有风度到了如此地步。   “那就每个人一分钟”他笑笑,环顾全场。顿时口哨声,掌声,尖叫声,笑闹声,淹没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费总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又顺势变成一个谄媚的笑,真不知道他的颌面肌怎么受得了如此大的跨度。   一分钟,一分钟,又一分钟。每个和沈禹乔跳过舞的女职员,都仍然沉醉在睡梦状态,星眼朦胧。我看着身边的Emma,真想掐死她:“怎么办?!都怪你Emma,我不会跳舞!!”我着急的想挠墙。   “啊,好帅啊,不会跳也没关系,能有个亲密接触就好啦”她红着脸还在说梦话。   四十多分钟后,我周围的女生都已轮番上阵,而沈禹乔从没正眼看过我。我正为沈禹乔忽略了我而感到庆幸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MAY I”   宽厚,温暖,有力。   在我握住他的手时,我的指尖自末梢神经传递给中枢神经的信号,便是这六个字。   “会跳探戈吗?”温柔深沉的声音。   “我……我不会跳舞”我紧张的看着他。   “没关系,这首曲子很简单,我进你退,我退你进,跟着我”他耐心的说。   我轻轻点头。   “你叫?”   “沈董,我是设计部的穆雨”   我一边回答,一边注意脚下的动作。   “是树木的木吗”   “不,是穆斯林的穆,下雨的雨”我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他轻笑,“穆雨,不要紧张,曲子才刚刚开始,我可不想你还没跳完就晕倒”   那首曲子,足足跳了5分钟,而我由他带着,第一次知道了探戈的美妙,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引领的味道。曲终时,他说:“穆雨,你穿红色很漂亮”   我自他眼中看到两个红衣红唇的自己,眼睛闪着光。两个我,占满了他整个视线。   “MAY I”   空气突然安静,有如魔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伸出手,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身姿随他旋进舞池,在回忆里旋出,旋入。   “还记得四年前第一次见你时,你也穿了条红裙子”   “沈董记忆力真好”我笑。   “也是跳舞”他握紧我的手“也是这首曲子”把我拉近了些。   “探戈是沈董教我跳的”我脚下紧随他的步伐。   他退我进,他进我退。忽近忽远。他拉我时,我向前。他用力甩开我时,我离他很远。但永远在他的控制范围下。最远也只有一臂之遥。   “你不再是磕磕绊绊的小姑娘了”   “多亏沈董提携”还是笑。   “订婚的事,没想瞒你,但是当时很急”他叹了口气“我很抱歉”   “沈董哪的话,我要恭喜您才是啊”仍旧笑。   “穆雨,别这样冲我笑,你这样,我很难受”他的脸有点红,可能是酒喝多了。   “那好,那我就哭吧”我作势皱了下鼻子。   “该死的,”他苦笑,甩了下头“穆雨,明晚,我去找你”   找我?明晚?   我没听错吧,这可是庆祝他订婚的宴会,他的未婚妻一身白衣如天使站在人群里,目光紧随着他。他却在我耳边说着这样的话。我能怎样去看待这样一个男人呢?明明是他占了便宜卖乖,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贪心的人,看来,你还没打算放过我。   最后的绕场。   “我等你”我就势在他耳边轻叹。气息呼进他耳廓。他眸內炽盛,一拦我的腰,耳贴耳,呼吸相闻。一个漂亮的收势。   一曲终了,“禹乔,这首曲子,叫什么?”我趁众人热烈鼓掌时,借着收势在他耳边问。   “Por Una Cabeza ”   “禹乔,这首曲子叫‘只差一步’”我松开他脖子。向后退了一步站定。   他眸光复杂。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两个自己,红裙红唇,眸光明亮。我在笑,却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我。两个不是我的我,占据了他的眼眸。   只差一步。   有时是咫尺天涯。   -------------------------------------   开车赶到第一医院住院部时,已是夜里十一点。比我跟穆阳约定的时间,整整晚了三个小时。在我看到那个身影之前,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深秋的夜,渗凉无比。   荧光色线的几何图案毛外套,黑色的哈伦裤,黑色的帽子,围巾,手套,靴子。   我努力摇摇头,想把酒精晃出眼睛。努力集中精神才确定,这确实出自我的手笔。他双手插袋站在那儿,面色隐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出表情。冷风一吹,我立刻清醒许多。   “对不起,我来晚了,本来想让穆阳告诉你自己走的,但是,他关机了。”我讪笑。让穆阳的救命恩人在秋夜里站三个小时,我真的过意不去。   周春池扶住摇摇晃晃的我,“你喝酒了?!”   “嗯?……嗯”我迷迷糊糊地应着。   “喝得这么醉,你敢开车?你不要命了!!”他一用力握住我的胳膊,我才意识到,自己穿着晚礼服就下了车,冻得直哆嗦。   “没喝几杯,呵,没事,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我边说边挣脱他的手去开车门。脚刚迈出去,又被他大力拽回来。   “老实点,你要冻死自己啊”我一回头,才看到他在脱自己的外套,上身只剩下灰色的工字背心。   我被他裹着外套,硬推进副驾驶。他绕到另一边,上车,为我系好安全带。   “你家住哪儿?”他冷着口气问   “嗯?我家?”我反应了足足半分钟,报上地址。   车一路开得飞快,我看到橙色的路灯连成一条线,向车后的黑暗里狂奔而去。   鼻尖是阳光的味道,还有清新的荷叶味道。我打开了音响,是马友友的LIBERTANGO。时快时慢的手风琴声,和着大提琴的深沉,我拥着外套,在暖气的作用下昏昏欲睡。感觉睡了好一会儿   朦胧中被一阵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疼醒。   “唔,停车,我要吐”我说着去拍周春池的手。   还没等车停稳,我就打开车门,冲到路边大吐特吐。直到吐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直到吐得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直到吐得脑子嗡嗡的响。   周春池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又递过来纸巾和水。我难受的什么也说不出,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我从手袋里摸出烟刚要点燃,就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抢走了我的烟,扔得老远。   “女孩子,不要抽烟。”他语气平淡,不带情绪。可我从他眼中,分明看到一丝厌恶。   “切,你,把,我,当,女,孩,子?哈哈哈”我一字一顿,不可置信的问他。我冲他笑,笑得眼泪都出来。   “那你以为自己多成熟?”他挑眉“只有不成熟的孩子,才会不爱惜自己”他说完,头也不回上了车。   “上车”他推开副驾驶的门,对我命令道。   一路上,我难受得只能窝在座位上。   “你开慢点儿,我头晕”我从鼻子里哼哼。   他看了我一眼,越开越快。   车子终于停在公寓楼下,我也快彻底虚脱了。   “车你今天就开回学校吧,明天我叫穆阳去取,你刚出院,下周再来公司就可以”我说完就想下车,正推车门。‘咔哒’车子被周春池锁了。   我不解的看他。他慢慢扭过来,看着我。   “穆雨,你有什么事不开心可以说出来”   “你懂什么叫不开心?”   我有事?我不开心的事多着呢,我能跟谁说?说出来就能开心了么?   他叹口气“喝醉酒,不要开车”   “我开车还不是为了接你”我憋得难受,嚷了出来。   他伸出双臂,把我圈得无路可退,只能依着车门,直视着他。   “穆雨,我想你开心”   他的眼里泛着诡异的波,直射我心底,烧得心疼。   chapter4 他的名字   眼前的他好像是人鱼,吐着一串串气泡,对我一字一顿:“我,想,你,开,心。”我看着他向我游过来,用温柔的尾鳍包裹着我的身体。轻轻靠近我,我看到了闪闪发光的鳞片。触感冰凉。好像那句话,是一句咒语,而周春池这条美人鱼正在用他的魔法实现它。让她活生生的发生在我的生命里。   ------------------------   宿醉的结果,就是我眼前镜子里这个人。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脸可以这么多变。像调色板,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个颜色都在脸上留了一笔。   好看的吓人。   蓬头垢面,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黑眼圈还是延伸到了下巴。不知道沈禹乔看到我这幅样子,还有没有胃口。   昨天和沈禹乔跳完舞,刚准备走,被一群公司的新人拦住敬酒。有说要跟我学跳舞的,有说要学设计的,有拜托我多多关照的,有向我打听沈禹乔年龄星座的。我看着不远处那对璧人,心里越来越闷。好像有一把火烧着五脏六腑,接过一杯又一杯冰酒,企图浇灭自己的火焰。   那是嫉妒吗?不,绝对不是。   因我与沈禹乔在一起的初刻起到现在,我对他是没有爱的。而他对我,从初见开始,也只是恩赐我一个定位:情人。他开始的追逐,除了让我略有好感之外并无他意。可谁知那场意外,竟成全了他的心思。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而我的命运,大抵如此。   掬了一捧凉水拍在脸上。   在浴缸里憋了一会儿气,眼前竟是周春池灼灼的眼眸,还有他那句话   “ 穆雨,我想你开心”   眼前的他好像是人鱼,吐着一串串气泡,对我一字一顿:“我,想,你,开,心。”我看着他向我游过来用温柔的尾鳍包裹着我的身体,轻轻靠近我,我看到了闪闪发光的鳞片。触感冰凉。好像那句话,是一句咒语,而周春池这条美人鱼正在用他的魔法实现它。让她活生生的发生在我的生命里。   门铃声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甩了甩脸上的水,抬头看了眼表,下午五点整。外卖会不会来得太快了点?   还没等我到出浴室,门外人已经用钥匙开了门。沈禹乔看了我两秒,继而把门摔得震天响,怒气冲冲地把我一把拉过去:   “穆雨!你在干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拽我的手腕检察。边看我身后放满水的浴缸。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呵,他是怕我自杀。我没说任何话,只是看着他,想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他握着我手腕的手颤得厉害,滑腻腻的不知道是我身上的水,还是他手心的汗。嘴唇也在抖,呼吸急促,瞪着我目眦欲裂。   “你以为我要割腕自杀?”我笑笑,问他。   他一把把我抱进怀里,狠命的揉我的头发。他没有说话,只是呼吸一滞。半晌,他叹了口气,   “你敢!”   “沈董怎么知道我不敢?”   又过了很久,久到我的湿衣服把他的衣服也沾湿。我贴在他胸口的耳朵,听到他的声音嗡嗡的响。   “穆雨,在我身边,让你这么痛苦吗?”   我想挣脱他的怀抱,我想看看他此刻的眼睛,我想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他搂得越发紧,好像很害怕听到我的回答。   “如果我痛苦,那你能放我走吗”我故作轻松的问他,心跳得缓慢,明明知道他的答案,可我还是冒险一试。   “不会”   我想到的回答,看来我此生注定要和他牵绊一世了。“如果有一天,你碰到那个比我对你更好的人,我会放了你”我再也听不下去,踮起脚尖,勾过他的脖颈。我吻上他的唇,舌尖尝到咸咸的味道。   好像我哭了,好像,他也哭了。   送沈禹乔走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一个‘和粥记’的外卖食品包,上面放着我的车钥匙。   很好,周春池看到了。   在我攀着沈禹乔脖子献吻时,他站在大敞四开的门外,看到了这一幕。起初我是犹豫的,转念一想,但既看到了,我也就把戏做了个十成十。在我把手伸到沈禹乔衬衣里时,我看到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开。   既然,我的灵魂已经卖给了沈禹乔,那我从此再没资格接受别人的好。因为自沈禹乔在监狱外对我伸出双臂的那一刻,我的身,我的命,便都是他的。周春池的眼里的炽热,我无力回报。   趁他还陷得不深,我该用残忍的方式;拉他一把。   “我的火坑,你别跳。”我轻轻地对着那晚稀烂的粥说。然后把那个食品包扔进了垃圾桶。拒绝你,是因为我怕我会爱上你。   周一,在新model的终考时,周春池以第一的成绩被留下签约。   周二,关于我启用周春池作为新品发布会主秀的建议,沈禹乔同意了。他说:“周春池,非池中物”   周三时的晨会,设计的最终稿,在经过三次大修和无数次小修后,通过了沈禹乔和费凡的法眼。整个设计部如临大赦。   “RIA,这周末我们是不是出去庆祝啊”熬夜熬得满脸痘的小孟,从格子间探出头来问。   “是啊,RIA,最近大家真是拼了命的忙,我们出去放松下吧”田格就坡下驴。   “我们为了这个新品的设计,都快血洒办公桌了”长着庞大身躯说话却细声细气的BIN,扶着眼镜附和。   这年头是怎么了,怎么男孩子都会撒娇?   “好,周六晚九点,在COCOBAR,我们聚一下。”   设计部的男女瞬间都变身为狼族,耳边欢呼的分贝一浪高过一浪。   “RIA ,我们不会是AA吧”小孟那抠门出了名的,担心地问。   “RIA,RIA,能带家属不?”田格嘿嘿的坏笑。   “我请客。可以带家属”我还没说话,各位男女狼齐刷刷的把目光移到我身后。   我诧异的看着沈禹乔。   他挑挑眉:“怎么,设计部的各位设计出这么好的作品,难道不该我请客吗?”他看着我。   “当然,沈董请客,我们的荣幸”BIN在眼镜后的小眼睛闪闪发光,盯着沈禹乔。   “那好,各位周六晚上见。”   他说完,走出了设计部。   扔下一众被炸弹炸过模样的我们。男人心,海底针啊。   周四晚上时,我在设计室加班。周春池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   带着外面初冬的微凉味道,眼睛明亮如寒星。   “看到你办公室灯还亮着,就上来看看”他环顾四周“穆雨,没吃晚饭?”   “还没,不太饿”我不看他,只忙着手底的工作。   眼前一块黑巧克力缓缓移动到跟前。带着他的阳光的味道,荷叶的味道。他的手指映着灯光,发出亮白的光泽。我在他转身出去之前叫住他。   “周春池”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我们只是同事,只能是同事”我盯着他的背影说。   他停顿了几秒,推开门,他背对着我:“那只是你那么认为”   他说完便大步走出去。留下我一人无语。   音乐越发混乱。黄发黑超的DJ一边打碟,一边如同喝醉一般抽搐着身体。而我身边的设计部同仁们,也几乎醉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小孟还清醒的喝着果汁。沈禹乔早在大家的轮番轰炸下,醉得只能坐在那儿抽烟。   他探过身,附在我耳边。“那天跟我跳完舞,你喝得那么醉干什么?”他哑着嗓子问。我想了半天,才知道是哪天。   “没办法,那舞我跳得太好,大家都太喜欢我了。都给我敬酒。”我冲他眨眨眼。   “不管因为什么事,你是为了我而醉,我很高兴”他目视前方,并无焦点。   “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我猛灌了一口红酒。   他便不再说话,只是一根一根的抽烟。我小口啜着番石榴汁。看着灯光下的红男绿女。突然一个打扮热辣的女孩儿冲到DJ的位置,拿过麦克风。   “看来,又有人要表白了。”小孟向前坐了坐,明显等着好戏开场。   “能成功么”我明显不看好。   “我看能成”小孟肯定的说“我们打赌吧,要是成功了,你就喝酒,不成功,我喝。怎么样?“   打赌?别人的事,我还真不感兴趣。   我正要推脱,田格他们开始起哄。“RIA,赌一把,我们从没看过你喝‘酒’呢”他说着,点了一瓶伏特加。   商量好了整我吧?   “赌吧,输了大不了我替你喝”沈禹乔幽幽的开口。   “沈董真有风度,RIA,你还怕什么?”BIN挤眉弄眼。   我只能认命了。这时台上的女孩儿开了口。   “我喜欢JASSON两年了,今天他也在这儿,我想趁机会向他表白”底下口哨四起。姑娘红了脸继续道“JASSON请你上台来好吗”   所有人都顺着姑娘的眼光看过去,人群里都在期待到底男主人公是谁。当他走上台时,台下发出一声声惊叹。   他穿着包身的短款夹克,露着胸前一片肌肤。黑发黑裤黑靴。而那双靴子我认得。他侧面对着我,轮廓刚柔相济。眉目清俊,眼光真诚明亮。   “JASSON,我一直喜欢你,但没有勇气对你表白。明天,我要走了,能不能请你……请你吻我”底下炸开了锅。   我看到他一步步走向那姑娘,“RIA,这酒你喝定了”小孟坏笑。我看着那酒,心里的蛊,蠢蠢欲动。   沈禹乔眯着眼,看着台上的好戏。他?会让我输吗?再转头时,已听到雷动的掌声,叫好声。   他抱住了那个女孩,吻住了她的面颊。   我仰起脖子干了一大杯加冰的伏特加,嗯,好像吞了一整杯液体刀片儿。那刀片儿自口腔进到喉咙,通过食道终归入胃。所过一路,鲜血淋漓,而我明知它在何地以怎样的方式凌迟我的器官,却无法阻止,好像此刻的眼泪。想说话,却感觉失声。   目光里,沈禹乔一直在笑。   田格带着设计部男女狼们,拼命地喊“好样的”。   好样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好样的,那一晚,我才知道周春池另外一个名字,JASSON。   chapter5 一顿饭的风波   --------------------------------------------   天昏地暗。   那杯液体刀片又沿原路逆行出了我的口腔。顺便带出了沿途所有的俘虏。当我终于能停止呕吐时,我发誓,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也不会拿喝酒赌了。就是再赌,我TMD也绝对不会自己喝。   趴在洗手池边,喘了好一会儿。感觉魂魄全都回来的时候,我才能挪动步子。对着镜子梳了下头发,转身想走,却撞上一堵人墙。   “唔”我捂着鼻子看人墙,哦,今晚轰动全场的JASSON啊。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在走廊看到田格,才知道你在这儿,怎么又喝成这样?”他俯下身,晶晶亮的盯着我。拉下我捂着鼻子的手,捏捏我的鼻子。最后这个动作彻底把我惹火了。   “周春池,你管得着么?!”   他皱着眉看着我。   “周春池!你好像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我签下来的新人!你是我的下属!”看他不说话,我把火索性全都撒出来。“你干什么总是一副好人脸?关心我干什么?你配么?就算你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该报答的我都做到了。你老在我面前出现干什么?说什么想我开心的鬼话,我现在告诉你,我一见到你就很不开心!!”   我瞪着他,骂得气喘吁吁,还不解恨。   “你那个小女朋友还在外面吧?你在这儿管我喝醉干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招惹我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双手捏着我的肩,盯着我的双眼。“穆雨,你比我大六岁,我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怎么不知道呢?”   他也有点激动,平复了下情绪。“看来你是没听到我刚才在台上说的话,光在这儿吐了。”他叹口气,拇指扫过我的嘴角“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那你是GAY?”我没有好气。扭头想躲开他的手。   他箍着我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戏谑的笑自眼底渗出,有点儿危险。“我是不是GAY,你可以试试。”不给我反应的时间,他径直拽着我的手抬腿就走。“走吧。”   “干什么?去哪儿?”我想挣脱,心慌意乱得可以。   “送你回家啊,不然你以为?”他眯着眼,又是坏笑。“去试试?嗯?”   “不用,我自己能回家。”   “现在这个时间,警察叔叔还在路上,你想酒驾?”他转而拉着我的手又紧了紧“而且你们设计部的人都走了,我跟他们说,你让我送你回家”   “沈正……沈董也走了?”   他脸色开始不悦。“他未婚妻找他,有急事”我无话。只能跟着他往外走。   虽然把喝得伏特加都吐了出来,但是脚步还是很虚浮,左晃右晃。周春池一手拉着我,一手护着我的肩怕我摔倒。还要时不时用身体挡着横冲直闯的醉鬼。偶尔还要被我的高跟鞋踩几脚。我被他护在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出奇的平静。   车开到高架桥上时,我打开了天窗。晚风吹进来,和着秋的味道,河水的腥味,身边皮草的味道。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为今晚自己的失态而反省,我从未因一个人的行为或言语而失控,今晚是第一次。   周春池之前的种种,让我有一种错觉,而今晚的那一幕却让我若有所失。在他抵着我的额头告诉我他并没有女朋友时,我又是窃喜的。这样患得患失,并不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感觉。正因为我熟悉这种感觉,所以更要远离。那是一种失控。   这种失控如果上演,我想就我而言,结局会是悲惨的。我和他会是一出悲剧,甚至是悬疑片,是荒诞剧,但终归不会皆大欢喜。我伸手去摸烟,刚拿在手里,就被周春池抢过去,发着狠得扔出窗外,他转手将我的烟盒也扔了出去。我疲惫的看着他。   周春池,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把头转向窗外,我看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泪痕满面。   ----------------------------------------------   头痛欲裂的我被田格的morning call准时叫醒。   周六晚上回来时吹了一路冷风,周日就起不来了。只能坐在床上当病号儿。吃饭全靠外卖,难受得一把一把地吃药,终于现在——周一的早上,回魂了。   “RIA,今天只有一件事:跟H公司合作的系列今天要拍平面照,H那边点名请你九点之前到公司摄影棚”   我揉了揉额头“好的,还有什么?”   “用哪几个model”   “以往跟H合作用的那一组”   “那组的张辰病了,用谁顶上?”   “周春池”   “好,我马上通知他”   “BYE”   “BYE”   周春池。我挂了电话,抚了抚额,真是比秋风更让我头疼的人。周六那天,他下车刚要走。   “周春池,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我摇下车窗叫住了他,看着他的脸,说出了那句一路都盘旋在脑海的话。   他闻言转身,双手扶着车门,如一只豹子弓着背,盯着自己的猎物。   “穆雨,我想再看你喝一杯加冰的伏特加”   “你……你知道我们打赌?”我吃惊地几乎说不出话。   他笑的灿烂“穆雨,我不是瞎子,你出现的地方,我会第一时间看到你。”他伸出手捏着我的一缕头发,看着发丝在月光下流淌。   “穆雨,你也不是瞎子,不要自己把眼睛闭上不看我。我跟你打个赌,还赌一杯伏特加。”   “什么赌?”   “赌你会爱上我。”他言语笃定。“爱上我,你就喝,像今晚一样”   “自大的疯子”我心虚得只能用骂他来给自己解围。   “呵呵”他轻笑“穆雨,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也喜欢我”   他说,穆雨,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也喜欢我。   --------------------------------------------   摄影棚里一顿简单的快餐,竟吃得人味同嚼蜡。拍摄拍到一半的时候,那一对璧人相携而来。   从未看过时装平面拍摄的张韵,不知哪儿来的兴致,盯着晃得人眼睛一阵白的闪光灯,看个不停。   从九点拍到下午一点,才只拍完四分之一而已。现场的工作人员因为铁腕沈董在场,无不战战兢兢,都希望那对璧人赶紧离开。而偏偏沈董的准夫人,却对现场的盒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禹乔,我们也在这儿吃吧?好吗?”说着还摇了摇沈禹乔的铁腕。   “你喜欢?”他看着她,面露难色。   “嗯!一起吃吧,好吧,好吧。”小姑娘竟撒起了娇。啧啧,真不知道这副小娇样儿是怎么唱花腔女高音的。沈董只能舍命陪娇妻了。   几张简易桌子,本来每桌四个人,可硬是挤下了七个,这中间因为要给沈董和他的娇妻留有足够的空间,我和左边的周春池右边的田格,人挨人,肉挨肉。周春池是左撇子,所以他的左手和BIN的右手一直在‘亲密接触’,桌子挤得盒饭都放不下。   打开饭盒,一阵鱼腥味儿刺鼻,带鱼。我皱皱眉,刚想放下,左边伸出一双筷子夹走了我饭盒里的鱼。   “你吃素,把荤腥都给我。”他说着,很自然地把自己饭盒里的蔬菜都拨到我这儿。我没跟他说过我吃素吧?正想着,沈氏娇妻开了口。   “RIA,这位帅哥模特是你的男朋友吧?”   “哈哈,不是”我扒着饭,打哈哈   “真贴心啊”   我看了眼正在挑鱼刺的沈禹乔,“张小姐才是好福气,说到贴心,您看,沈董正给您挑鱼刺呢”   “才不是给我呢,我从不吃鱼的”沈氏娇妻小嗔道。这倒是我无语了。   田格怕冷场,忙转了话题,可这话题更让我无语。   “周春池,你小子可以啊,那天在COCO,你在台上时,我们都没认出你”   “嗯?不会吧,我长得那么没特点?”   “你那张脸,摆哪儿而都是百分百的存在感,那天是离得太远了。”田格继续道“也就你啊,被那么个辣妹告白,都亲了人家了,还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沈氏娇妻明显被勾起了兴趣“什么,还有这样的事?禹乔都没跟我说过”而沈禹乔却只是笑笑,自顾自地吃饭。   我一惊,想起那天周春池说我光顾着吐呢,没听到他说的什么话。   “田哥,我那是两全之策”他看了看我   “那你到底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啊?”沈氏娇妻睁着大眼睛问   “我说,”他又看看我“送别之吻,不需再见”   众人绝倒。   “当时那姑娘真的是光速从台上奔走了”田格夸张的描述着。   “那你为什么拒绝她啊,那么个靓妹,给我多好”BIN一边憧憬一边抚了抚眼镜。   “因为我心里有人了”   这次终于没再看我。我快速扒着饭,想快点离开是非之地。   沈张氏却再次开了口。我觉得她不开口我真的不会拿她当哑巴。   “RIA,你还是单身么?”好天真的眼神。   “我觉得,没结婚都是单身”小姑娘,跟我斗,你还嫩些。   “禹乔,我觉得费总和RIA很合适啊,我们要不要撮合下他们?”   一瞬间,一桌人都停了筷子。   沈禹乔终于抬眼看了看我。   “穆雨,你愿意吗?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沈董一张口,真是,话不惊人死不休。   哈哈哈哈哈,突然所有人,除了沈张氏,都爆笑不已,小孟拍着桌子都笑出了眼泪。   “怎么了?你们笑什么?”好天真的小姑娘。   “啊哈哈哈……哈哈”田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张小姐,哈哈哈……费总他……哈哈哈可是不喜欢女人的”   大家笑得拍桌子流眼泪,半个小时后,这个笑料仍不时戳中现场人的笑点,而一个人笑,便像按了开关,带动现场人都在笑。惹得摄影师一边笑一边吩咐给笑哭了的模特补妆。最终沈氏娇妻脸红红的拉着沈禹乔走了。   而这个笑料一直没有戳中一个人的笑点,这个人是周春池。   最后一张拍摄结束时,已是凌晨两点。   空旷的露天停车场,路灯晕黄。树影婆娑,风吹着耳朵,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高跟鞋的声音带着回声,我远远看到周春池站在那儿。哐的一下,心才落回地。   他倚在车的前盖上抽烟。火光一星,时亮时灭。   “你还没走?”我走近他。   他吸了一口烟,火光大亮。将他没有卸妆的脸映得暧昧氤氲。烟熏妆下的眼睛,邪魅得摄人。头发高耸,将整个面部轮廓衬托出来。精致英俊。我看着他的眼睛,VAMPIRE。这是我唯一想到的词,赶紧将目光闪到别处。   “嘶”他吐了个烟圈“跟着他,你能得到什么?”他不看我,只是专注的抽着烟。   我想了半天,明白了周春池口中那个‘他’指的是沈禹乔。   “也许哪天,他不要你了,会把你转手给别人”他弹了下烟灰“没准儿是费凡那样的人”他说的话,句句直戳我心窝。因为句句都是我曾想到的可能。   “穆雨,我把你当宝贝,捧在手心里。”他扔了烟头,转过来看着我“他呢,他把你藏起来,当见不得人的玩物。你知道么,他今天说那番话时,我恨不得~”   没有让他说下去,我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说,穆雨,你是要做我的宝贝,还是做他的玩物。   他说,穆雨,做我的宝贝。   宝贝,我的宝贝。   chapter6 无辜受害   睡梦中的我被一阵目光盯醒。   我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心慌意乱。   那该是怎样的炽热注视?让人在梦里仍然不敢直视。   ---------------------------------   “RIA!你快来‘布颜’家!出事了!”田格的震天吼从听筒里传出来。“我快HOLD不住了,RIA你快来啊!”   “喂喂,田格!你们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我放下刀叉,吃顿中饭都不能安心。   “哎呀,来不及啦!!你再不来,小孟要被人打死啦!!”   “喂,田格!喂……喂!!”一片忙音。   我握着电话猛地站起来,差点带翻长桌布。   “怎么了?慌成这样?”沈禹乔放下刚喝了一半的奶油海鲜汤。   “田格打来的,说是出事了,让我赶紧过去。”我一着急,拎起包就要走。   “我跟你一起去。”他用餐巾抹了下唇。   “在‘布颜’家。具体什么事田格没说清楚,不过好像很严重。”我打田格和小孟的手机。全都是无法接听。   “你手下都是些废物么?出了事找你个女人去解决?”他拿起车钥匙,边往外走边说。“在哪儿?”他打开车门。   “西四环那边”我想起刚才田格电话里慌乱的口气,和背景里嘈杂的人声叫喊声。   ‘布颜’是一少数民族传统手绣坊。从经营者到绣工,清一水儿的原生态。这次的新品中,有需要这种刺绣的部分,今天一早小孟和田格就去办这件事。我和这家的合作不是第一次了,从来没出过问题。可万一出事了,那就牵扯到民族团结问题。   “沈董,我们要不要报警?”我看着路边街景飞快地后退,心乱如麻。   “先到那儿看看,见机行事。”他点了根烟。“你记着,到了那儿站在我后面,有事情你就跑出去报警,不用管任何人,懂吗?”我点了点头。   到底是比我大十二岁的男人,什么时候都是沉稳成熟的。我在脑子里过了下和布颜的几笔生意,他家老板那个叫老白的汉子,他的品性和性格,大概想了几种处理的方法。   满地狼藉。   小孟捂着头蜷缩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哼哼。一个年轻强壮的男人在时不时踢他,嘴里吼着我听不懂的话。布颜的老板和其他人都作壁上观。田格在旁边劝阻着,但显然不起丝毫作用。因为如果有用的话,小孟也不会被打成这样。   沈禹乔拥着我挤进被人群围观的‘布颜’,眼前就是一副如此如此的场景。我刚想冲过去看看小孟,被沈禹乔拉了回来。想起他在车上叮嘱我的话,我屏息站好。   老白看到我来了,不急不慢的走过来,双手当胸地看着我和沈禹乔,显然,他是没打算先开口“您好,我是这两个人的老板,沈禹乔”沈禹乔边说边指了下小孟和田格。“请问我的员工他们为什么在贵店被打成这样?”   田格如梦初醒,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的天使啊,RIA,沈董,您们可来了~”哎,真是不争气。   “你的员工,骚扰我门店里的女孩子!”老白指着躺在地上的小孟。我和沈禹乔俱是一怔。怎么想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怎么可能?这家绣坊目测不超过二十平米,小孟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施展不开贼技术。   姜还是老的辣,在我开口之前,沈禹乔已经做出反应。“那请问,他骚扰了哪位女士?”他这句话是对着老白身后那群人说的。   一个淳朴美丽的姑娘红着眼睛慢慢走了出来。   沈禹乔对着她:“女士,我替我员工可能不当的行为向您道歉。但也请您告诉我,他怎样骚扰您了?”   “哼,你问他自己!!”那个打小孟的壮汉一把揽过姑娘,冲到前面吼。他这一冲,我们大概明白了这几个人的关系。   “小孟,你都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我赶紧问小孟。   “咳……咳……我什么也没做”壮汉作势还要打他,被沈禹乔拦下。   “诶,歉我已经先替我的员工道过了,您总要让他说完话吧”沈禹乔拉着壮汉的手臂。   “他摸我的发饰!还摸我的衣服!”姑娘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扑在壮汉怀里委屈的哭起来。那壮汉看小孟的眼神,噌噌噌地火苗上窜,要烧死他。   “我就是看她的发饰好看,而且衣服的颜色配得很好看,我就是想研究研究”小孟猛地坐了起来,有了底气。   “是啊,那位姑娘,小孟他对你确实没有非分之想啊,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你的发饰和服装”田格赶紧帮腔。   “在我们家乡,你员工的这种行为就是骚扰”老白开了腔。   “那看来是有些风俗上的误会”沈禹乔解开西装的扣子继续道“我的员工确实举止轻浮,不了解您们的风俗习惯就冒昧行事。这是我们的不对。但他也被你的人打成了这样”他边说边指了指小梦的猪头脸。   我这才仔细看看小孟,五官都移了位。   “毕竟他没有实际作出任何伤害这位女士的事情。”他加重语气道“而且现在也并不是在您的家乡。打人的事我们也不做追究了。这件事就此结束。不知您认为如何?”沈禹乔左手转着右手的腕表,这是他不耐烦时的小动作。   那壮汉还要说什么,被老白拦住。“我的人也有不对的地方,怎么说都不应该把他打成这样。”老白拍了拍小孟的肩膀“对不住啦兄弟”   小孟一哆嗦,又要瘫倒,我赶紧扶住他站起来。   “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合作。”沈禹乔和老白握手。说着官话。   “一定,一定。我和穆雨的合作一直很好,就是这次,来了这么两个小子。哈哈哈哈”老白大笑。   我们刚要出门,小孟这孩子又撅着嘴发了神经。“我真的想看看她的发饰,超精美。”刚想说他死鸭子嘴硬。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小孟砸到了我身上,我趴在地上。   砰砰砰,什么东西砸碎了,我爬起来时,看见沈禹乔正一拳一拳地打那个壮汉。老白在旁边拉着“沈先生,沈先生,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打了,我让他赶紧给穆雨道歉”看来是那个壮汉偷袭我和小孟,结果他自己又被沈禹乔偷袭了。   “姐,你怎么样了?”穆阳穿着白大褂带着风就跑进病房。   “穆阳?”   “我在急诊跟着几个前辈见习,看见你名字的处方单,赶紧跑过来看看”他摸着我的脸“天啊姐!你不会毁容吧!?这脸,还有脖子……到底是怎么了!”   “穆阳你别急。我没事,脸上是擦伤,脖子扭到了,过一个星期就会好的。”我举了举右手“就是这个,打麻药缝针的时候,你姐姐我真是疼哭了”我憋着笑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我看他真盯着我的手看的一眨不眨,“好了,骗你的,你姐姐我什么时候哭过啊?”   “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穆阳握着我的左手。   “好啦,我会照顾好自己。而且这是特等病房,还有护工照顾我,你去忙吧。”   “姐,你要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啊,我就在急诊”他还是不放心。   我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我这么努力的弟弟,千万别因为我,误了自己的前程。   这一静下来,才感觉脸上是火辣辣的痛,脖子是麻木的痛,手心是持续的刺痛,后背前胸都闷闷的痛,真是快五痛俱全了。   这个小孟,真要扣他几个月奖金。又痛又困,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沈禹乔那一拳头的血,还有脸上的淤青。我咬着牙撑起来,挪到外面想去看看他。   原来他的病房就在我的对面,敞开的门里,张韵正坐在他身前抹泪。他用绑着绷带的手爱惜地揉她的脸。眼中或痛或爱,但那些情绪都跟我无关。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他沈禹乔哪还需要我的关心?自有温香软玉在怀。看来今天下午那冲冠一怒,也不是为了我这个红颜。   我挪回去倒头便睡,管他几痛俱全,养好自己的伤才是正经事。   睡梦中的我被一阵目光盯醒。我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心慌意乱。那该是怎样的炽热注视?让人在梦里仍然不敢直视。睁开眼,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果然在看着我。如我梦里一样的火热。   “醒了?感觉好点儿没有?”   “嗯,好多了。”我没有骗他,确实不那么痛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很简单,问穆阳。” 他扶我起来,放好饭菜。“起来吃点东西吧”   “周春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我看着那两菜一汤,素八珍豆腐,罗汉斋,桂花糯元汤。   “很简单,问穆阳”他盛好饭菜,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穆阳这个孩子……我看来不止上辈子欠了他。   “我……我自己吃就行了”   他不说话,仍坚持。   我也只好这样吃,吃着吃着就忘了尴尬。吃得盆干碗净,意犹未尽。他看着空空的碗碟。粲然一笑“看来我做得很好吃。”我含在嘴里的糯元差点吐出来。   “你做的?”难以置信   “是啊”他收拾好一切,放到提袋里。   “看你太可怜,一个人在这儿躺着。你看看人家沈董,可是一粒饭一滴水都不用自己动手。那小媳妇儿伺候的可好呢。”他坐下,那双长腿翘了个二郎腿,这么痞的动作竟也做的优美。“所以,我就自愿自发的来伺候你了。怕你一个人难受。”   这句话真刺中了我,不知说什么,我只能干笑。他转而又沉下眉目,这么快的情绪变化,真让人不知所措。   “穆雨,我希望你遇到麻烦,或者遇到事情,要第一时间想起来有我这么个人。”我嚼着糯元,回他一笑,不置可否。   他却突然啄了下我的唇。刚想发怒,他已经起身“你也不给我留点儿,我只能吃你嘴上的饭粒了”   我瞪他,“周春池!狡辩!你要知道你~”   他打断我“好啦,好啦,我知道我是你的下属,但你也要知道,”他凑近我的脸“我是一个喜欢着你的下属。”   怎么办?这孩子脸皮忒厚。   “还有啊,穆雨,现在的你真丑。”他淡淡的笑,眼睛里有霹雳哗啦的花火。   chapter7 生日一吻   痒痒的,带着一丝细微的痛楚。   痒的是,一丝窃喜。   痛的是,我没能阻止他,也没能拦住我自己。   男人飞针走线,是一种艺术。看男人飞针走线,更是一种心术。颀长的手指捏着针,一分一分,那幅图画在他的手里逐渐明晰。我曾说过,人的内心永远拥着有和他外表相对立的另一面,这句话再次在眼前人的身上应验。   高高束在脑后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清俊的脸,专注的眉眼。周春池要是在古代,肯定是惹得满楼红袖招的主儿。   我看了看还没拆线的右手,同样是男人用针线缝出来的作品,手上那几个黑黑的线,真的是面目狰狞。忽然有一种想法,要是那天是周春池替我缝的针,也许不会那么疼。周春池,你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不曾看到的~   “真没想到,小周竟有这手艺”小孟托着还没消肿的猪头盯着周春池,目光中流露出满满的不可置信和惊艳。“小周啊,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儿见过啊?你不也是承德人么?”   “没见过”绣男头也不抬,冷冷的甩给小梦一句话。自周春池知道我在布颜受伤的原委后,他就格外讨厌小孟。   “去倒咖啡,要不是因为你,RIA的手能伤么”田格咬着牙,锉小孟.   小孟乖乖地去冲咖啡。“我真的觉得我以前见过小周。”他拨了拨自己又油又亮的板寸。   周春池手上这件女式汉服,是这次新品发布会的重头戏。前后衣襟要满绣一副唐代的青绿山水因这种绣工我从不加于‘外人’手,向来都是我和小孟、BIN三个人一起绣。可经过上次布颜一事,只有BIN没有成为病患。而这件衣服三个人一起绣三个月才能完成。只有BIN一人的话,即使他双手‘左右缝源’,双脚并用,在发布会之前也不可能完工。   我和BIN在病房捏着针对着设计稿发愁时,周春池放下手里的水果说:“让我试试.”就这样,我的病房成了绣坊。半个月后,绣坊又从我的病房移到了我的办公室。周春池成了公司首个模特、设计,一马双跨的人才。   我转过头,看到周春池正抬头看着我,疲惫的眼中流露出慵懒的神情。他眼微眯:“真美.”   这种毫不掩饰的赞美,真让我无地自容。刚想逃避,那厮一笑:“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眼中的我。”继续手中的青绿山水。   我捏着咖啡将目光转向灯火阑珊的窗外。哎,孽障啊。   “这样一只手” 沈禹乔倚在沙发上,捏着我的手在灯下仔仔细细地看,“差点被个没脑的莽夫给毁了”他抚着那条粉色痕迹,盖在唇上轻轻摩挲。   这是自布颜之后一个月,我第一次见到沈禹乔。在楼下看到他的车牌,字母A打头,数字9结尾。他有很多车,而每辆车的共同点,并不是奢华或速度。而是固定A和9的车牌。我没有问过他原因,他也没有说过。就像他可以一个月不见,突然出现在我家的沙发上一样。大概这是他体现身份或者独特品味的标志。   我向他怀里窝了窝,想抽回手。我不放。“想什么呢?嗯?在我面前,可不能想别的男人。”   “哪有什么别的男人?什么都没想。只是有点儿累。”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在想他的车牌。   “最近这一个月,辛苦你了”他吻了吻我的手心。   “为沈董效力,我的荣幸”我冲他眨眨眼睛。感觉手腕上一凉。‘咔嚓’。   “这是什么?”我转着手腕上的古董钻表看“对我努力工作的奖励?”   沈禹乔经常送我东西,却从不问下落。对女人的慷慨大方,他永远做到极致。   “这一个月不见,你都不想我?”他抓着我的手,轻叹。   “这话说得,好像你想我?”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张小姐恐怕不会让沈董有时间想我吧。”   “吃醋?”他掰着我的肩膀,让我回头。   “我怎么会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哪有资格吃醋?”我笑眯眯地盯着他,就想让他心虚。   他抱着我紧了紧:“穆雨,当年我那么做,确实是趁人之危。但这几年,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趁人之危?那个‘人’,可是我。我哪敢埋怨他,我感激还来不及。我摇了摇头。   拉着他,贴在他耳边说“不,你对我,怎么做都不过分”   我闭着眼,听着他的呼吸。“穆雨,今天是4周年,我们相识的日子”我抱得他更紧。   我并不想看到此刻他的神情,我怕从那之中看到我不想看到的情绪。例如懊悔,例如心疼,例如难过,例如若有所失。   而他也没有看我,我想他也怕看到我的情绪。例如恨,例如爱,例如幽怨,例如痛彻心扉。而如果他看看我,他看看此刻的我,我敢保证,他所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出现在我的脸上。我是淡漠的,我早已认命。命运部下的圈套,我没有亲手将它收起,我跳了进去,义无反顾。   “那个周春池,不要离他太近。嗯?”   我帮沈禹乔打领带时,他贴着我的脸说。我点点头。   “乖”他拍拍我的脸,晃动的腕间,是他送我那块表的男款。一模一样。   他走后,我却陷入沉思。沈禹乔,到底是看出了周春池的心思,还是看透了我的?   “HAPPY BIRTHDAY TO U,HAPPY BIRTHDAY TO U ,HAPPY BIRTHDAY DEAR RIA,HAPPY BIRTHDAY TO ~U~喔!!”田格、小孟、BIN等设计同仁们扯着嗓子唱着生日歌,穆阳和周春池在旁边打着拍子,烛光下映衬的笑脸,格外温暖。   “姐,快许个愿吧”穆阳看我发呆,赶紧喊我。   我愣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钥匙。   “穆雨,快吹蜡烛,不然不让进门”周春池双手端着蛋糕,抬眼看我。我忙双手合十,将蜡烛一口吹熄。四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和沈禹乔以外的人过生日。   看着眼前的男女狼们已经开始撒酒疯,扯着脖子划拳,BIN连眼镜都扔了,眯着眼睛看对方的手势。田格拿着麦克风,唱着汪峰的春天里,唱到破音,脸红脖子粗的看看周围,然后再接再厉。忻美陪着小孟变魔术玩儿,大笑的声音,和她较小甜美的形象真的很有违和感。这样欢快的时刻,是这座房子从没有过的热闹。   看来明天,我的公寓要好一番收拾了。我窝在沙发里,抿着红酒,看着他们笑笑,又摇摇头。真是一群可爱的人,我穆雨何其有幸,能与你们相识。打开音箱,刚闭上眼睛聆听。感觉身边的沙发一沉,一股熟悉的荷叶味混合着香甜,徐徐融入鼻间。   “寿星还没吃蛋糕,怎么就睡了?”周春池的脸在灯光下越发柔和。   我晃了晃头,红酒喝了一瓶,还没醉。我接过他递来的蛋糕,咬了一口。   “嗯~是玫瑰抹茶?”   “好吃吗?”他眼睛晶晶亮。   “是我最喜欢的口味~”我又咬了一大口。   看他笑眯眯的点头,“不会,又是你做的吧?”   “哈哈哈,我还真没有这技术”他猛地一口吞下了我手里的蛋糕,牙齿划过了我的指尖。   “这次不错,知道给我留了”他伸出舌,舔舔嘴角。媚惑得很。   “寿星,跳个舞吧?”我搭着他的手,站起身。是flightless bird American mouth.   “穆雨,生日快乐”他拥着我跳得极慢,缓缓在我耳边道出这句话。   我看着眼前一盏盏吊在半空的球形水晶灯,每一盏都刻着我的脸,正面,侧面,低头,仰脸,但无一例外,都是或微笑或大笑的我。   我从不知道自己笑的时候这么多,抑或是在周春池面前笑的时候这么多。   “看,你笑的时候,就像这样,照亮眼前”周春池指着那些我的脸说。“所以,我希望你快乐”   “我很快乐”我干涩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露台上,漫天寒星。“谢谢你,周春池。”   “穆雨,谢谢你,27年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他看着我的眼睛,映带着一片星子。他说谢谢我,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眼眶一热,鼻尖一凉,眼泪还没掉下来,却已经被周春池抹了一脸的奶油。   “啊~”我反应过来,抓起一把也往他脸上抹,抹得只看见牙齿,五官都模糊。   这一闹,所有人都加入了我们的蛋糕大战,各自为营,互相为敌。   “寿星,请你吃蛋糕喽~”田格带头往我身上砸奶油,男女狼们也都有样学样,我就成了众矢之的。   我被不知道谁打过来的‘武器’中招,正擦着眼睛上的奶油,可是越擦越多,什么都看不见。感觉被糊在一片混沌里,甜得把自己溺毙。   “别动”一双温柔的大手抚上我的脸,清淡的荷叶味。我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看着眼前,随着他的擦拭,渐渐明晰。周春池的脸。那张同样沾满奶油的脸越来越近。带着灼热的温度和璀璨的眼。   我看到他用力地吸允了下食指,那上面是从我唇上搜刮的奶油。他允着手指,却直直地看着我,喉结滚动的瞬间,我听到了响亮的吞咽声。我脑中哄得一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刚想开口,我的唇却被两片火热的唇吻住。   红酒喝了一瓶,有点醉了。   我攀着他的胸膛回应他,被他硬挤在露台边,上半身垂在露台外。风吹得我的长发和周春池的混在了一起。身后是带着酒味的冷风,身前是灼热的人。我口中被他一口一口的渡过香甜的奶油。   带着牛奶的纯味儿,玫瑰的香气,抹茶的清新,还有他的独一无二的味道。感觉越靠近越觉得不够,我像溺水者一样从他口中攫取各种味道和氧气。那样带着一丝丝梦幻味道的气泡,正从人鱼的梦里升起。人鱼把那些气泡送到了我的心里,用了魔法,实现那句让我快乐的咒语。那样柔软的质感,好像被一丛水草轻触着心窝。   痒痒的,带着一丝细微的痛楚。痒的是,一丝窃喜。痛的是,我没能阻止他,也没能拦住我自己。但是,我真的很快乐。那一刻,那一分,那一瞬间。拥着人鱼,仿佛徜徉在大海,感受着他漂亮的尾鳍,带着爱的鳞片轻扫我的背脊。   chapter8 绑架   她突然抱住我说:“穆雨,我希望你幸福。真的,你是我最最喜欢的姐们儿。当初你和陈述和是多叫人眼热的一对儿,可是他没那个福气娶你,现在的沈禹乔他可能不会娶你。你那傲天傲地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呆在沈禹乔身边的,这个我不清楚,但是你这几年的状态我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你不爱他。”她点点我的鼻子:“小丫头,姐们儿希望你抓住机会,狠狠幸福。”   我点点头。趁着夜色掩住泪花。有人能以爱的姿态把你隐藏的心事一语道破,这本身就是爱的体现。   ‘起初不经意的我,和少年不经事的你,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中匆匆不语的胶着。今生的所有也不惧换来跟随我俩的传说。’   我靠在床上看着手里淡橘色的卡片,那上面是我所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体。沈禹乔昨天中午飞去米兰,今天晚上我就收到这样的跨洋快递,还带着意大利的温度。   “生日礼物,喜欢吗?”看着短信一闪一闪的屏幕,发了一刻呆。   我按下两个字。“喜欢。”   摸着这个宋代汝窑的细口瓶,如婴儿肌肤的质感,触感清凉,如抚玉石。瓶身在灯下发着匀实的光,透着细腻的影。真贵重。贵是贵,只可惜不能变现金。   以往,沈禹乔送的东西我都穿戴一两次,让他看到,然后变现。两年前,我用那些钱以穆阳的名义,在内蒙古捐助了一座希望小学。别的不为,只是希望能做些功德感谢那位不知名的捐赠者。   盛世古董,战时黄金。这句话在贫穷的边地根本说不通。就好像那位牧民说的:“我们这地方穷得,好像一直在打仗。” 。当吃饱穿暖都成为奢望,住不能安身,出行艰难时,只有现金才能成为救世主。   可惜了,本想用这次的生日礼物再帮孩子们改建一下取暖设施。这样看来,除非我再把瓶子拍卖掉。   “摆在床头吧,美人对净瓶。”正想着,短信又进来。   “好”看着短信发送成功,我又追过去一条“等你来看。”   扔了手机,趴在床上,脑海里全都是晚上和周春池在阳台上的吻。口鼻之间还留着他的气息。穆雨啊,穆雨,你可真是无可救药了。一边跟在沈禹乔身边,一边还心甘情愿地被另一个男人招惹。我看着阳台上尤亮着的一盏盏灯,大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摆好汝窑的瓶子,闭着眼,狠狠的不去想,不去想周春池。疼了,才会让自己清醒。   早晨的时候接到彭云云的电话,约我一起喝茶,想都没想,立刻答应下来。因为我不想现在去面对周春池。   “穆雨,我最近加班加得皮肤超差。你瞧”云云抓着我的手去摸她的小脸蛋儿“毛孔大的能插针了。再加上我家那个张青,都不知道心疼我,就知道让我做家务。哎~”红嘟嘟的嘴唇着实可爱。   “你呀,一点没变。你和你家那位上大学时就这样夸张。”我顺势掐了把她的脸“你皮肤不好的话,那我们的脸还能看么?”   “那是以前,看看现在,你穆雨的脸像剥了皮的煮鸡蛋,我彭云云的脸像过年吃的腊八蒜。”   “是是是,好啦,腊八蒜,那现在煮鸡蛋带你去购物,好不好?”   “哎~比不了你啊,我是工薪阶层,没钱。”云云翻着白眼。   “行啦,我刷卡。”   “真的?”   我点点头。   “穆雨,我就知道你最好啦。”我俩牵着手狂奔去SHOPPING MALL.   云云是我的大学同寝,家境富裕。人大大咧咧,快人快语,火热心肠。知道我和穆阳是孤儿后,一直照顾我直到大三。她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她有,那就少不了我的。我一直记得她对我的好,也一直想着有一天能报答她。   可她总说:“穆雨,咱俩谁跟谁啊,我还少你这报答?你只要能在姐姐我心情不好时,陪我逛逛街就好啦。”   “嗯!等我有钱,云云你逛街,我刷卡!”   这句话我一直记着。因为没有人能无缘无故的对我好,我更不能心安理得的收下。   “穆雨,我怎么觉得老有人跟着我们啊?”云云换了身裙子,晃到我跟前。神神秘秘的说。   “我怎么没觉得啊?”我四处看了看,除了一张张导购小姐的笑脸,再无其他。“是不是你太累,出现幻觉了?”   “不是,刚才还看见了呢,奇怪。难道真是我最近太累了?”云云挠头。   “这件不错,比刚才的好看”我赶紧带开话题,不让她胡思乱想。   “啊,那就买这件,我也觉得这件好哈”我起身去付款,云云看着我手里的金卡,眯着眼撇着嘴:“穆雨,你现在还跟着沈禹乔?”我点点头。   “可是他不是已经订婚了?”   “听没听过聊斋里最老套的故事?”   云云没想到我会说这个,诧异地瞪着我。   “书生在雷雨交加的夜里救了那个要渡劫的小狐狸,小狐狸修成人形后,第一个要报答的就是书生。”   “唉,穆雨,我理解你,但是你也要想想自己的幸福。”   “我现在很好。”   我握着她的手,“看那边的甜品店,我们去喝红豆沙。”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和沈禹乔之间是一笔再明白不过的账,欠债还钱,欠情还情,天经地义。况且沈禹乔怎么会是纯良的书生,他可是只名符其实的老狐狸。   和云云从一家百年老店出来,已是满街霓虹。   “涮羊肉真好吃啊,我还能再吃下两盘儿羊肉片儿”云云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满足的叹息。   “得了吧你,又不说自己毛孔能插针啦?到时候看你个小丫头片子满脸冒痘儿~”   云云调皮地冲我吐吐舌头。   “女人的心情啊,三分天注定,七分靠SHOPPING”我点点她的小鼻子:“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不也是?早上还沉着脸,现在就开始拿我开心啦”   我俩在路边大笑,这样斗嘴逛街,大吃大喝,没心没肺的日子,久违了。   她突然抱住我说:“穆雨,我希望你幸福。真的,你是我最最喜欢的姐们儿。当初你和陈述和是多叫人眼热的一对儿,可是他没那个福气娶你,现在的沈禹乔他可能不会娶你。你那傲天傲地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呆在沈禹乔身边的,这个我不清楚,但是你这几年的状态我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你不爱他。”她点点我的鼻子:“小丫头,姐们儿希望你抓住机会,狠狠幸福。”   我点点头。趁着夜色掩住泪花。有人能以爱的姿态把你隐藏的心事一语道破,这本身就是爱的体现。   “谢谢你,云云。”   她拍了我一巴掌:“谢什么谢,好姐们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嗯……穆雨,我今儿去你家行吗?张青那个死人,我今天不想看见他。而且晚上十点四十会有大规模流星雨,我们可以一起看啊~”   “呃……”   “要是沈禹乔在,那我就不去了”她赶紧补充。   “他老人家在意大利呢。行啦,小妞儿,走着~给我捂被窝儿去~”时光如果能到转,多好。你爱唱歌儿,我爱笑。   可没想到我俩还没一起享福,却立即同当了一回难。我和云云在我门口被人劫了。现在我俩被绑在自家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呸~”我吐了一口血沫子,脸上被扇了几十个耳光,已经有点看不清人的轮廓,听不见沈声音。   “□!真想不到,嘴还挺硬啊!”那个打我的满脸冒油的胖子,把手机捅到我眼前。“给沈禹乔打个电话,我们就放了你,否则,哼~”   我看了眼手机屏上的时钟——21:30,不行,还不到时间,一定要挺住。“我还是那句话,电话我不会打”我忍着嘴里的腥味儿,还有要呕的冲动。   “啪、啪”又是两巴掌,“老子还不信,你那么禁打!?”   我已经开始看见金黄的星星和小鸟在眼前转动了,原来,那些电影和动画片里演的都是真的。   “别打了!别打了!我求求你们别打了。”云云哭着求他们。“穆雨,你……你就打一个电话吧,啊?”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我,我眼前渐渐模糊。   “我跟沈禹乔……只是同事……他不会为了我……给你们钱”   “娘的!”那个脸上有疤的,猛地揪住我的头发。“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我们要的不是钱,要的是他沈禹乔的命。”   “有本事……你们自己打……啊”我手机里的联系人,从来不存姓名,只有数字。   “小娘儿们,看来今天不废你点儿东西,你还真不开口啦!”那个胖子抽出刀子走过来。   “啊!!”云云吓的不停尖叫,胖子又扯了块毛巾塞到她的嘴里。我只能听见呜呜呜的声音。云云在用眼神求我,求我别犯傻。   “设计师是吧,看看你没了这只手还怎么设计!”   一声闷哼,我看见自己右手掌被刀穿透,像一只白色的鱼被钉在砧板上。血流出来之后的几分钟,我才意识到,那声闷哼是我自己发出的。   “怎么样?打还是不打?”疤脸握着刀,在我手上搅动。我听见骨肉和利刃摩擦的声音,看见血肉翻出了手的轮廓。伤口越来越大,成了一个不规则的血洞。   “还是不打?”疤脸在我面前晃着手机,他的眼睛已经血红。   22:00。我咬着牙,摇头。   “好!”手起刀落,我的另一只手也被钉在地板上。   那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暗。我没有叫出声,狠狠咬着唇,嘴里又热又腥。我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一条鱼了,搁浅的鱼,张着嘴呼呼的出气,眼前的白色原木地板,已经红黑一片,我已经感觉手脚开始冰凉。   千万,时间过得快点,快点,穆雨再拖一下,再坚持一下。   “胖子,把那个女的的手也废了”胖子拿着刀向云云走过去,云云在胖子的手里,像一只濒死挣扎的金鱼。眼看就要刀戳下去。   我使劲全身力气扯着脖子喊:“我打!!我打!!”   chapter9 舍命相救   这世上的爱情有千千万万种,而我最初遇到的却是最荒诞的一种。那场爱的劫难里,我失了心,失了爱,失了爱的能力。   -----------------------------   在疤脸的注视下,我说出一串号码。盯着手机屏幕,我感觉心脏快要崩裂。22:16.他应该快到了。只响了一声。   “喂,穆雨,准备好看流星了?”那边是他带着阳光的声音。   “不……要来……”   “喂!?穆雨!你怎么了!”   疤脸把我掼到地上,一手揪着我的头发。   “沈禹乔,你的小情人儿,在我陈三手上。有本事你就来救她。你和你的小情人儿让我弟弟受的苦,哼哼,我会一刀一刀还给你们!!”   疤脸挂了电话。我看见云云绝望的脸,慢慢闭上的眼睛。   “你弟弟……?”   “呵,小贱人,还真是健忘啊。我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陈述和就是我弟弟。”他攥着我的下巴,眯缝着眼“这张脸可真不错,怪不得沈禹乔喜欢。胖子,花了她的脸。”陈述和。真是阴魂不散。   “三哥,这妞儿花了脸,可就不好玩儿了。沈禹乔的码子,我也想尝尝。”胖子猥琐的搓着手,盯着我。   “你小子那点儿出息~得,那你就先玩儿吧~给你10分钟,我们就把这两个娘儿们弄死!再宰了沈禹乔!”   “好嘞”   10分钟,够了,应该够了。看着那胖子冲我走过来,云云惊恐地瞪着眼睛,还是流着泪,我只听见她哼哼哼的声音。她在踢我,在骂我,穆雨,全世界都TMD找不到比你还傻的了。   还有9分钟。呵呵呵,我干笑,眼前渐渐模糊,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衣料被撕碎的声音,一群人□的声音,云云憋在心里惊叫的声音。   还有8分钟。我想挣扎,双手却被钉在地上,骨头磨刀子的声音,‘咯吱’,‘咯吱’。   还有7分钟。我感觉一双恶心的手附到我的身上。我咬着牙,听见牙齿相磨毛骨悚然的声音。‘嘭’的一声巨响。   人和人打斗的声音,好像持续了好久,我感觉浑身冰冷,继而火热。一会儿像在冰云上飘,一会儿像在滚水里熬。好像云云趴在我耳边哭喊我的名字,好像有人把我抱了起来,好像听见他说:我在这儿,没事了,没事了穆雨。好像有冰凉又滚烫的液体洒在我脸上。好像我闻到了荷叶的味道。   刺耳的警笛声让我彻底放松了精神。神志不清之前的最后一刻,我知道,我赌赢了。   算命的说我27岁时会有一场劫,没想到27岁的第一天就应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早死早超生。   睁开眼看见满室的洁白,鼻子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心里暗嘲:最近我跟医院可真是有缘。动了动嘴,喉咙干涩。   “穆雨!谢天谢地,你可醒了!呜呜呜~死丫头,你可吓死我了~”循声看过去,是云云哭肿的眼睛和贴在我面前放大的脸,身后站着张青。   “他呢?”才一张嘴,喉咙就火辣辣的痛。   “谁?沈禹乔?”云云擦了擦鼻涕   “救我们的人……周春池……他怎么样了?”   “哦哦他,他没什么事,受了点儿轻伤。你别说,那身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垃圾踢翻了。”云云激动地说着,手都在抖。“穆雨,如果他晚来一会儿,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呜呜呜~”说着又扎在张青怀里哭起来。   “好啦云云,你们都没事就好。别哭啦,穆雨刚醒,需要静养啊”张青像摸小猫似的抚着云云的头。   云云推开他“张青你去给穆雨买点儿补品,快去,我也饿了。”张青二话不说,赶紧奔出去。   “你这个二十四孝老公啊,羡慕死了”我打趣她。   “穆雨,你跟我说实话,陈述和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云云又开始正经了。   “车祸,当时是我开的车。可能他的家人并不认为那是意外。”我说的是实情,只是隐去了真相最重要的部分。   “这我知道啊,可是那个陈三儿,怎么说是你和沈禹乔……”云云眨着眼睛,欲言又止。   “车祸之后,因为所有能搜集到的证据都显示我的过错,再加上我一个孤儿跟人家的背景差了十万八千里,就被关了半年。那半年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帮我,穆阳被撞瞎,躺在医院。而我面临的可能是十年的□。那时只有沈禹乔能帮也愿意帮我,在他的多方运作下,我终于结束了那半年的噩梦。而陈述和当场死亡,他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舔了舔嘴唇:“可能是他家人误会了吧,我和沈禹乔为了在一起而……呵呵”   我看着云云,很平静的第一次说出这些话,我本以为的难过和痛楚都没有出现,好像在安静的讲述别人的故事。   “穆雨……那半年,我们所有人以为你去养伤了”云云眼圈又红了。   “那是沈禹乔怕穆阳担心,编的谎话。我出来后的第二天,穆阳就做了角膜移植手术。还是沈禹乔帮的。”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在他身边了……”她也像摸小猫一样摸了摸我的头:“真对不起,穆雨,当时我没能帮到你。”   “都过去了,云云。这次的事情,别告诉穆阳。既然我们都平安,我也不想让他担心什么。”   云云点头:“穆雨,周春池他怎么会那么巧来救我们?”   我眼前闪过生日那天那个绵长的吻,他湿湿的唇咬在我的耳廓:“穆雨,明晚十点四十,我来陪你看流星。”   “之前他说要来陪我看流星雨。当时我一直拖着时间,就是等他到的那会儿。那个电话,我是打给他的。”   “天啊,我就说沈禹乔人在意大利,他也来不及救我们……你这是在赌啊,如果他不来呢?晚来呢?那我们……”云云后知后觉,吓得冷汗都冒出来。   “没有如果。事实就是,他来了。”   “穆雨,那个周春池……是不是喜欢你?”   “嗯?”   “你当时昏在地上,脸上手上都是血。他突然就冲进来,看见你当时的样子,就像发了疯的狼,根本就不顾他们手上有刀,冲上去就是肉搏。他那眼神,就像要撕了那些人一样。”云云连说带比划“那么长的刀,砍在他肩上,刀刃吃进去一大半。血一直在流,他好像感觉不到疼,撂倒了两个,最后那个胖子的膀子都让他废了。后来警察和急救也都来了,人家大夫要抬,可他死活不让人家碰你,找来毯子把你裹好抱在怀里,一直抱到医院。肩膀上的血干了又湿,湿了又透。大夫说让你去手术,他都不放手。肩膀刚缝完针就守在你身边了,直到刚才我和张青才把他劝去休息。”她叹口气:“穆雨,我是旁观者,看得明白,他是真拿你当宝贝。”   “什么刀刃吃进去一大半?你不是说他轻伤么?”急得我汗直流。   “我那是怕你着急,再说了,他跟你比,那就是轻伤。”她盯着我两只绑成熊掌的手。“大夫说你的手虽然伤得重,但是抢救及时,应该不会有大碍。”   我挣扎起来,云云扶住我:“你干什么啊?”   “我去看看他。”手上的伤疼得我直掉泪。   “等张青买来饭,你先吃了再去!”   无法可想,我只能乖乖坐在床上,吃着由张青买回来,云云喂给我的饭菜。一顿饭,食不知味,只是想着周春池的伤。   终于等到云云被张青强行拖走,我才能下床去看周春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的熊掌才把锃光瓦亮的门把手拧开。   “护士小姐,请问,周春池在哪个病房?”   “周春池……在330”护士小姐看了看登记薄。   “谢谢”   病房里安静温暖,只有周春池一人躺在床上。暖橘色的灯照在他的脸上,嘴角有淤青,脸上有划痕,皱着好看的眉。   我悄悄坐在他的病床边,伸出‘熊掌’去舒展他的眉。看着他逐渐平和了眉眼,我像着了魔一般,继续勾勒着他的轮廓。闭上之后细长的眼睛,刚挺的鼻,棱角分明的唇。最后停留在他有一道浅浅小沟的下巴上。   老天给了一个人过于出色的一面后,就会拿走另一样,从而以示对苍生的公平。周春池,老天给你这样的外貌,那他拿走了什么呢?   我正在心里暗暗遐想,没注意到他的嘴角逐渐上翘。“我有这么好看吗?”他晶亮的眼看着促狭的我。   “呃……我……我是在看你的伤……”   “看出什么了?”他嘴角又上翘了几分,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   “看出来你伤得还不够重~”我收回熊掌,起身要走。   “去哪儿?”他一把拽过我,我整个人半伏在他身上。   脸对着脸,鼻息可闻。“看过你的伤,我该走了~”我想挣开,但是动不了半分。   “没别的跟我说了?”他拽着我又近了两分,鼻尖对着鼻尖。   “谢谢你,周春池”我挣得脸通红,还是不能动分毫。只好说了我一直都想说的话。   “怎么谢?”他的眼睛闪了闪光。狡黠得可以。   “啊?”我不解的看着他。   “真是笨~”他竟然咬了我的鼻尖。   他抚着我的背轻笑:“如果我晚到一点,你怎么办?”   “呵呵,凉拌。还能怎么办?死?”   “穆雨,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别轻易说死。”他扶正我的头,双手捧着我的脸与他对视:“看见你躺在血里,我差点发疯。当时我想,你还没为我喝伏特加,怎么能死?”   伏特加。   “别忘了,你输了,就要为我喝一杯加冰的伏特加。”他曾说过,和我有一个赌约,赌资是一杯加冰伏特加,我输的前提是我要爱上他。   他轻啄我的眉心:“你还没爱上我,怎么能死?记住,你的命是我的。因为我爱你。”   我一掌推开他,忍着手心儿的疼,咬着牙:“够了,我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但那并不代表我会对你有别的感情。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还有,我不是你的。”   我刚转身,听见背后一片砸碎东西的声音。   chapter10 订婚   有些人是被幸运遗忘的,丧失了爱的资本,失去了爱的能力,更可悲的是在可预见的将来都是如此。就像我。   ---------------------------   “那你是沈禹乔的?!真不知道你的沈董他在哪儿逍遥快活,连你的死活都不管!”   “那是因为~”我被说到痛处,气急转身。可眼前的场景,让我忘了刚才要出口的话。   周春池上半身伏在床外,开衫从肩膀滑落,白色的绷带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鲜红。而他喘着粗气,红着眼瞪着我。   我忙跑过去扶她,他一挥手“喂,你~唔”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悉数吞到口里,被他用舌尖在我和他之间踱来踱去。   不同于之前那个迷醉的吻,这个吻带着怒气和霸道,他狠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被他一手拽着无处着力,我又怕碰到他肩膀的伤,只能任他予取予求。舌头发麻的疼,被他烫的不住的颤抖。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我见过温柔的,阳光的,妖冶的,甚至是媚态横生的他,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激烈和失控。一吻终了,我脱力的趴在他胸前,已经因为之前的伤和刚刚的缺氧,眼前发黑。   “就算你的人现在是沈禹乔的,那我也要你的心。我知道,你不爱他。”他狠狠地咬着我的唇,舔着流血的伤口,在我嘴里一字一顿说着这句话。   我咬着牙起身:“好好养伤,别再伤着自己。很快就是新品发布会。”我站好,收拾情绪。转身出去时,我把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周春池,我早就没有心了。”   “那我帮你找回来。”   我转身关上门,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看。那个让我着迷的声音那个味道那个面庞。这世上的爱情有千千万万种,而我最初遇到的却是最荒诞的一种。那场爱的劫难里,我失了心,失了爱,失了爱的能力。陈述和的爱之于我,只是一场阴谋,而我却在那场阴谋的绑架里,成为了人质。我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杀了人质和绑匪。最后的一切归零在一声巨响。   在我的心上,用力的开一枪。   “穆雨,把你的心放在我这儿,以后我替你保管。”   “切~谁稀罕你啊,我的心,我自己珍惜着呢~”   谁能知道,那个最初打开我心房的男人,在说出这句话时是一副怎样的坚决和诚恳?谁能知道,说出这句话的男人,有着怎样的天真善良和一切美好品质?又有谁能知道,那时的我在说出珍惜自己心的同时,已经把心交给了那个男人?而最终,谁还知道,到底天真的是我,而我始终没看透的,是他。   我看着那个天真的自己笑闹着拍开陈述和的手,脸红着从我身边跑开。那一瞬间,那句谁稀罕你啊,已经成了笑谈。   那个我带着彼时的风,彼时的雨,彼时的阳光,和彼时的心情。从我的身边匆匆跑开,她不会知道,穆雨在看着她,对她说:“穆雨,请离陈述和远一点。最好再也不见。”   我站在医院走廊里恍恍惚惚的吸气,感觉胸口闷痛。呵呵,原来陈述和,还是给我留下了后遗症的。正愣着,已经走到病房。   “RIA,你上哪儿去啦?沈董到处找你~”田格站在我的病房门前,一眼一眼的直瞟房内。   “田格?沈董他……来了?”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会那么快?谁告诉他的?   “哎……你的脸和手……快进去吧”田格拉开门,可怜兮兮的看了看我两眼。   我整了整头发,大概现在我的样子会比较不讨人喜欢。不过那也没办法。“禹乔……”我试探着喊了声。   他没有应我,只是坐在沙发上眺望窗外的山景。   这座城市是极致的,说她极致,只是因为她有既古典又现代的美感,像一个旖旎的旗装丽人,却画着猫眼儿妆。美得很有违和感。   “穆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个城市吗?”他并不看我,只是远望。   我一愣,原以为他会问我这次的事情。调了调思路。“因为她有山,但又繁华。”我站在他身后,慢慢说着。   “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你简单,但是不单纯。”他回望我,眼神疲惫。   “这是我第一次从你嘴里听说,喜欢我的原因。”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慢慢思量着他今天这葫芦里的药,是要怎么卖。   他抚着我满是指痕的脸:“当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知道他们想要你的命”我看着他的眼睛,思忖着下一句话的语气:“我不能让你出事。如果害你出事,那我宁愿自己去死。”悲伤里带一点委屈,够了,这样的语气足矣。   “不想让我出事……宁愿自己去死……”他忽然用力捧着我的脸“那是因为爱我?”他又加重了力道,疼得我直抽气:“还是,不想再欠我?!”   我看着他受伤的眼神,说不出一句话,那些酝酿好的语气和词句,在这个选择题面前显得苍白而无力。既然你看出来了。又何苦再问?   “我不想你出事。”这是我的真心话。   他放了手,“呵呵”嘴角强扯出一个弧度,真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你手上的伤,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治。你这几次三番的伤到手,是不是老天不让你做设计师了?”他抓着我的熊掌,慢悠悠的吐着让我慢慢发冷的话。“还是我错了?不该把你捆在身边?”他自顾自地说,我却是一会天上一会地下。“所以老天用这种方式警告我?”   “乱说什么?”我撅着嘴嗔他“警告你干什么让我受伤?”   “你不知道吗穆雨,伤了你比伤了我,更让我难受。”他越说眼神越悲凉,让我怀疑起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不是沈禹乔。“伤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摩挲着我的发,眼光流转“伤了我的,我更不会放过。所以穆雨,别让我伤心。”他在我发心落下一吻,起身就往门外走。   我愣在原处,看着他停在病床边,嗓音疲惫却冰冷:“我再说一次,离周春池远一点。不然后悔的是你自己。”   关门的巨响也没把我从那句话里震出来,窗外斑斓悠远,残阳只剩半边还在地平线上。有什么被晾晒在日光下的心声在叫嚣,撕扯在白夜里。这好像是几个人的局,设在迷宫,玩着追逐的游戏。谜底藏在心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爱或者不爱,都是错。   沈禹乔走后的第三天,我不顾医生的劝阻,执意办理了出院手续。因为医院这种单纯的环境让我不停胡思乱想;而面对周春池那蔓延的热情,我更叫无以为报。   周春池在我出院当天晚上,也带着肩伤回到公司为发布会彩排。这场风波在表面上看已然风平浪静,但于我,于沈禹乔,于周春池而言,我们之间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绳,在相互角力拉扯中,越绷越紧。   于有些人而言,是因祸得祸。比如陈三儿那一众乌合,被沈禹乔交待‘特别关照’之后,被判了接近无期徒刑的有期徒刑。   当然,于有些人而言,是因祸得福。比如彭云云和张青那一对儿爱情鸟,因为这件事感情越发稳固,两人日益情浓,更分不开彼此。   彭云云一直属于有话藏不住,有苦处处诉的人,有喜,自然天下大乱。“喂,穆雨~”   我还沉浸在和田格的谈话里。   “喂,云云~”放下‘熊掌里’的设计稿和样板儿,我揉了揉眼睛。   “穆雨,你最近这半个月怎么样啊?身体好点没有?”   云云的大嗓门儿伴着她的欢腾劲儿,透过听筒传了过来,我把手机拿的远些,免得被魔音穿耳。示意BIN他们继续讨论发布会的细节。   “最近还好,一直在忙发布会的事。你怎么样,云云?”走廊的风呼呼的吹,夹杂着冬天沙尘的土味儿。   “穆雨,你可真是~,说你什么好,才三天就出院,你真当自己是女铁人啊?!”   “云云,我正在开会,你要是只想教训我,那我可挂电话了啊~”   “哎哎,穆雨穆雨,别挂别挂!”   叠词?看来这丫头有好事。“云~云~”我挑眉看了眼手表,难怪沈禹乔从不给我打电话,原来一个电话就能把一个人的情绪统统展现给另一方,毕露无遗的心,显然没有那么美。   “好啦,丫头,你姐姐我这是有喜事儿要告诉你~嘿嘿”   “你……和张青……?”   “对!我和张青这周日订婚!在‘江南印象’下午四点!你一定要来!!还有啊,你把咱们的救命恩人也带上啊!   “云云,我~”还没等我说完,云云就抢白。   “就这样,不许说不,不许不来,不许自己一个人来。好啦,周日见,穆雨拜~”   听着耳里的滴滴声,连忙音都带有种都带有种不真实感。“穆雨,我们说好了,咱以后要一起订婚,一起结婚,一起穿婚纱,一起生孩子,一起坐月子!”   “好!让张青和陈述和一起给我们伺候月子,谁让他们总欺负咱们的,累死他们!”   同样的人,同样的对话内容,甚至连云云欢天喜地的语气都没变。   这世界上有些人是幸运的,自爱情当中能够从一而终,一劳永逸。一如云云。而有些人是幸运晚临的,在一次次的寻找中告别以前的自己,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终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如你我身边的男男女女。而有些人是被幸运遗忘的,丧失了爱的资本,失去了爱的能力,更可悲的是在可预见的将来都是如此。就像我。   物是人非?不,人是人非。   我吹着冷风猛喝一口热烫的黑咖,真好,苦点儿,才清醒。   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人如此,人心亦如此。   chapter11 交锋   周春池,也许不爱你,就是我能爱你的最好方式。   开车到服装学院门口时,下午三点,刚刚好。   去江南印象的路上,想到周春池是我和云云的救命恩人,他不去的话,恐怕云云会将我撕了的可能,车在北三环拐了个弯,直接打了电话。   “学校门口,主路右侧。”   “好。10分钟后见。”   看完刚刚收到的短信,点了根烟。金灿灿铺满主路的银杏叶,一眼望不到尽头。第二根烟刚吸到一半,那只带着荷叶味道的手就抢了我的烟。   “诶?”刚想发火,却看到他拿着剩下的半截猛吸了一口。   “BLACK DEVIL?太甜了。”他皱着眉嘶嘶的吐着眼圈儿,隔着阳光看上去,眉眼妖娆。“抽这种烟的人,都没见过真正的DEVIL.”   “你见过?快上车吧,四点之前恐怕到不了。”我看了看他棕色的高靴,烟灰色大衣,利落的黑发和饱满的额头。呵,真是个称职的模特。   “你去那边,我来开。”他打开车门就要坐下。   有人乐得当司机,我就乐得清闲。我快速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随手放了张ONO LISA的碟,衬着暖暖的冬日阳光,慵懒得骨头酥了一地。闭着眼睛‘看’外面的风景,只剩阳光下斑驳的影子,一道道接踵而来,没过眼帘。   “穆雨,你这大脑是什么材料做的?”周春池的声音在阳光的照耀下,液化成了一汪酥油,暖而甜腻。   “嗯?”我不睁眼,继续晒太阳。   “手还包着纱布,你就敢自己开车?”发动机声轰鸣开,显然他又在加速。   “没事儿,已经不疼了,完全能开车。”我边说边摸索着把歌换到□E MARIA“再说,你的肩膀,不是也不能开车么。”   “你以前是不是也随便开车出来撞撞人?”戏谑的声音染着怒意。   “切~我虽然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但是我还是很尊重他人生命的。”我睁开眼瞪着周春池。我很讨厌‘撞撞人’这三个字。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瞧你,说都说不得,我是怕你这双手开车出问题。”他笑得眉眼弯弯:“真是只小刺猬,浑身都是刺儿~”   “我是刺猬,浑身是刺儿,那你还摸?不怕扎手?”我越说越气。   他突然在我下巴上狠狠咬了一下。“不仅要摸,就算扎得浑身是血,我也要你。”   “疯子!你不要命了!?”我摸着刺痛的下巴推开他。看着车刚刚在环路上晃了一个弧。   “这下你知道我比你不要命了吧?”他笑得更灿烂:“所以,车还是由我来开,我是司机,现在你的人你的命都是我的。”说着他冲我眨了眨眼。   “你发什么疯?”   “让你见见真正的DEVIL.”马达又轰鸣开,周春池的车技把这辆跑车的性能充分发挥了出来。   我懒得再理他,怕他再做什么危险的事。赶紧转头看向窗外,旁边的小恶魔还在浅吟低唱,这种诱惑的歌谣,我最好充耳不闻。这种诱惑的人,我最好视而不见。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将我打回原形,我还真是个修行不够的妖。而眼前将我打回原形的,却是专治我这种妖的孽。   “离周春池远一点。不然后悔的是你自己。”沈禹乔的话不停在我耳边回响。   我想我已经后悔了,被打回原形的妖,现在除了逃,已经再无还手之力。而眼前的孽还在穷追不舍,想要连我的真身一并毁去。   木刻雕花的大门儿,沁凉光滑的青石砖地。   木用原木打磨,精雕细琢,并不加漆饰,大片木雕之间,只在要紧处作金属镶嵌,画龙点睛。假山翠石,碧潭曲水,白桥回廊,把骇人的冬季曲曲折折地隔阻在门外,院内空气越来越温暖,彷如春昼。   拐过一座丹石影壁,立刻有一股淡淡的檀香钻入鼻间,丝竹声也渐渐响起,时远时近,飘渺缠绵。越往里走,杯盘相碰声和人群谈笑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江南印象’做得如此出尘,还是逃不过人世的起伏,大抵还是熙熙攘攘,不辨来去。选在这样一个地方办订婚宴,云云的小资情调看来还没有改,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跟着侍应生走过一大丛两色杜鹃,终于看见今天的主角——彭云云迎了出来。   “穆雨!你可来啦!”云云一身红色织锦缎的裙装,很衬她的性格。她看了看我,又瞄了两眼我身后的周春池,目光盈盈。   “诶,救命恩人,你也来啦。”她跟周春池打着招呼,眼睛一直冲着我眨。   “哈,是穆雨让我陪她来的。”他伸出手:“恭喜你,穆雨最好的朋友。”   “哈哈,穆雨还没说话,你倒先替她恭喜了,看来穆雨,你是想清楚了啊?”   不理她乱说,我赶紧带开话题。“好啦,云云,恭喜你!”我握着云云的手,感慨万千。她回握我的手,我看见她眼里闪着泪花。赶紧拍她的脸。   “傻丫头,今儿是好日子,可不兴哭啊~”   云云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嗯。我就是看见你太激动了。张青在里面呢,走吧,我们进去。”   “云云,你今天真漂亮”我小声在她耳边耳语。云云调皮地冲我吐了吐舌头。“嘿嘿,穆雨,你就是感情上太被动了,你看,我这一逼你,你才肯向前走一步。你就应该立刻甩了沈禹乔。”她边说边看周春池。   “哎,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不可能的。”我在心里暗叹,云云啊,你怎么知道我根本就没资格甩沈禹乔,我只能等着他甩了我。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看一会儿我怎么审你。”云云递给我一杯香槟。边说边拉着我往人群里走。而周春池始终一言不发,紧紧贴着我的右肩随着我们走,眼神漫不经心。这样保护的姿态让我想起上次在酒吧醉酒后的那一幕幕,周春池,真是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   “云云,快过来。”张青看到我们,忙对云云招手。我看着张青那幸福小青年的模样儿,再看看云云红红的小脸儿。   “真有夫妻相。”“真有夫妻相。”   云云看看和我异口同声的周春池,越发坏笑着看我。而我在离张青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时,终于看清那个站在张青身边背对着我的身影,还有他身边那一位。呵呵,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我的手还是慢过了云云的嘴。   “张青,张青,穆雨来了,还有周春池。”我站定,看见那个背对着我的身影略微一动。   “你好穆雨,周春池”分别和我、周春池握了握手,张青开始介绍他身边那一对璧人。   “云云,这位就是我的香港小表姑,张韵”张青继续引荐“这位是表姑夫,沈禹乔。”看样子张青并不知道我和沈禹乔的关系。   “你好云云,我和张韵恭喜你和张青。”沈禹乔看着云云,带着封面人物般的微笑。   “RIA?周春池?你们也在?”张韵像瞪着稀有物种一样看着我。   这回是我的嘴还是慢过了云云的嘴。“表姑,表姑夫。我来介绍一下”云云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跑“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穆雨。”她盯着沈禹乔,指着周春池“这位帅哥是穆雨新交的男朋友,周春池。”   第三回合,我的反应慢过了云云的嘴,还有周春池的。“沈董好,沈夫人好。”周春池揽过我的肩,对那一对璧人问好。   毕竟周春池是职业模特,他嘴角挂着笑的脸,才是如假包换的封面人物。相比较之下,沈禹乔此刻的笑显得如此牵强。   而我看着眼前这两张相视而笑的脸,头皮一阵阵发麻。“RIA,上次在摄影棚你还否认你俩的关系呢,我就说啊,你俩肯定是情侣。”张韵两手交叠在沈禹乔的小臂上,亲昵无比。“禹乔,你看他们俩是多般配的一对儿。”   “沈夫人没看错,摄影棚那时,我对穆雨还是单相思。”周春池接着笑,微弯的一双眼睛清澈无比。   “对,现在,他们俩是真的情投意合。”   云云加油添醋,和周春池站到了同一个战线上。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此时此刻就算说出来也于事无补。   “那恭喜,穆雨。”沈禹乔一字一顿,还是姿态优雅的微笑,但我看得出他的眼里烧着越来越旺的火。   “谢谢你,沈董。”周春池把我半楼在怀内,伸出手和沈正乔的握在了一起。我看着那双握在一起的手,只能在心里苦笑,今日并非良辰吉日啊。   一个多小时的典礼进行到双方父母致辞时,我实在受不了这样哭哭啼啼的幸福感,拿着酒走到庭院里。馥郁浓烈的栀子花香让我混沌的思绪暂且清明。   正盯着沐浴在朦胧灯光里的大片洁白栀子花,贴着我耳后,传来带着些微酒气的声音:“少喝点酒,”他说着将我手里的香槟换成了果汁,继而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真是舒服”他深吸一口气“在北方的冬天难得见到这样一大片栀子花。”   “刚才,为什么不否认?”   “否认什么?”他话带笑意。   “我和你的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还是笑,笑得我心颤。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不是情侣!”我咬着牙问他。“你知道这可能给你自己带来多大麻烦?”   “哈”他自嘲一笑“你就这么怕他知道我喜欢你?”   “不是。”   “那你还是怕他知道,你也喜欢我?”他自身后突然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穆雨,我很高兴,终于在他面前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我很高兴,在我拦着你的肩时,你没有走开。我更高兴,云云说我们两情相悦时,你没有反驳。”   我在心里不停敲打自己,一边因为他的一个个高兴的理由而手脚麻痹。天,推开他,穆雨,你不能让自己沉沦。   而我刚想挣脱,他把手压得更紧。“嘘,别动,小刺猬,让我抱一会儿。乖。”声音沉得好像撒在栀子花上的月光。   这一句“乖”让我彻底失了挣脱他怀抱的能力。我闭上眼睛,感觉在脖颈变温暖的鼻息中,命运的车轮再一次倾轧而来。   而这是好是坏,却像眼前的风一样,捉摸不透。   chapter12 刃心   如果爱是不择手段和疯狂的占有,我想,你是那热的火,爱的吻和发疯的心。   如果这不择手段和占有是嫉妒,你看,我冷的泪,恨的触手和绝望的眼。   -----------------------   “十个男人七个傻 八个呆九个坏,   还有一个人人爱   姐妹们跳出来   用尽甜言蜜语把他圈过来   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   张清早就在晚宴上被灌得醉了九分,现在躺在包间的沙发上放空,还剩下的那一份清明也在云云对着他的猛吼下,一丝丝飘走。   看着云云红着脸发疯的吼,我真后悔答应她继续饭后的唱K活动。而真正让我崩溃的是现在坐在我右边的沈禹乔。他在送张韵回家后,竟然又来了‘返场’,而他还气定神闲地坐在我身侧,悠闲自在到喝着威士忌。   当然,如果只有沈禹乔,我还不至于如此。看看此刻坐在我左侧,正在晃动着纤长十指剥葡萄的人,是那个万年孽——周春池。他不说话,只是从容地运动着手指,一粒粒饱满嫩绿的果肉呈现在我面前的碟子里。   见过他的绣工,我自然不惊奇,而云云的嘴张成了‘O’型,看了半晌之后。她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穆雨,你丫真有福气。”   老妖,小妖,转捉小妖的孽,济济一堂。   呵呵。我有福气?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不过是福是祸,我都躲不过。   “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呵,你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那九个里的一个呢?”沈禹乔摆弄着手里的雪茄,慢慢放在唇鼻之间嗅着,目光迷离。   “沈董哪儿的话,你当然是人人爱的那一个。”我咬了口周春池剥好的葡萄,嘴唇冻得发麻。   “哦?那你说的‘人人’,包不包括你呢?”   不等我回答,他仰起脖子喝净了杯底的威士忌,带着酒气缓缓又在我耳边又吐出一句话,那句带着温热气息的酒后真言,让我如坠冰窟。   “穆雨,你点的歌儿到了,快来!”云云喘着粗气,兴奋地嗓门儿又提高了八度,与他声音同时而到的,是我面前的麦克风。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今生的所有也不惧换来   匆匆不语的胶着   来易来   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   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今生的所有也不惧换来   跟随我俩的传说   来易来   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   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今生的所有也不惧换来   跟随我俩的传说”   滚滚红尘,这是我最爱的歌,没有之一。此刻的我看着一曲终了的周春池,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唱歌。唱我最爱的歌。   从他刚刚抢过麦克风到现在,三分十九秒,一首歌的时间已经一段红尘滚滚而过。   三分十九秒,我在他的歌声里,这段滚滚红尘里,做着最难的决定。如果这三个人里一定要有人受伤,那就让我五内自摧吧。   “穆雨?”周春池目光灼灼,对我伸出了手。   我看着他的眼睛,就着嘴里的葡萄对着自己的舌,狠狠咬了下去。一股咸腥味儿顺着葡萄的酸甜涌出,还带着周春池手上的味道。一味沁入我的伤口里。疼得我流出眼泪。   “唔”我捂着嘴,任眼泪颗颗落下,转头去看沈禹乔。   沈禹乔戏谑的挑眉,看着我演戏。我知道,他是要我此刻在他面前做出姿态。他要向周春池宣布我穆雨是他的占有物。   我不知是他怕自尊心受挫,还是对我今天行为的愤怒,此刻他平静表情下,手指在肉眼可见的颤抖。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沈禹乔眼中的兵荒马乱,我同样看到他眼中的我,乱马荒兵。   “怎么了?”我的脸被一双带着水果味道的手捧在手心里。   我伸了伸正在流血的舌头。“春池,能不能帮我找服务生要些冰块儿。舌头好疼。”是啊,好疼,疼得我眼泪止不住。疼得我看不清他的脸,疼得我很清醒。   “好,你乖乖坐着,等我~”周春池点了点我的鼻子,快速走了出去。   “红豆,大红豆,芋头……”云云接过麦克风对着张清的耳朵继续嘶吼   。   看了看他们,我转头:“禹乔,敢不敢现在吻我?”心如擂鼓,我在他唇边呢喃。   看着他眼中的情绪翻滚,我有一种搅动千江水的快感。   我在赌,赌他的面子,赌他为了自维护自己形象做的一切,赌他不敢在张韵的亲戚面前,挑明我和他的关系。   我赌他不会。   半分钟之后,我冲他自嘲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敢,可是周春池敢。”我俯身欺上他的唇,狠狠闭上眼睛。   我听到背后的抽气声,开门的声音,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门又被大力关上的声音。   我抱着沈禹乔的头,越吻越难过,而他却在僵住了几秒后,将我双手狠命箍在怀里。他的舌翻搅着我的,伤口的痛我已感觉不到。只觉得心口发闷,好像被人掏了心一样空。   像是我的错觉。   我穆雨早就没有心了。   那个说帮我找心的人,对不起。我想我已不配再说爱,更配不起如此喜欢我的你。   对不起,我要远离你,因为我已经爱上你。   对不起,我要远离你,因为我的爱可能会伤害你。   “穆雨,你想让周春池消失吗?”沈禹乔那句酒后真言反复在我耳边回响。   周春池,也许不爱你,就是我能爱你的最好方式。   ---------------------------   我坐在沈禹乔身边,看着高架桥上的路灯一盏盏离我远去,身上的冷也没有随着车内的暖气而回暖。   眼前不停闪现周春池的背影,黑色柔软的发,挺直的背,风衣的一角,还有他头也不回的坚决。   他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我身上最柔软的或者最坚硬的部分。看着我支离破碎的身体,嘲讽的笑。   我从沈禹乔身上爬下来后,看到云云失望的脸和眼睛,还有张青那莫名的笑和眼神。我想我是彻底不要了脸面。什么多没说,只是望着森禹乔。由着他拍了拍我的肩,将我抱出了包间,连拖带拽地扔上了车。   刚想说自己开车走,才想起车钥匙还在周春池那儿,呵。只能认命的倚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喘息。这样一场心力的角逐,犹如登山,还没到顶,已经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无法呼吸。对自己狠过一番之后,感觉全身已经脱力。   沈禹乔一言不发,把车开得飞快,发动机一阵猛过一阵的轰鸣声让人心悸。我看到灯影下他额角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看来,我是真惹怒了这只老狐狸。   我正想着怎么脱身,猛地一个刹车,看着车窗外车轮快速卷起来的金黄落叶,这支愤怒的老狐狸叹了口气。大概今天我就算会七十二变,也不能摆平了。   “下车!”两个字,冰得比冰河世纪还冰。   看到熟悉的门卫,我才知道,老狐狸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跑完了两个小时的路程。这是他的公寓。   “下车!!”他猛地打开车门,除了声音冷然,站在我面前的又是那个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他。   看我动作太慢,他伸手拔了安全带,就拖着我往别墅大门走。脚下踉跄,脚踝钻心的痛,脚下这双7寸高跟鞋太害人了。   外面真冷啊,冻得我说不出话,保安大叔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同情,而这毫不掩饰的情绪更让人发冷得厉害。   “啪!!”   甫一进门,便天旋地转。   我仰在沙发上,耳朵嗡嗡直响。摸着一边麻木又火辣的脸,半天才反应过来,沈禹乔刚刚赏了我一耳光。那力道让我想起了一句话:“重重有赏”。   看着眼前大排的水晶吊灯,影影绰绰。,明明没风,却狠狠晃动。   想必这一巴掌,沈禹乔用了十成的力,连他现在传入我耳中的话都带着嗡嗡的回音。   “穆雨!!你这个瞎了眼的女人!!”   他大力拽着我的衣领,红着眼睛,喉结上上下下的滚动,喘着粗气,仿佛要吃了我。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的我,那个女人,不动不笑,不哭不闹。   “这几年你只把我当你的恩人,觉得在我身边是欠了我。恨我当时趁了你的危。可你怎么不看看!?你怎么不看看我是怎么对你的!!   呵呵,你当我救你是别有所图,可你怎么不看看周春池他图你什么!?还有你当初口口声声说很爱你的陈述和,他最后又怎样?!他对你都做了什么?”   他越说越气,拽着我领子的手往上移,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认为自己能付出真心的人,你有睁开眼睛去看看值不值得吗?”   “我……我……咳咳……”我丝毫喘不过气,感觉脸要炸开。   “你什么?”他松了些力道,眯着眼睛看我。   “周春池和陈述和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我吸着气怒吼。   “哼!伤心了?我只是提醒你,你看人一向不准,一向眼瞎!   今天你当着周春池的面吻我,也是因为害怕我那句话吧?真没想到,一句话就能看出来你有多在乎他!不怕传出去了?不怕你的朋友和同学知道了?你穆雨,是我沈禹乔的情人!”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嚼着说。   我气得头发都在疼,抓着他的手:“我就是在乎他!可那又怎样呢?我不还是你的情人吗?我不还是乖乖跟着你回来了吗?咳咳咳……”   我怒极反笑:“沈董,你到底要我怎样?沈禹乔,你他妈的到底要我怎么样!!”   他盯着我看了几分钟,忽然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我说过,我要你的心。”   “沈禹乔,我早就没有心了。”   “没有心?好!好!好!你的心是给了陈述和那个出卖你的人,还是给了周春池这个另有所图的小白脸儿?!哈哈哈哈”他还是笑,笑得越来越开心。   “我沈禹乔怎么会把你这个瞎了眼又没有心的女人留在身边?”   “能给你的”我撕开自己的扣子,“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   “哦?那多少钱做一次?嗯?” 他抚上我露出的脖颈:“穆雨,我给了你那么多东西,够做多少次的?嗯?”   chapter13 焚心   他忽然抓着我的肩,力道大得要捏碎了我。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他抚着我的眼睛“生气?难过?失望?我说的哪点错了。是你在一步步逼着我这样做,我对你的好,对你的用心,你看见过吗?我给你的爱是施舍,别人给的砒霜你也当蜜糖!”   刺啦~刺啦~   浑身冰冷,他一下下撕开我的衣服,也一下下撕毁了我对他的感激,我知道他是要彻底毁了我的自尊。   “你不是说这能给我这些吗,我对你付出那么多你都看不到,那我是不是也要拿回本钱啊!?”   “沈禹乔……你太过分了……”我憋得许久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   “我过分?好啊,那我今天就如你所愿,过分到底。”沈禹乔把我压在沙发上,我想去推他,结果在慌乱之间,胳膊按在刚刚被他打破的果盘上。一阵刺痛,让我更清醒的感觉他的愤怒和他给我的痛。   视线被泪水模糊成一片,没有一丝喘息的缝隙。   “你睁开眼睛,看好了,我是怎么要你给我的东西的!”   我疼得手脚发麻,哆嗦着说不出话。他却越发用力,抓起我受伤的胳膊让血流在交缠着的他和我的身上。上下颠倒的视线里,他的脸,他的发,他的眉眼,都燃烧着红色的火焰,烧着了他自己,也渐渐烧着了我。   沙发真软,衬着他像铁一样硬的身躯。   地板真硬,衬着他的唇霸道柔软。   冬天的墙壁真冷,壁纸上突起的花纹硌得我腰疼,更衬得他想温暖的热源一般。   最后的最后,我忍不住去挠他,一道道血淋淋,他喘着气,用了什么带子将我的手反绑在头顶,每动作一下,就问我:“这样过分吗?这样呢?恩?”   “沈……禹乔……你……非让……我……恨你吗……”   我的话在他的力道下,碎成一片片。,明明是带着恨意,带着怒意,却听着想祈求一般。   他抓过床头的布艺塞到我嘴里,我只能恨恨的看着他,看着他兴风作浪,看着他杀人放火。   沈禹乔叹着气,用手捂住我的眼睛,越来越大力,我听到他喘息,嘶吼,继而深深喘息。濡湿的话舔在我耳边:“你是我的,从你第一次开始,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过了很久,身上的汗从热到冷,我一直在哆嗦。他拿出我口中的布艺,慢慢吻着我,安抚着我的恐惧的身体。   “你不是说,如果有比你爱我的,你就放了我吗?”我问得平静,内心荒凉。   沈禹乔一顿,用牙齿咬着我的脸:“我是说过,但是周春池,你想都不用想。”   我吸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终于昏沉过去。这样最好,不用再面对沈禹乔的愤怒,还有他眼中我刻意忽略的受伤。   如身在秋谷,周身白雾茫茫。   如果爱是不择手段和疯狂的占有,我想,你是那热的火,爱的吻和发疯的心。   如果这不择手段和占有是嫉妒,你看,我冷的泪,恨的触手和绝望的眼。   飘飘忽忽仿佛灵魂上升到另一个国度,有什么人,吟唱着,反反复复的一段话,他说   “吾有一言,绝虑忘缘,巧说不得,只用心传。   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涧长流,   山云当幕,夜月为钩。卧藏萝下,块石枕头,   不朝天子,岂慕王侯。生死无虑,更复何忧。”   “去哪儿?”   沈禹乔闭着眼睛,拉着我还撑在床上的手。   很难得,睁开眼睛还能看到他,脱力的我完全挣不开他,一用力又触到了伤口,疼得钻心。   “上班”张口说句话才发现,嗓子哑的像在用牙刷搓砂纸。   “你,还动得了?”沈禹乔还闭着眼,嘴角上挑。   我低头看看一身的伤痕和颜色,气不打一处来,一咬牙忍着痛想要挣开他。   “你放开我!”我痛得满头大汗,天旋地转的又被拽了回去,撞得脸生疼。   “再躺会儿,跟我一起去。”   被他再次抱在怀里,我只剩喘气的份儿。只能看着眼前的人的胸腹一起一伏,看着他胃部那道浅浅的粉色疤痕,微凸的冒着光泽。   我轻抚上那道痕迹,愣愣的发呆。真没想到,还有人能让你这个老妖受伤。   这些年我虽与他坦诚相见的时候很多,可我从未问过他身上这道疤的来历。   “不想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留下的吗?”   他舒服地喘着气,按着我的手,我感到手指处那道疤痕好像有了心跳,一下下的脉动,成了鲜活独立的生命体。   “其实,这是……”   我咬着牙恨恨地截断了他的话“肯定是跟你结怨的女人太多,被哪个忍不了你的姑娘捅的吧?”   沈禹乔这样的男人,我不知他的过去,也无法预计他的未来。但以他的资本和性格来看,曾经跟过他的女人不会少,未来,也会有很多。   现在像我这样的也许在不知名的一隅,还有这样几个也不一定。他曾说过,张韵是能对他事业有帮助的结婚对象,而我能让他平静而且欢愉。大概每个女人在沈禹乔眼里都有不一样的特质。那么如何发挥这些特质变成特长,那就是沈禹乔的本事了。   他盯着我愣住几秒,忽然忍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就这么恨我不死?”他喘一口气:“我这辈子就真正惹了你这一个女人,我都已经后悔了。”   他吻了吻我的脸,放开我,径直走向浴室。   “去我的衣橱里挑一套你的衣服。”   浴室里传来水声和他说话的声音,他的衣橱里有我的衣服?   我裹着被子蹭到衣帽间,他的一排正装旁边挂着几套没有剪标女装,我的码,我的款。   看着开着车一言不发的沈禹乔,我问出了困惑了一个上午的话:“沈董,你的衣橱里怎么会有我的衣服?”   他上下看看我,笑了笑“未雨绸缪,不然你现在要光着出来?”   “你不怕张韵看见?”   车子猛地拐了个弯,“那是我家,她去干什么?”   这话说得,好像张韵是他的外人。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内人。   直到公司的停车场,他终于谈到了周春池。   “周春池,你打算怎么办?”他点着一根烟,只是看着他在指尖燃烧。仿佛在拷问我。   “他是这次发布会的主秀,合同已经签了。而且”我叹口气:“如果现在换他,我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公司的model们都闭周春池有经验,但是他的整体素质的确是佼佼者。”   我转过身正对着在看烟的沈禹乔:“沈董,这次发布会之后,我会把他调到分公司,我保证离他远远的,请沈董放心。”   他转着手里的烟:“你能保证自己,但你保证不了他。算了,看他也是个难得的model,发布会后我会送一批新人到米兰进修,让他也去吧。”他顿了顿,把手里的烟甩出窗外:“穆雨,这次的新品发布会我会尽全力来帮你,所以能不能在国际上打响名头还看你自己。还有一个月,好好干。”   “好。”我打开车门从员工通道进了公司。   就这样吧,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桥是桥,路还是路。   周春池的前程也是可观了,只要他别再在我身上犯傻。这样我的妥协和牺牲就都值得。   痛这个字,有我一人足矣。   本以为最近这一切,可以随着我和沈禹乔达成的‘默契’而平静,但是2012年注定不是什么平顺的年头。   12月6日,公司发生了可大可小的事,新品的设计稿外泄。   我被EMMA叫到沈禹乔办公室时,各部门的高管已经济济一堂,陪着沈禹乔一起冷着脸。在猜测不到开会意图时,陪着头一把交椅的人物一起情绪投入,也是敬业的表现。   “今天叫大家来开紧急会议,是想说一下新品的事情。”开门见山,一向是沈禹乔的风格。“我们的设计稿被一位员工卖给了林湛。不过还没有交到林湛手中,就被我们的人截下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沈禹乔的话是石头,我们这些人的情绪就是被那石头激起的浪花。   他示意大家安静,继续他的话:“林湛是C公司的新锐,这个人擅长的领域和我们这次的新品有交集。如果这次交易成功,我们大半年的心血就都泡汤了。”   “沈董,那个内鬼有没有抓到啊?”彬彬用他喷香的手绢擦脸上的汗,想必刚才那一石头,是吓到他了。   “还没有,不过各位要注意,关于你们的职业道德和操守,这其中也包括你手下员工的。1月5号就是发布会了,我请各位严格执行。这样的事情,你们必须保证是最后一次。公司的一切还要靠你们,辛苦各位,发布会后我们会有海外旅游。好了,散会。RIA,你留下。”   各位高管静声屏息的退出去,看来,这个内鬼九成九是出在我们设计部了。   “穆雨,来”他坐到沙发上招手。   “沈董”我慢慢走过去   “我的人说,这个内鬼是你们设计部的人。”他递给我一个档案袋,厚厚的全是我的手稿影印。新品发布会的内容也一张不差。   “沈董,我很惭愧,出了这样的事。”我拿着纸袋,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到底是谁?   “那么你觉得会是谁?”他松了领带,揉着额头。   “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我们的核心成员只有四个人,我,小孟,BIN和田格。也只有我们四个才能接触到这么全面的内容。”   “你们四个在一起配合三年了,这次除了你们还有谁介入了核心组接触这些?”他闭着眼睛,我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   “没有。一直是我们几个……”话说了一半,我才想起还有一个人。   “林湛是服装学院的毕业生”他睁开眼睛看着愣在当场的我“周春池是他的师弟”   “不……不会……”我想否认,但自己都已经没了底气。   “你是从林湛的秀上挖到的他。”   “但是……”但是什么?我找不到理由反驳他。   “穆雨,抓到这个鬼之前,所有人都值得怀疑。好了,你去忙吧。”   我脚步虚浮,刚刚要碰到门把手。沈禹乔的话带着怒气传来。   “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你也记着,这次发布会做好了,受益最大的是你。我这是为了谁,你最好弄清楚。”   chapter14 花生酥   情爱这个命题可以拆成两部分来解。   首为情,因动情而深爱,爱的长久,爱的坚守,爱的饱满丰润。   次为爱,因爱而动情,情知所起,情起而知不易,知不易,才能天长地久。   -----------------------------   我想,沈禹乔因为对我动情而生爱,而周春池是因爱而动情,又或者,爱与情两者同时开启,而拿着这扇□之门钥匙的人,已经身不由己。   拎着BIN的老爸爸从老家带来的特产——花生,脑海里不停重复着沈禹乔的话,我知道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我。   沈禹乔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清楚,他周春池如果是为了从我这儿拿到设计稿,犯不着为了我连命都不要。沈禹乔在看我的态度,他需要我用这件事和周春池决裂。老妖精已经发招,而我如果不接,也显得我太没职业素养。   “穆阳”   “喂,姐姐”   “您天晚上有课吗?”   “没有,姐请我吃饭啊?”   “那我们去陈奶奶那儿吧,一会儿见”   “好嘞~”   挂了电话,伸手拦了出租直奔陈奶奶家。今天我只想和家人们在一起,这一身一心的破碎,得扔到温暖里好好治愈。   “小雨啊,下次再来看我和你陈爷爷,可千万不要买礼物了啊。好孩子,陈奶奶我知道你这些年一个人照顾穆阳多不容易。你爸妈十年前就走了,那么好的两个人就……哎,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陈奶奶温热的手覆在我的头上,放下手里拨着的花生,甩了甩手上的泥水。   “陈奶奶,我爸妈死后,您就是我和穆阳最亲近的人。我的亲人都没了,爸妈那年在内蒙出事,多亏您和陈爷爷帮助我和小阳,我爸妈的后事才能办的圆满。就这一件事,您对我就有天大的恩情,就值得让我感激您一辈子。”   我附上去亲了老奶奶一口:“陈奶奶,我最爱吃您做的花生酥了,您多做些,一会儿小阳也回来。”   陈奶奶擦了擦眼角儿,点着头应声:“好,好,我多做些,待会儿你们一人带一盒儿走。”看着陈奶奶越发佝偻苍老的背影,因拢不顺而在阳光下飞舞的银发,十年前,那还是一头青丝。那一瞬间我想,人的命运、生死,从出生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这场生命如白驹过隙,从出生开始,每一步都是迈向死亡,所以生即是死,死也是生。   人生事,感□,不过一场执着事。   “姐,你想什么呢?连我来了都不知道?哈哈哈……哎姐,你怎么了……哭了?”   “我没事,小阳,刚才……刚才是烟熏到了。”   我躲着穆阳的手和眼光,下意识的偏过头去擦眼睛,却不料又落入另一双眼光。我愣在那儿,看着周春池双手插袋的站在我面前,面带审视。   穆阳发现我的尴尬忙解释:“姐,我去周哥他们学校打篮球,刚出校门,就看见周哥,他说要我把你的车开回来。可我哪会开车啊,我就让周哥跟我一起来了。哈”穆阳边说,边冲我眨眼睛。   看来,周春池已经成了穆阳心里姐夫的不二人选。   我站在那儿,留他,不留他,都是错。   周春池看我迟迟不说话,垂着眉眼就要走:“那好,穆雨,车钥匙还给你。我先走了。”他手指冰凉,轻擦过我的手心。带着一阵冰凉的风从我身边掠过,越过穆阳去开门。   “周哥,陈奶奶做了独家秘制的花生酥,你吃过饭再走吧?”穆阳赶紧对我使眼色。   “这位周先生,你就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陈奶奶被穆阳拉着走过去,用围裙擦擦手,把开了一半的门管好。   “不了,我~”   “周春池,留下来吃饭吧。”我咬着嘴唇,话一开口就后悔。   可当时的我,鬼使神差的,不想再看见他孤独远走的背影。周春池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开口留他,微怔之间转而明艳一笑:“好,那我就留下来常常您的手艺。”他话对着陈奶奶,可眼睛和笑脸却无一不是对着我。   收买人心这件事,有人用钱,有人用刀,而周春池直接用笑。   “陈奶奶,您别叫我周先生,叫我小周就好。”   饭桌上的主人都万分热情,尤其是对着新面孔的客人,要是这个客人有着周春池这样一张半明半艳的笑脸,那主人又是一个耳顺之年的老奶奶,那真是折戟沉沙,无往不利。我眼前这个孽,就用这一招,势如破竹的收买了陈家二老。   “小周,多吃这个啊,来来来,尝尝。”周春吃的碗里已成小山,不知道是他要招架不住了,还是陈奶奶招架不了他。   “小周,今年多大啦?有女朋友了吗?”   “我刚过完21岁生日,女朋友……”他看看我,陈奶奶顺着她的眼光也看看我,顿时老人家脸上的皱纹又笑得老了几岁。又是一筷子的杏鲍菇。   “小周你是本地人吗?家里面是做什么的啊?”   周春池很自然地将杏鲍菇夹给了我,那动作好像长年累月的做了很久。“我在承德出生,11岁时父母去地质勘探,出意外去世了。”他低头喝了一口汤:“后来我就和弟弟来这边和奶奶一起生活。”他摊了摊手:“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说的波澜不惊,我却听得心潮翻滚;他这番话无喜无悲,眼神清透,我却感觉心里有如魔障。   “真是可怜见儿的孩子,”陈奶奶拍了拍周春池的肩膀:“以后和穆雨,多上我这儿来啊,都是好孩子。”   “奶奶,你真是喜欢周哥,把我都忘啦?”穆阳吃着老醋山药,连话里都呆了酸味儿。   陈奶奶赏了他一个爆栗:“我是让小周和你姐姐一~起~来,懂不懂啊这小子。”   周春池看看我:“好。”声音洪亮,看着陈奶奶犹如一只乖巧的猫。想必是‘一起来’这三个字正中他下怀。   我用力嚼着饭菜,沈禹乔的招儿我还没接稳,这又抛来了新招数。   看一眼穆阳,这小子正嘿嘿的冲我坏笑;再看陈奶奶,老人家看着我和周春池的眼里,闪着幸福的泪花;再看看我的碗里,周春池正扬着嘴角儿,往我碗里放素鸡翅。当下,我的牙齿就狠狠的咬了舌头。穆雨,真是,报应。   “小雨啊,我看这小伙子可不错。陈奶奶别的不行,看人的眼光一向准。他虽然岁数比你小些,但是说话做事都很沉稳。对你很用心啊。你刚吃饭时咬了舌头,小周捧着你的脸瞧了半天,又是倒茶又是递餐巾,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可得抓紧点儿。”   临走时,陈奶奶拿着我的大衣,贴在我耳边来了段‘老生常谈’,我只是笑笑不再解释。她看到的听到的都没错,周春池对我,的确是很用心。   只是这一番情深似海,我该如何回应?又能以何回应?   服装学院门口。周春池犹坐在我身边,他看着穆阳匆匆走进医学院的背影,目光迷离:“我弟弟要是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他说完闭上眼,好像沉浸在回忆里。   “周春池,我从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还有……你家里的情况。”   他眼神仍远,好似玩笑:“你都不关心我,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不等我回答,他继续说道:“你喜欢我,却不关心我。因为你不敢关心我,你怕自己爱上我后无路可逃。那天你和沈禹乔演的一场戏,足以证明你有多害怕。”他目光转而紧紧盯着我,手指摩挲着我的嘴唇:“你越害怕,证明你越喜欢我。不是么……穆雨?”   他一点点伏贴近,我被圈在那儿,动弹不得。唇息可闻,带着清凉的荷叶味道。“穆雨,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承认,你已经爱上我了?”这样的话和动作,让我的心瞬间被他掌握住,连心脏也只能随着他的脉搏而动。   时深时浅,时动时静,火热吞吐,津液相和。像清风,像暖月,像一条柔软的蛇。   我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认命的由他把我舌上的伤口再度吸允开,腥咸满口,却渐渐的变成淡淡的香甜滋味。   我推开他,喘着气:“你又何必……逼我?”   他苦笑:“如果爱能逼一逼就解决,我宁愿狠狠逼我自己不爱你。”   我抓着他想进一步动作的手:“设计稿外泄,是不是你?”我已无计可施,如果在这样下去,今天晚上,我就要沦陷到这池春水里。   他整个人顿在那儿,渐渐地,目如冰封。森然而动。“你,怀疑我。”他用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现在只要是接触过设计稿的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在昏黄的灯光下,我能看到他眼中一刹那就布满了血丝。   好久之后,他开始苦笑,笑得我几乎要发疯。“穆雨,你连信都不信我”他低下头,使劲的摇,好像要否定他听到的一切,他做过的一切:“我周春池,真是瞎了眼!!”   车门被摔得震天响,我捂着将要冲出口的话泪流满面。那句我没说完的话:“周春池,你何苦逼我伤害你?”   我看着那个高瘦的身影在银杏叶里远去。这次,也许是真的伤透了他。我摸出根烟,一脚油门踩到底。跑,快点。   打开天窗,或痛哭或欢笑,这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   这世上的人,如果你先爱上了别人,那么你就给了她伤害你的权利。这是一场冒险,也是一场赌博。赌资是身是心,筹码是,她也会爱上你。   可你不曾想到,如果她伤害你,也有可能是她也爱上了你。   chapter15 穆雨的选择   我从没有想过,在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毫不计较我的过去和我的现在,只是用他的未来许我一个未来。   “真没想到,这次的事会是小孟做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BIN撅着嘴,油亮亮的头发输得一丝不苟,十几级的强风也吹不乱。   “他也真是大胆,赶在老虎嘴里拔牙。这下可好,他以后都别想在业内混了。”田格双手当胸,作为这次被严重怀疑的对象之一,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如今排除了嫌疑,抓住了真凶,也该他扬眉吐气。   “是啊,这C家可是我们的死对头,小孟竟敢把设计稿卖给他们。啧啧,还有两个星期就新品发布了,万一交易成功,天啊,我想想就一身冷汗。”BIN还夸张的抖了抖肩膀,我真怕他把发胶抖到茶杯里。   “多亏我们神勇的沈董,慧眼如炬,才一个多星期,就抓到了真凶。你没看见小孟灰头土脸卷铺盖走人的样儿,要多怂有多怂。真不知道沈董是怎么做到的,要是我,想破脑袋也查不出来。”   不错,田格的拍马屁功夫又见长了。   一种男女狼都在惊叹花痴沈禹乔的才智英明。“不过,也委屈了人家小周。咱们当时可是一直怀疑他来着。”   我翻着手里的资料,全当没听见。神勇无比?慧眼如炬?还不是靠他安排在C家的人才查出来谁是内鬼。而且九成九是发的第一时间,沈禹乔已经知道是小孟做的,只是把怀疑和风向引向周春池而已。   我仍记得事发开会时沈禹乔的连有多难看,我也记得那张黑脸,怎么咬牙切齿的说出周春池的名字。   不管是计还是谋,他都成功的把周春池的名声弄的狼藉一片,也成功地让周春池看到了我的怀疑和不信任。沈禹乔是撒网的人,在看到收效已成时,迅速收网,找了个小孟做替罪羊。可怜的小孟,大概沈禹乔还在记恨上次在布颜家的事。这种秋后算账的本事,一向是沈禹乔的拿手好戏。   他沈禹乔做了个局,我穆雨只是将计就计,算计自己而已。   “都知道还有两个星期就是发布会了,舌头放着以后再嚼。对各自负责的环节和人员,要再做精细的反复确认。这是我们今年打的最后一场,也是2013年的第一场仗,一定要做到。还有沈董承诺发布会后会有惊喜。而且是大惊喜。”   “什么大惊喜啊?”田格插话。   “庆功宴上会告诉大家。”我买了个关子。“现在,不要让我再看见只说闲话不做事的你们。赶紧做事吧。”   有句话叫什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田格,走,去摄影棚。”   田格一路小跑才跟上我,气都喘不匀。   “RIA,怎么了,最近心情不好?”   我瞪了他一眼,按了电梯就不再看他:“田格,有时间你该去健身了,嘴皮子灵不如‘心灵’。”   田格何等眼色,自然之道这时该闭嘴。立刻收了声。只静静的跟在我后面。我从电梯的镜子里看到他,低眉顺眼,这样的人最好,不招人烦。   推开摄影棚的门时,model都在为发布会进行彩排。跟几位大咖打过招呼,我就坐在椅子上等着看看这些男男女女,该给我怎样的惊喜。左右张望时,看见周春池站在阴影里补妆。化妆助理在不停地给他递纸巾。   我赶紧转了视线,掩饰着心跳不去看他。接过田格送来的热红茶,眼观鼻,鼻观心。这样最好。   茶刚喝了一口,“田格,柠檬放多了”我话还没说完,便听哄的一声,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我从田格等大的眼睛里,看见周春池倒下的身影。头便嗡的响,茶也洒了一身。   “这位病人是重感冒造成肺炎,加上对貂制品过敏导致的晕厥。按时服用这些药,很快就会好的。”   我接过医生手里的药,回到病房,看见躺在床上挂点滴的周春池。上半身完全红肿,那张媚惑众生的巴掌脸也肿成了猪头脸。   “你这么重的感冒,怎么不休息?”我想平静,尽量把话说得不那么生气。   “死不了。”他双眼盯着天花板,完全漠视我。   “知不知道自己对貂制品严重过敏,你不要命了?”   “知道,我比你清楚我自己的身体。不老你费心了。”他说完发了狠的拔了点滴:“我没事了,走了。”看都不看我一眼。   “周春池。”   他大步过去就要开门。   “周春池!!周春池!!!”我冲过去把药全甩在他身上。他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我自他眼中看见了那个愤怒的自己。“周春池!!你再闹什么别扭?闹别扭就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穿外套、穿鞋。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站都站不稳。   我用力闭了闭眼睛。“对不起。”   他迈了一半的步子又收回来,脊背明显一僵,但仍是一言不发。   “对不起。周春池。我……我不该怀疑你,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我还在怀疑你。但是我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对我的感情,我知道,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统统记在心里。我穆雨长这么大,你是唯一一个用心对我好的男人。但是我不但不能回应你的感情,还在拼命推开你,伤害你。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心像被揪紧了无法呼吸。如果……如果,我能少喜欢你一些,如果,我能不爱你,我不会用尽全力推开你,用种种方式伤害你。”   我说的用尽全身力气,拽着他的胳膊才能撑着站稳。   “我总想你一旦疼了,就会放手。可是我错了,你疼的时候,我比你更疼。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这滋味我是体会到了。但是我求你,别伤害自己,你这样我更难受。你知不知道?”   我一口气说出了憋了很久的话,满脸眼泪,头嗡嗡的响,脚底发虚,只能倚在病床边喘息。而他只是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呼吸,看着我的眼泪往下掉,只是看着我。在我以为他要将我的灵魂看穿时,在我以为他真的恨了我时,我却落入一具滚烫的怀抱。口鼻之间全是周春池的荷叶气息。   “傻姑娘,别哭了,明明每次受伤的都是我,你哭这么惨干什么?”他用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有时真想把你掐死,你要是死了,再没人敢这么气我。”   周春池捧着我的脸,一点一点的擦着我脸上的泪水。   “穆雨,要不是因为爱你,我怎么能让你这样伤我?”   “对不起,周春池,对不起”我瓮声瓮气的,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   “别再说对不起了,你谁也没有对不起。你喜欢着我却还留在沈禹乔身边,你不爱他,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你既然选择了他,又何必害怕伤我?但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选他的理由。”他用手捏住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告诉我,穆雨,是什么让你根本不爱他还要选他?嗯?”   我恍惚着眼睛,根本无法回答。   “别告诉我你是看上了他的地位和钱,宁愿一辈子在他身边做见不得光的女人?”   “不,不是!!我是因为……”话到了嘴边,才知道什么是难以启齿。   “因为什么?”他手越发用力,捏得我生疼,却还不放。看来他今天如果不从我嘴里听到真话,是不会善罢甘休。   “我进过监狱。”最难启齿的话说出口,我立刻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的脸和眼里的破碎。   “曾经,我因为一场交通事故,进过监狱。当时我含冤入狱,穆阳的眼睛被撞瞎。那半年等到将近绝望时,是沈禹乔救了我。救了穆阳。”我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周春池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字一句的告诉了他想要的理由:“我在他身边,为了报恩。”   “交通事故?”   “是,那天下着暴雨,我的车和一辆闯红灯的车相撞。由于那个街区发生了电力事故,所有的证据都不可取。而对方的背景,又岂是一个我可以抗衡的。我被冤枉坐了半年的牢,模样的眼睛被撞瞎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后来沈禹乔救了我们姐弟,再后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看着周春池好看的眉眼,轻描淡写的说完这段话,如释重负。他却眯着眼笑,“那你委屈吗?一辈子没有婚礼,一辈子不能有自己的家,也没有一个名分。你委屈吗?”   我也会他一个笑脸:“不委屈。”   “那你哭什么?如果不委屈,你哭什么?你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包恩么?”他伸出手指,在我脸上一抹,一片晶莹。   我怎么哭了?看着他手上的水渍,我才明白,原来我所谓的坚强伪装,在周春池面前,不堪一击。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穆雨,如果那次他不救你,你要在监狱呆多少年?”   “十年。”我嗓音干涩,难逃他的捕捉。   “穆雨,再大的恩也有报答完的时候。你报答他十年,那我也等你十年。你是我的,怎么也逃不掉。”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永远记得他说那句话的神情,好像瞳仁里有一匹受伤的兽,咆哮着,在淡蓝色的流火里奔走不息。   我从没有想过,在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毫不计较我的过去和我的现在,只是用他的未来许我一个未来。   他霸道的介入我的人生,带着让我迷醉的气息和一切品质,让我无法忽视。   这世间最悲戚的事,莫过于在丧失了爱的能力后,却还遇到了不得不爱的人。这是悲,亦是喜。   我忍着冲出口的话和涌出眼睛的泪水:“不,你不要等我。我永远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chapter16 真相   真相是一个盖不住脚的毯子,你挣扎,你嘶吼,你呼喊,他都牢牢地盖住你的脸。从你啼哭着出生,到你喘息着离开。   ---------------------------------------   2012年在一片末日的谣言里,带着嘲笑倒退着远离了众人的视线,用生离死别的恐慌,幽了众人一默。   而2013年,就在整个公司为新品发布会的忙碌中,戴着几场雪和森然的寒意,将众生包拢。一月五日,发布会举行的那一天早上,我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两个。   张青和张韵。   门铃响时,我刚刚合上笔电准备去公司。打着哈气去开门,却意外的看到了沈禹乔的娇妻—张韵,和我的好朋友云云的丈夫—张青。   开门之后的几分钟,我才把这两个不挨边的人的关系疏通。差点忘了,上次在云云和张青的订婚宴上,这位有为青年是这样介绍张韵的——他的香港小表姑。这俩人这是勾搭好干什么?   姑侄一台戏?只是这戏台怎么搭到我这儿来了?   “是沈夫人和张青啊,快进来。”   姑侄两个微微颔首,倒是毫不客气的走进来。   “请喝茶。”   看着已经安坐的二人,我把茶水奉到他们面前。张韵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微笑做好,心想这反客为主的功力还真是厉害。张韵捏着茶杯喝了几口,眉头微皱。终于开了腔。   “RIA,真没想到,禹乔把你藏在了这。”真是话不惊人死不休。这是藏?这是大大方方的住进来。   我当然要做到面上一惊。   “我今天来,就不跟你绕圈子了。”他探身向前,扬起了下巴:“离开沈禹乔。”果不其然,这个正室,来赶我这个小三了。我看看张青,他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离开他?”我只能一边笑着,一边仰坐在沙发里。“实不相瞒沈夫人,我一直想离开他。可是您的沈先生,他不让。”我喝了口茶,悠悠说着实话,虽然这实话她未必相信。   “我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但是RIA,你真的了解他吗?”   “不了解,不过这有关系吗?我和他的关系就是,我只能等着他把我甩了。”张韵小声笑了笑,直接一口喝干了茶杯里的热茶。   “RIA,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但是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那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明白。”她示意张青,张青开始粉墨登场。   “穆雨”他既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我们是老同学了,你和云云又是最好的姐妹。”这是干什么?拉关系?套近乎?不用吧。想杀我也用不着先冲我笑啊。   “本来有些事情,我以为不告诉你比较好,但是~”不告诉我比较好?那你还在这儿说什么?   “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我一言不发,敬候佳音。   “当初陈述和的事情,是表姑夫一手促成的。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他自包中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从茶几的另一端推过来。   “陈述和的事?”我被震在原地,这个名字,一向是我的死穴。   张韵看了看我,轻轻地哼笑:“禹乔对你还真是投入了不少。你看看,为了得到你,当年他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我抖着手拿出了纸袋里的东西,一张合同,再无其他。   “看到啦?禹乔给了陈述和一百万,让他和你分手。你那个爱财的男朋友就答应了。”   我的头嗡嗡的响,盯着沈禹乔龙飞凤舞的名字,还有陈述和公公正正的字体发呆。那是2008年8月29日。   “怎么样,这份礼物,你还喜欢吧?”   我强压下胸中的怒火,攥紧了那张纸,张了两次口才说出来话:“喜欢。因为这张纸,我知道了陈述和的薄情,也知道了禹乔的厚爱。”   “哈哈哈,”张韵看我如此,竟然开始大笑。“RIA,你还真是嘴硬。那好吧,张青,把第二份礼物拿出来,送给RIA。”   还有后招?我只能强忍着把这一对骂出门的冲动等着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大惊喜。“穆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待在他身边吗?”张韵摆弄着手指,看着张青手里的U盘,眼中闪耀着诡异之色。   “你是为了报恩,报他把你从监狱救出来的恩。”她扭动着手上的钻戒,眼睛渐渐的有了焦点,改为注视着我。   “不过,你有没预想过,当初是谁让你进的监狱呢?”她的猫眼儿盯着我,一字一句,真是重磅的深水炸弹,炸得我方圆十里,尽是焦土。   “是谁不是谁,还有那么重要吗?毕竟,是禹乔救得我。”   我咬着牙齿,才把这句话说完,那里面的颤抖和心虚,连我自己都听得到。   “哦,原来你不在乎啊。那我也要告诉你,害你入狱的人,就是救你的人,沈禹乔。”   “穆雨,快别傻了,你看看这个。”张青忙把手里的U盘放到我手心里。   “这是什么?”我看着手里的银色物体,问着张韵。   “你等不及要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当初法院是要判你无罪的,可是是沈禹乔给了那个司机支持,又和某些上层达成协议,目的就是让你向他低头。”她这番话真是一句连着一句地不靠谱。   “也许你不相信,但是蒙在鼓里的只有你自己。RIA,你那半年无望的牢狱之灾,全都是拜沈禹乔所赐。结果你出来后,还心心念念的感激他、报答他。把他当做真正的恩人。可是他这样算计你,你还愿意继续这种报恩么?”   她看着我,带着真诚的眼神,仿佛她是我穆雨多年的知心朋友。可这朋友真是知心。饶是我已经做好准备听到不能承受的话,可是没想到这些话都是比刀子还尖利的讽刺。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看看那里面的内容就知道了。有录音,有照片,有协议。总之什么都有,全都是证明他害过你的证据。”   “你从哪得到的?”   我咬着唇,嘴里一片腥甜。   “要不是那个司机又来找禹乔要钱被我先发现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了你竟然肯做这样卑鄙的事情。怎么样,这种感觉不错吧,真相大白总是让人这么舒爽。哈哈哈,你要冷静点哦。”她语调上扬,每一个字都是讽刺。   “那么你,告诉我这些,想得到什么呢?”我颤着声,忍着要吐的冲动问她。她拉起张青拎着包就要走。   “很简单啊,离开他,去他找不到你的地方。越远越好,越快越好。”她回过头,笑了,红艳的唇上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和得意。   “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禹乔有这样的一面,真是让我爱死了。哈哈哈。BYE,RIA,我们晚上庆功宴见喽~”   听见张韵的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走,消失。这场真相大白的谈话也结束在门关上的一刻。我再也难忍受胃里的痉挛,跑到厕所猛吐,直到吐得什么也吐不出来。眼前一片苍白。也包括我的脸色。这样的生理性呕吐,是我在监狱时留下的习惯。   看着镜子里的脸,我突然有想笑的冲动。张韵口中的一字一句,就像钉子一样根植在我的脑海,三年的报答,竟是这样的可笑,我不顾自尊,不顾一切的报答,竟然是他沈禹乔早就做好的局。当时的种种不过是他撒下的网,而我这个身在砧板的鱼,竟然还想着把自己炖了报答他。   真是可笑啊,穆雨,你当做宝贝的所有,都无怨无悔的送给了沈禹乔,你捧着,珍惜着,隐忍着,压抑着,甚至曾经幻想着。可到头来,你所走过的每一步,都是别人算计好的,你所过的每一天,都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亏你还把自己当做宝贝一样的献出去,他沈禹乔早就志在必得,只是等着你送上门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再也忍不住,指着镜子中泪如雨下的自己大笑“穆雨,哈哈哈,你真是傻透了,你真是傻透了!!傻透了!!”   看着看着,又突然哭了,心脏被揪着一下一下的疼。   “妈妈,妈妈,我想你……”那一刻我想起了十年前死在内蒙的妈妈,想起了她的笑脸,她的声音,她温柔地抚触,还有明亮的眼睛。我迷醉在那双眼睛里,再也不想出去。   2013年1月5日,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新品发布会,在B市冷晴的夜空下,终于举行。   “RIA,还有十分钟,21点准时开始,所有部门和人员都准备好了。”田格穿着他新订制的西装,看了看手表。   “好,让大家打起精神来,一定要赢得漂亮。”我正补着妆,看着镜子里的脸,真是一种深深的厌恶感。   “RIA,你今天真漂亮。”BIN抹了抹油头,谄媚的看着我笑。   “RIA哪天不漂亮?别贫了,快忙你的去。”忻美掐着小腰训人的动作越来越美了。   我穿过人群,慢慢来到周春池身边。看着他挺直的背,这是他今天的第一套服装,绣着一只青鸟的儒生服。他穿着这套衣服,就像从水墨里走出的人物,周春池,还是我初见时那个像修竹一样的男人。   “春池,加油。”我轻声在他耳边说。   “谢谢你,穆雨。”他眼波流动,我从那里面看到了恋恋不舍的自己。“今天这场秀,全是为你。”   我笑笑:“不,你要为了自己。春池,你的舞台不仅仅是这里。”   我拥抱了他,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他,真温暖啊,还带着好闻的气息。可是,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保重。”   我轻轻说完,就离开他的怀抱。没有再看他。   转身,继而拥抱下一个model,每一个人,我与他们拥抱,祝福他们演出成功,借着这个机会能有更广阔的舞台。我感谢他们,将我做一个设计师的梦,演绎得如此完美。   “RIA,沈董说,可以开始了。”   “好,穆雨在这里感谢各位,祝你们今晚秀得尽兴。”   前台,尺八的声音已经响起。   周春池深深看了看我,和着乐声走了出去。那聚光灯下的T台正在闪闪发亮,我看到这一众model慢慢的将我的心意,一一展现给这个世界。镁光灯闪烁,我想,这里每一个人的梦想,都已经被照亮。无论如何,这个夜晚,属于为了梦想而努力的人。   chapter17 逃脱   谎言,本来没有能让人心破碎的杀伤力,只是那相信欺骗从而飞蛾扑火的人,一种自嘲的惩罚。   欺骗,本来也没有让人愉悦的魔力,只是那相信谎言从而日夜兼程的人,一种再也不想停下的执着。   T台的尽头,正对着的是陪着老佛爷看秀的沈禹乔,一身孔雀蓝的西装,没有领带,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依偎在他身侧的是他的未婚妻,张韵。她卸下上午强硬的真容,换上了眼下娇柔顺服的模样。   任谁看,这都是一对社会名流。可谁想到,这样的一对人,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算计我入局,打着爱的旗帜,吃骨吸髓,连口渣儿都不剩。明明不爱张韵,却仍然为了利益,假装恩爱。另外一个,恨不得我立刻从世间消失,连个踪影都不留。明明看到了沈禹乔的卑鄙,却仍然爱得热烈。   我自后台望过去,那真是一对鄙人。   张韵满脸的幸福模样,那样一身珠光宝气,却挡不住内心的空虚。   沈夫人,希望你足够聪明,乖乖陪我演完今晚这场戏,既满足了你,又成全了我。   42分30秒,这场漫长的秀和彩排时一样,一分不多,一秒不少。这场源于我突如其来的想法而产生的秀,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我挂了打给云云的电话,离晚宴还有一个小时,够云云准备的了。   “女士们和先生们,请用掌声请出为我们带来这场视觉盛宴的杰出设计师,RIA女士!”掌声雷动的时候,我揽着周春驰的手臂,自阴影处一步步来到T台的尽头,来到沈禹乔的面前。整整两分钟,我站在人群的中间,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赞赏和祝福。那时我想,这应该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站在T台上。   《青青子衿》——我人生中,最后一次以一个设计师的身份做的作品。   “RIA,恭喜啊,这次做得这么成功。真让我对你另眼相看。看来我上午送你的礼物,对你的鼓励很大啊。”庆功宴刚开始,刚刚看到我,张韵就走了过来。   “是啊,我要谢谢你,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我举起酒和她碰杯,响声清脆。   “嗯,呵,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张韵慢慢贴过来,好看的脸霎时变为青绿色。   怎么,终于等不及了?你越等不及,我这场戏越能完美。你急了?那我这胜算就到了五成。   “不是我不走,是你的沈禹乔,他不放我。”我晃着酒杯,慢慢悠悠的煎熬着眼前被嫉妒磨疯了心的女人。   “胡说!!我才不信!穆雨,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自尊么?”她越逼越近,狰狞的眼睛贴着我的脸。   我轻轻推开她,这胜算现在是六成。   “我骗你干什么?我已经撇下自尊求他,他也不同意。怎么办,你爱的人,他死活也不放过我呢。”我看着玻璃穹顶上方映照出的烟花,那是沈禹乔为了今晚的成功送给我的礼物。可惜烟花虽美,终究是一瞬即逝。   “你这个贱人!”张韵再也把持不住,举着手就要打。   “我是贱,但是沈禹乔他喜欢,不过,你敢不敢打个赌?”我倾身闪开,看看眼前的张韵的怒火全被我勾了出来。   胜算,七成。剩下那三成,就看命运了。   “打什么赌?!”她气得直发抖。   我招手,她附耳过来:“我现在就去跟他说:我知道真相了,要离开他。现在这么多人,他并不好发作,这样你的胜算就增加了。怎么样?你看他让不让。如果让了,我们两全其美。如果不让……”   “不让怎么样?”张韵真是个急性子。   “如果不让的话,那沈禹乔以后就是我穆雨的。怎么样?”我盯着她看。看她的瞳孔因为愤怒而不停放大。“怎么,不敢赌?张小姐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我可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我都敢赌。你现在还是他的未婚妻呢,这都不敢,那我以后就一直霸占着他。”我扭身顺势要走,张韵一把拉住我的手。   “我赌!”   “好啊。现在我就过去找他,你看好了。”我把酒倒满杯,冲她笑了一下,便径直超沈禹乔的方向走去。   胜算又增加了多少,那就看张韵有多笨了。   沈禹乔正往我和张韵这边走来,我摇着身迎上他。在离着张韵只有不到二十米时,我拦住了沈禹乔。   “禹乔,”我双臂微拢,半倚在他身上,用额头抵着他的耳廓。   他微微一怔,却没有推开我。“穆雨,祝贺你。亲爱的。这件汉服穿在你身上,美极了。晚上等我。嗯?”   我轻轻放下围着他的手臂,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什么多不说,只是笑着看着他。这是多无耻的男人,一边算计着我,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我的报答。   “怎么了?嗯?冷不冷?”他温热的双手搓着我的双肩。最后一次贴身向前,在他面上一吻。好了,想必张韵立刻要冲过来了。但是,还不够。   “沈禹乔,你既爱我,又何必害我”我看着沈禹乔的表情在脸上一点点凝结,内心无比的欢畅“你既害了我,又何必再救我。”   沈禹乔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仿佛我在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但是他眼睛里一瞬间的慌乱,告诉我他听懂了。   我收起脸上的笑容:“呵呵,告诉我这些的,恰恰是你沈禹乔的未婚妻。感谢厚爱,再也不见。”我我努力抽出被他攥紧的胳膊,转身就要走。还没迈开步子,却又被他拉住。   “不许走!”他大吼,吼得那张平静的面具终于碎了。   还没等我再一次挣脱,终于等来了气疯的张韵。   “贱人!”啪~我捂着脸摔在地上,酒杯破碎,红酒洒了我和沈禹乔一身。“啪~”沈禹乔也甩了张韵一个耳光。   谢谢你,张韵,谢谢你的成全。真是老天帮我,让我遇见你这么一个妒妇。   “穆雨,你怎么样?”云云冲过来扶起我,我摇摇头。“我们去休息室。”我指了指出口的方向。   张青迅速拦在沈禹乔身前:“沈董,您怎么样?没伤着吧。小表姑,你这是怎么了?”   很快很多人都围了过去,询问沈禹乔和张韵受伤的情况。趁着乱,云云拉着脚步虚浮的我很快走出了人群。“穆雨!穆雨!”我听到周春池在身后喊我的名字,但是混乱的人群,将我和他阻隔开,应该是永远阻隔开。   “穆雨,车在外面,我给你定好了票,还有半个小时,开往包头的火车,用的是我的身份证。”   我坐在车上,裹好了外套。看着还在热烈燃放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   “云云,真的谢谢你。”   云云开着飞车,“别谢了,你能想通,我最高兴。只是这样,你能躲他一辈子?”   “不知道,能躲一阵是一阵,再在他身边,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他。”我检查着行李箱。   “穆雨,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当时我给张青说你的事情,只是为了张韵知道后,逼着沈禹乔放过你。可我没想到……”在西站前,云云流着泪抱着我说。   “云云,我要谢谢你,不是你,我怎么知道真相?不是你我怎么逃得出来?你永永远远是我穆雨的姐妹。”   “可是张青他竟然和张韵一条心……”   我摇摇头,“要不是他刚才拦着沈禹乔,我可跑不出来。”   “既然都要走,为什么上午不走?”云云在冷风里擦着泪。   “今天晚上这一出戏之后,沈禹乔和张韵,他们此生都不会好过。”   “我能理解你穆雨,可你,得多难受啊?”   我苦笑着摇头:“我的消息,谁也不要告诉。”   “周春池呢?穆阳呢?他们也不告诉?”   “不要告诉周春池。告诉穆阳我会和他联系。我走了,保重。”   “穆雨,照顾好自己。”   不去看已经哭成泪人的云云,我拎着行李箱快步走进了车站。   看着列车缓缓开动,这一个城市的灯红酒绿都渐渐离我远去。西南角落的烟花,还在继续燃放。   再见了,B市。   永远也不再见了,沈禹乔。   列车上的电视,正在回放刚刚的发布会,正播放到记者提问。看着屏幕上的自己,恍若隔世。   “下面是记者提问时间,5个机会,每位限时3分钟,请各位媒体朋友抓紧时间。”   “请问设计师,今天秀的主题为《青青子衿》,您为什么为这个系列的作品如此命名?谢谢。”   “这个名字是取自《诗经》中的名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无法表达的感情,也有一句没来得及说出的话,所以用这个名字来命名这个系列的作品。”   “设计师你好,我们今天都注意到,这次的主秀是一个生面孔,这样一个新生力量却有很大的爆发力。请问您是怎么发现这位新秀的?”   “你好。这位担当重任的新秀确实有很好的资质和职业素养,至于我怎么发现的他,我只能说,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已经穿着汉服了。”   “RIA你好,请问设计师,做这个些列的作品初衷是什么?”   “你好。我做这个些列的作品,是受到一个人的启发。我们本土的设计师最容易忽略的,往往使我们最擅长的东西。汉文化源远流长,这里面的璀璨和光华,能让我们后代子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我借这个机会,也想表达我个人对汉唐的向往的憧憬。如果能做到继承,那也是我最大的梦想。”   “RIA,刚刚我们都看到老佛爷,与您拥抱了将近一分钟。请问这位时尚界的魔头,都对您说了些什么?他是在鼓励您吗?”   “老先生和我说的话吗?他说,他也想要一套儒生服,下次去看秀时穿。”   “下面最后一个提问机会”主持人示意我时间快到了。   “RIA你好,非常喜欢您的作品。我看到您身上穿的一件非常漂亮而且很独特的汉服,这也是您本次的作品之一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它的名字是什么呢?谢谢。”   “这位记者朋友,感谢您的喜欢。我身上这件汉服确实是这次的作品之一,是一副满绣的南宋画家赵伯驹的青绿山水。这幅画,曾为家父收藏。我为这件汉服起名为:一池春雨。”   一池春雨。周春池,穆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周春池,希望你能听懂那些我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chapter18 达里诺尔的意外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   我的日子就那样静静地消逝,   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感,   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   内蒙古克什克腾旗。达日罕乌拉苏木,达来嘎查。   萨如拉大婶儿在阳光里烹制着奶茶,棕黑色的茶砖被捏成一小碎一小碎,慢慢撒入烧热的锅里。在满是皱纹却饱满的大手不停翻炒下,渐渐帐篷里弥漫着沁人的香味,为冬日的早晨注入清新的活力。乳白的□渐渐盖住茶的香味,散发出更加浓厚的乳香,好像儿时贴近母亲的布衣角,亲切温暖。   双手接过萨如拉大婶儿捧来的奶茶,一股腾腾的热气将脸和手,蒸得暖暖的。   “我奶奶,让你……不,是请你喝奶茶。”8岁的阿来夫抱着羔羊,倚在萨如拉怀里,解释着我听不懂的蒙古话。   阿来夫是格日乐图小学一年级的学生,父母都在呼和浩特打工,家中只有自己和古稀之年的奶奶,还有一位刚刚退学只有十八岁的哥哥——巴音。   “谢谢您。”我表达谢意后,慢慢喝着奶茶,初入口时微涩微咸,但厚味香醇,甜而不腻。   阿来夫翻译了我的话,眨了眨大眼睛冲我笑,也一边吃着奶酪喝起奶茶来。萨如拉抚着孙子的头,唱着儿歌。   巴音掀开帘子,带着满身的寒气和露水走进来,跪坐在棉垫子上,伸出冻红的双手就着炭火取暖。   我看看帐篷缝下刺进来的阳光,微微眯了眼。六天了。距离我离开B市那个晚上,已经六天了。我只给穆阳打了一通电话报平安,就扔了手机卡,不敢用身份证,没有坐飞机,一路自包头坐着汽车辗转来到达来。   达来,这个与我结缘于三年前的小村庄。   三年来,每一次沈禹乔送我的礼物变现后,都汇入这里的格日乐图小学账户。那时的我只是想用这些钱来为那位不知名的角膜捐献者做福德,以表达我和穆阳的感激之情。那时这个地名,在我心中从来只是一个地名而已。可谁曾想到,这个小村,竟然成了我此时的避难所。   四天前的黎明我敲响了校长桑布的门,老人家将我送到阿来夫这儿,这个我只从电话里听过声音的老人,微驼着背,周全的安排了我的一切饮食起居。   再啜一口热奶茶,我搓了搓手。   不知道沈禹乔现在在如何动用一切手段找我,又或者,在那样的一场人仰马翻之后,他早就顾着面子不再找我,那也正好称了我的意。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沈禹乔为人霸道,即使是分手,也必须由他亲口说,更何况,我是这样一个卑微的身份,猎物一旦脱网,猎人怎么忍得了侮辱?   “雨,”阿来夫拍拍我的肩膀,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我:“我们出去玩吧。”想起四天前见我时,还躲躲藏藏的阿来夫,这两天已经开始粘着我出去玩了。   “好啊,你想去哪儿?”我抱着阿来夫暖暖的小身子,蹭蹭他红红的脸颊。   “去海子!!”他微仰着脸,露出一口的小白牙。   “海子?哪个海子?”我亲了亲他的小脸儿,满口的奶香。   “达里诺尔!!去达里诺尔!!”阿来夫摇着我的手,前前后后的撒娇。   “达里诺尔?!”萨如拉大婶听懂了这个地名,高声说着话,一边说,一边冲我比划着。看着阿来夫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看来是老奶奶不让孙子去海子玩儿。   “阿来夫?怎么了,是不是奶奶不让去啊?”我安慰着小朋友,看他那一包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奶奶不让去,说那边太冷,怕冻着你。”小孩子低眉顺目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   “好啦,不哭啦,跟奶奶说,阿姨不怕冷。阿姨带你去。好不好?”我擦着他脸上的眼泪鼻涕,把个小娃娃抹成小花猫。   阿来夫眼睛一亮,赶紧扬眉吐气的和老奶奶说了一通,最后萨如拉大婶摇了摇头,叹了叹气,终于妥协。   小花猫看见奶奶允许,抓着我的手就往外跑。我拿起身边的外套和帽子,跟着阿来夫的脚步也冲了出去。   “啊~”深深的吸着寒冷的空气,缩在帐篷里两天的筋骨已经僵硬。外面刺骨的寒风,让我不停地打哆嗦。   “快点!快点!雨!”阿来夫早跑到百米外,冲着我招手。我扶了扶帽子,笑着冲他跑去。阿来夫跑得飞快,我也尽全力去追他,一大一小,在寒风里跑着叫着,乐着笑着,很快就忘了寒冷。   有多久了?这是有多久我没有开心的笑过了?又有多久,我如此自由的在天地之间奔跑了?离开了沈禹乔的束缚,卸下了心里的枷锁,没有他禁锢的爱,没有我不得不报的恩,没有不见光的悲哀,更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是谁,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更没有人用我的过去来强迫我的现在。   除了桑布,别人只知道,我是一个从他们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城市,跑出来度假的女人,仅此而已。   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如此安静。   看着眼前的阿来夫,我仿佛也回到了童年。阿来夫在阳光下纯真洁净的笑脸,这样的刺眼,那瞬间我想到了另一个人,他拥有同样震慑人心的笑容。   周春池,你,还好吗?   我摇了摇头,将心理翻滚的思绪甩了出去,加快了速度去追阿来夫。“哈哈,看你还跑,你跑得过我?”我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阿来夫,阿来夫争不过,只能认输。   喘了会气,只感觉浑身的汗。“阿来夫,从这儿到你说的那个海子要多远?”   阿来夫扭了扭挣脱了我捏着他脸蛋儿的手,“不远,我跑着去,很快就到了。”我点点头,这小孩子的腿脚跑着都能到,看来最多半个小时路程。   “阿来夫,为什么你的汉语说得这么好?”我帮他围好围巾,盖好脸颊。   “老师教的呗。”被我围得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躲着阳光。   我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哦~那你喜欢上学吗?”   “喜欢,太喜欢了!”他主动拉着我的手,前前后后的荡着。   “为什么啊?”   “因为其其格!每天上学都能和她一起玩!”阿来夫蹦跳着,拉着我快走。   “其其格,是不是小姑娘啊?”看这小子得瑟的样子,我拍了他头一下。   “其其格是漂亮的姑娘。我很喜欢其其格。”他抚着头,仰着脸看我。   “切~小猴子似的,还懂得什么是喜欢?”我说着又赏了小猴子一爆栗。   “当然懂!!”   “那你说说,什么叫喜欢。”   “我的奶酪只有一块,全给她。我的奶茶只有一杯,全给她。我的羊羔,给她。她的玻璃珠,全给我。她的好看的铅笔,也给我。”他说着,两手向外伸展着,真是个慷慨的人儿。   “哈哈哈哈,你真慷慨。”   的确,我们喜欢一个人,总是想把自己喜欢的全送给他,毫无保留。若真爱,便是两人一起吃苦,再一起享福。不是茕茕孑立,不是形影相吊。我也没想到,一个孩子,竟然就懂得如此。   “雨,你喜欢谁?”阿来夫大声地问,声音大的都有回声。   “周春池。”我好大声的回答他,大得好像要让谁知到。   “他是谁?”阿来夫起了劲,更大声的问。   “对我好的人。”大声的回答。   “他是什么样的人?”阿来夫把围巾拉下来,张大了嘴问。   “周春池是好看的人,是善良的人,是为了穆雨可以不要命的人,是穆雨看了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阿来夫,我给你念一首诗好吗?”我大声说着,忍着哽咽。   “好!你快念!”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幻想,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在那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在那喧闹的浮华生活的困扰中,我的耳边长久地响著你温柔的声音,   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可爱的倩影。 许多年过去了,暴风骤雨般的微笑驱散了往日的梦想,   於是我忘却了你温柔的声音,还有你那天仙似的的倩影。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我的日子就那样静静地消逝,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   感,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我冲着眼前的朝阳,一字一句的喊着,喊得声嘶力竭。喊得泪流满面。可那眼泪都很快成了固体。   如果第一次见一个人,你的体温达到38.6℃,你已经一见钟情。喊着喊着,我才慢慢意识到,原来这一切的开始,只是四个字:一见钟情。   我和阿来夫一问一答的走着,在半路碰见了赶着马车,也去达里诺尔湖的桑布。   “哎呀,两个娃娃不怕冻?快上来,今天是冬捕。大部队已经出发了,我们快些,还能赶上。”   坐在马车上的阿来夫欢天喜地的吼,我按下他的小脑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冬捕?”   “嗯嗯嗯~”小脑袋猛点,“奶奶也知道,他就是不让我去。”   我摇了摇头,奶奶还是算计不过孙子啊。   “桑布大叔,什么是冬捕?”我捂着嘴,寒风一个劲儿的往嘴里灌。桑布大叔还没开口,阿来夫又开始了演讲。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我们达里诺尔是神湖,我们冬天砸开冰面去捕鱼,二十万!!”戴着手套的小手伸出了两个粗滚滚的手指。   “二十万?”   “年头好的话,一次能捕到二十万斤鱼。”桑布大叔补充道。   “一次二十万斤!那不是捕得鱼苗都没了?”   “哈哈哈,我们渔网是大窟窿的,小鱼抓不上来。老天爷和湖身赐给我们的,我们不会多拿,更不会赶尽杀绝。”桑布大叔指指阿来夫:“还得给子孙后代留着啊。”   我叹口气,这样面对欲望的节制,也许才是任何事情能够长久的秘诀。不到几分钟,我们就到了冬捕的现场。湖上的风刮得人脸上生疼。马车和汽车在宽广的冰冻湖面上前行,竟然如履平地。   阿来夫拉着我从车上跳下来,挤到人群的最前面。   他拉拉我的手,小声告诉我:“这是在祭湖。”一个冰做的敖包被立在中间,上面插着松枝。周围拉着彩旗。祭台上摆着一只系着红布的烤全羊。   几个年轻人围着祭台边跳边唱诵。所有的捕鱼人,都腰系红巾,开始围着冰敖包顺时针转圈。阿来夫也跑去跟在他们后面虔诚的转。之后几位队长便是开始焚香跪拜,继而倒酒,割羊肉,诵祭词,敬哈达。阿来夫也跟在后面,一丝不苟的忙着。   看着那边人群的欢呼,想必今年是个好年头。   “雨!”阿来夫将一条只有他手掌大的小鱼举到我面前:“放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跑远,“阿来夫!等等我!”我便追边喊着他。   我看着他笑着跳着举着小鱼,在冰面上奔跑。像一只快乐的小鹿。   “阿来夫!等~”   还没等我说完,我去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离我只剩两个手臂的距离时,瞬间消失在我眼前。   “啊~!!!”   我看着那个水桶大小的冰窟窿,直接扑倒在冰面上。   chapter19 昏迷   “阿~来~夫,千~万~别~放~手~”跌倒的最后一刻,我拉住了阿来夫抓在冰沿上的手。   我用尽全力向后拉,但是阿来夫身上的棉衣已经全被冰水浸透,不停地往下坠。知道我全身脱力,只是露出了阿来夫的脸,保证他呼吸。而冰沿部分已经开始咔咔作响,像蛛网一样的白色裂缝慢慢向我的方向蔓延。   “穆雨!不要动,我们过去救你们!”桑布离得很远,用扩音器朝我这边喊话。   桑布大叔用扩音器声嘶力竭的喊,已经越来越多人围到我们的方向。但是显然我和阿来夫这边的冰层并不结实,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跑过来。   “啊~雨!雨!~救命,救命!”阿来夫拼命挣扎往上窜,嘴唇已经变紫。   怎么办?怎么办?脑海里无数的念头瞬时冰冻。没有时间了,如果再不把阿来夫拽上来,恐怕阿来夫会冻死。   “阿来夫,不要挣扎,”我尽量平静的告诉着阿来夫,让他镇静下来“保持呼吸,听我说,一会儿我属到三,我们一起用力,我一定要把你拉上来,记住了!”   我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冰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已经到我的面前。不能再等了。   “阿来夫,准备好,一,二,三!”   “呃啊~!”   “咳咳咳~”   最后的力气用尽,我终于把阿来夫拉上了冰层,“阿来夫!快,快爬,冰,冰要裂开了!”我推着他往桑布大叔的方向爬。   “再快点,阿来夫,快爬!!”   阿来夫刚刚已经被冻得僵硬,只能挪着手脚在冰面上蹭着前进。   身后的冰层发着“咔咔”的声响,快速的裂开。   “小心!!”右边的冰层塌陷下一大块,我把阿来夫拽到了左边。   这样不行,两个人一起爬,冰层裂得太快。只能让他一个人赶紧走。“阿来夫,朝着桑布爷爷的方向爬,快点,一定要快!”我拼命推了他最后一下。阿来夫冻得直哆嗦,颤抖的点着头。天上开始洒下鹅毛大雪。   看着他渐渐离我远去的背影,还有二十米,不到二十米,十米,八米,五米,桑布大叔迈开步子,将阿来夫拥进了怀里。后面有人用棉大衣赶紧接过了阿来夫,抱上了车。   “穆雨!!穆雨!!爬呀!!快爬呀!!”桑布大叔大声的喊,用手势示意我。   我摇了摇头,右脚被卡在两片错开的冰层之间,只要一动,便是直接堕入冰湖。可是如果不动,我只能等着桑布大叔的救援。   但是太冷了,我看见自己的手指甲已经全部黑紫。恐怕,我根本撑不到有人来救我。穆雨,难道你就要在这里冻死了吗?冷风刺激着肺部,连呼吸都是疼的。 我哆嗦着唇,眼前一片洁白,我知道那并不是雪,而是睫毛上的冰霜。   远处很多人在忙前忙后的递绳子,拴着一个人往我这边走。但很快,因为发现冰层又裂开,就被拉了回去。   呵,好像动不动都是死。不是冻死在风雪交加的湖面上,就是堕入冰湖窒息而死。但是主动等死从来不是我穆雨的风格。我慢慢挪动着右脚,尽量轻的动作中,伴随着冰层碎裂的“咔咔”声。   “呼~”慢慢的喘一口气,穆雨,危难之时,从来就要自己拯救自己。   我抬起已经冻在冰面上的手,不顾撕裂的痛,只是拼命地向前爬。近了,近了,快近了。身后的冰层追着我的速度迅速裂开,最后抓住桑布大叔的手时,我的下半身已经落在冰湖里。   “穆雨!好孩子!坚持住!”   粗糙又布满大茧的双手抚上我的脸时,我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梦里有人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由远及近,他又好听的声音,和温柔的眼,还有夏天时荷叶的气味。可是我看不到他的脸。   黑暗里我朝他跑过去,我喊他:“周春池!!春池!!周春池!!我在这儿!!”可是他满含泪水的眼睛好像看不到我,我抓着他的手,拼命喊他的名字,可是他根本感觉不到我的声音和触碰。   我跌坐在地上哭喊,看他远走的身影。忽然,天空变了颜色,从结冰的湖面上伸出无数鲜红的双手,我挣扎着被沈禹乔拉入了窒息的黑暗里,万劫不复。   “周春池!!”我绝望的喊着他的名字,惊醒了落入梦魇的自己。   “雨!雨!你醒醒,快醒醒啊!”阿来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抚摸我的脸。萨如拉大婶跪拜在菩萨像前不停的祈祷。噼啪响着的火盆,冒着红红的火焰,将我的脸烤的暖烘烘的。   挣扎着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桑布大叔担心的脸,还有阿来夫红肿的眼睛。   “李医生,穆雨她怎么样?”桑布大叔看我醒来,焦急的问着旁边的村医生。   “情况不太好啊,她现在发着高烧,可能是急性肺炎。虽然醒了但是仍有生命危险。而且脸上还有手脚都冻伤得厉害,还是要送去医院啊。”花白头发的村医,调慢了点滴的速度。   “可是这外面下着暴风雪,谁也出不去啊。这可怎么办!?”桑布大叔急得在屋子里面打转。   “大……叔……咳咳咳咳”   “好孩子,你感觉怎么样?”桑布大叔俯下身看着我。   “我……没事。”我勉强安慰着他,这位老人为了救我,也冻伤了手。   “你躺好啊,我这就去借车,今天一定把你送到城里的医院。”大叔拉着我的手,红着眼眶:“你这么好的孩子,把钱都投在我们学校,今天又是为了救阿来夫才弄成这样。你样的人如果死在这,那我桑布是要遭到天神惩罚的。好孩子,你放心,桑布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救你!你等着,我去借车!”   “桑布啊,你不能出去!!”李村医拉住大叔,“外面这样,就是狼群也会冻死,你老汉不要命了!”   “你别管我!今天我就要救她,她是我们格日乐图小学的恩人,也是几百个孩子的恩人,更是我老桑布的恩人,我就是死也要救她!”大叔推开村医,抓起了桌上的帽子。   眼看着桑布大叔就要出去,我用力喊住他:“大叔!!现在不能出去,咳咳~现在外面这样,您要是出了事,穆雨死一百遍也偿还不起您的恩情。咳咳咳,有李村医在这儿,我还能撑,也许明天早上雪停了,我也好了。就是没好,等雪小一点,我再去医院也行啊。”   “是啊,我这而还有些消炎的药,可以给这个姑娘挂点滴,等风雪小一点再去医院吧。你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可不能出事!!”   “大叔,您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自己诅咒自己了!”看着大叔不为所动,我只能狠狠咒自己:“如果桑布大叔出去,那我穆雨就死在达来!”   “穆雨!快别胡说!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别再咒自己!观音菩萨,求您救救这可怜的孩子吧!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桑布大叔一步退回来,拜倒在菩萨像前,不停地磕头。   我看着老人终于断了要出去借车的念想,胸口一阵闷,只能躺下猛咳。浑身像火烧一样的热,只剩下手脚和脸是没有感觉的麻木。喉咙里像有一团火,狠狠的烧。   阿来夫趴在我脸庞:“雨,你快起来,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再去海子。”   海子?我可再也不去了。   “阿来夫,你伤着没有?”我嘶哑着嗓音,轻轻贴着他的脸。   “没有,阿来夫是勇敢的汉子,勇敢的汉子……”他在说什么,我已经一个字也听不清,只是昏昏沉沉的再次睡去。   “李大夫,这天都快亮了,可雪还没有停,我不能再等了,我去借车!”   “桑布,你真是不要命了!”   “你看看穆雨!已经烧到43度,再烧下去不死也要烧傻了!怎么办?你让我老头子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激烈的争吵声中,我睁开眼看见天微微亮的晨光,从窗子里射进来。   “大叔,有人来了。”我轻轻喊着桑布大叔。用眼神示意着窗外。   “谁来了?”桑布探身看了看窗外:“孩子,你是发烧烧糊涂了呀,”他含着眼泪看着外面“外面风雪交加,哪有人来。”   我摇了摇头:“不,大叔,快出去看看,他到村口了。他来了。”   “穆雨,我的好孩子,你别吓大叔,谁来了?啊?”桑布哆嗦着,满眼的泪水。   “大叔,我很清醒。他来了,救我的人来了。已经进了村子。”我瞪着眼睛看着窗外,外面大雪纷飞,苍茫一片。   “天啊,孩子,你……你……你是不是要不行了?”桑布抓着我的手,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而我耳中另一个声音却越加清明:“穆雨,我来了,等我。”   “真的大叔,周春池来了,他来了!”我推开桑布的双手,猛地坐起身,扑到地上,拼命地往外闯。“我没事,我死不了!我要去看他,他来了!!”   “啊,哇!”阿来夫被我吓得大声哭了出来,萨如拉大婶,赶紧捂住他的嘴,却陪着他一起流泪。   “桑布,你让她去看看吧,”李医生摇了摇头“恐怕是不行了。”   桑布大叔擦着泪:“穆雨!穆雨!你……要看什么,大叔扶你出去好不好?”   “好,好,大叔,我们快出去看,他马上就到了。”萨如拉大婶用棉被裹着我,和桑布大叔扶我出了门。   “门,门,开门。”我焦急的喊,只是没有力气做任何动作。   萨如拉大婶看了我一眼,眼泪越发汹涌,脚下一深一浅的去开门。   ———————————————   我看过你的眼睛,它像是迷路的旅人,   看见过的天上的北极星。   我轻拂过你的面颊,它拥有我最挚爱的深情。   还有,我曾进到过你的心理面,它是我甘之如饴的命定。   chapter20 在一起   未知生,焉知死。   未知死,焉知生。   她朝外面张望后,转过身,冲我摇摇头。   “孩子,”桑布大叔颤着声音,看着萨如拉大婶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外面,没有人啊。”   “不!我要出去,咳咳咳咳,让我出去!”风雪太大,才一说话,雪片就不停的往嘴里面跑。   “孩子啊!你听大叔一句劝,外面没有人!你是烧糊涂了呀!!”桑布大叔拦住我,萨如拉大婶赶紧抱住我的腰,不让我往外跑。   “你们拦着我干什么!!咳咳咳,我要出去!!他来了!!”   我一把挣脱开萨如拉大婶的胳膊,扑在半合的门上。   “回去!孩子!回去!穆雨!”桑布大叔用力推着门,用肩膀把我往回顶。   “大叔!!我求求你,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求你了!大叔!”   我抓着桑布的胳膊哭喊着,求他放我出去。   “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快来抓住她!!你不出去还有命,出去了就回不来啦!!”   我见他不放手,又挣脱不开萨如拉大婶,只能拽着门把手,用头去撞门。   “出去,放我出去,咳咳咳……我求求你们,我要去见他,我还有话没对他说,我的心意他还不知道,你不放我出去,那我死了也不瞑目。”我越说声音越小,已经没有力气,眼前渐渐发黑:“春池!我要见你!春池!!周春池!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看见我了吗?你听见我了吗!周春池!!”   我用头不停地撞着门,喊着他的名字。雪片落在眼睛里,一片模糊的白色,狂风吹着眼睛,落下一串串的液体。我哭着喊着撞开了门,一下扑在厚厚的雪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不停的咳嗽,仿佛心肝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孩子,你看看,你看看,这门外,哪有一个人啊?”   桑布大叔扑过来抱着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我。   “咳咳,咳,你看,大,大叔,他来了,来了”我指着一片白茫茫的方向,一片寂寥。“你听,脚步都近了。”   “穆雨,跟桑布大叔回去,好孩子,我不能让你死在雪里啊~”   我停下哭,喘着气,听着远远来的脚步声。   那片白茫茫的视线里,渐渐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高而瘦,步履艰难。   “春池,春池!周春池!!”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边喊边向前走去。桑布大叔不再拉我,只是定定的看着前方逐渐出现的人影。   腿像灌了铅,每抬起一步都像拉着千金的重担。“春池……”眼前的黑影忽然快速向我移动过来,渐渐地,我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带着笑,好像冬天里的一池春水。   “穆雨!!”   我眼前一黑,循着那个好听的声音,向前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人的身上充满着荷叶的香味。   “我爱你。周春池。”   我以为自己有生之日,再也不会见到你,我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在现在,那句我还没有说出的话,便永远随我埋在土里。还好,上天不负我,你不负我,终于让我在永夜之前看见你的脸。   “现在……在哪儿……”窗外的阳光照得人眼睛睁不开,感觉全身都被晃散了架,连周春池的脸都晃得上下颠倒。   他握着我的手吻了吻:“去赤峰的路上,医院马上到,你再睡一会儿。”看着他深深凹陷下去的黑眼圈,还有青黑的胡茬儿,这是第一次,在我如此憔悴的时候,平时整洁时髦的周春池也与我一样狼狈不堪。   “哈哈哈,咳咳咳”我忍不住笑出来,用脸颊蹭着他的手。   他拿出我腋下的体温表,在阳光下转着看了看:“38度,你可终于退烧了。”他说着用手捏了捏我的鼻子:“等你好了,我得好好罚你。”   “罚我什么?”   “一声不吭跑到这儿,”他举起我冻伤的手:“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自知心虚,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周先生啊,你不知道穆雨当时把我吓坏了,一直说有人来了,要去见他。我就一直拦着,怕是她说胡话。可没想到,她喊着喊着,你就真来了。你一来,风雪就停了啊!真是观世音菩萨保佑,观世音菩萨显灵啊!”桑布大叔双手合十,眼含热泪。   我偷偷睁开双眼,看着窗外,果然,天地一片祥和,哪有一点暴风雪的痕迹。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周春池在我遇险的时候救了我的命,两次想不,相同的是:他不顾危险,在我生命危难时,将我拥入温暖安全的怀抱;而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再选择逃避,而是面对这一片的不辞冰雪为卿热,我决定用此生来回报他的爱。   我拉着他的手,闻着熟悉的气息,安稳的闭上眼睛。   “到了,穆雨,醒醒”桑布大叔轻轻叫着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睛却看见周春池做着噤声的手势。桑布大叔先下了车,我伸出手,红着脸看着周春池。   “要我抱?”他微挑嘴角,明知故问。而这样的笑,真好,在这样的暴风雪后,还能让我有命醉在这样的笑容里。天地万物在我眼中都如沐春风,欢活尖叫着重新活了过来。   “嗯”我点点头,趁周春池低头,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哎~”他要摇头叹息,双手却把我抱得越来越近:“你就是为了折磨我而出生的吧。”   144,145,146,147,148.   我正躺在病床上数着点滴,看见阿来夫抱着书包跑了进来。   “雨,雨,你好了吗?”小脸蛋儿冻得通红,一下就把脸放在我脸旁边,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我。   “阿来夫?哈哈,你怎么来啦?我好很多了。”我碰了碰他的头,偷了一口奶香。   “你都病了1,2,3,4,5”阿来夫掰着小指头,数着数:“5天了!你都住院五天了!”他伸出又肉又红的小手,5根手指伸展开,探到我的面前。   “是啊,你的救命恩人为了你,住了五天院了~”还没等我说话,周春池拎着饭盒和水果走了进来。   阿来夫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把头埋在我的枕头里。   “阿来夫,别难过,阿姨没事了,”我瞪了眼周春池,安抚着阿来夫“今天见到其其格了吗,有没有和她玩儿啊?”   “嗯!”他拉开书包的拉链“其其格把这个送给你。”   一个凉凉的珠串被放到我的手里。   “这是?”   “旭仁和勒和!”他拿过那串珠子就往我手上套。“雨真笨,这是珊瑚珠!!”阿来夫满意的看着我的手:“其其格感谢你救了我的命!就送给你这个,保佑雨平安的。”   小家伙看了看周春池,扔给他一个小包。   “这个给你,雨喜欢的人。”   “你说什么?”周春池眼睛发亮,抓着阿来夫逗他。   “哎呀,你不就是雨喜欢的人吗?雨都和我说了,你是对她好的人,为了她能不要命的人。她可喜欢你了,喜欢的都哭了。”   我咬着唇,怎么不知道这小娃娃竟然记忆力这么好。   周春池看了看我,眉眼弯弯,得意得很。   “噢?她还说什么了?”一个用力,阿来夫被周春池抱上了窗台。   “她还说……”阿来夫晃着小腿儿,翻着白眼“她还说,周春池是穆雨见了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扶额,看来以后无论情绪怎么波动,都不能在孩子面前口无遮拦。   “这样啊~阿来夫,你真是个好小伙子!”周春池狠狠的捏着阿来夫的脸蛋,亲了亲。   “哎呀,男人怎么能亲男人?”阿来夫推开周春池的脸,嫌弃的抹去脸上的口水。“我告诉你啊,雨她还说了~”   “阿来夫,你再说的话我就不让其其格和你玩了!”我忍无可忍终于红着脸发作。   “哼~谁怕你啊~”他拉拉周春池的衣领:“她说:我的日子就那样静静地消逝,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感,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这次周春池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阿来夫又看着我。   “谢谢你阿来夫,谢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雨。”   “不谢啦,你快放我下去啦……”周春池撑不过阿来夫的魔音绕耳,只好放他去玩儿。   看着阿来夫跑出去的小小身影,周春池拿着矿泉水递给我。   “你猜这是什么?”他拿着那个小黑包,坐在我身边。   “猜不到,不会也是这个吧?”   我摇了摇手上的珊瑚串。橘色的光泽,冰凉的触感,还带着一股草药味儿。   他将黑色小包打开,倾倒在手上的是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绿松石。   “乌尤。蒙古语中绿松石被称作乌尤。”那枚绿松石在他手掌上,带着一片温润之色。   “嗯,还不错。好了,下面该我们好好聊聊了。”他把绿松石放回小包,顺手放到了我的手里。   “聊……聊什么?”我作势喝着水,不看他的眼睛。   “阿来夫说的那些,你说过吗?”周春池抓着我的手指,一个个吻着。   “哪句啊?”我往回缩着,却敌不过他的力气。   “嗯,要我重复一遍吗?他说,雨和他说,周春池是对她好的人,为了她能不要命的人。她可喜欢周春池了,喜欢的都哭了。还有,雨还说,周春池是穆雨见了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我感觉脸红得要命,肯定是当时脑子冻得不清醒了。   “春池,”我转过去坐好,与他眉目相对。   “嗯?”   “这些话你要我重复一万遍,我也愿意,”我捧着他的脸,看着他:“你周春池是对我好的人,是为了我能不要命的人。我喜欢周春池,喜欢的都哭了。还有,我还说,周春池是穆雨见了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我双手揽着他的肩膀,偎在他怀里。   “这些话,是我一直藏在心里的,还有些是我经历过这次事情才意识到的。都是我的真心话。以前不能说,是因为我不能选择你,但是现在,从现在开始,我愿意永远和你在一起。”我耳朵帖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随着我的话语,越来越快。   “春池,我爱你。不管我承不承认,愿不愿意说出来,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这次的事情,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昏过去的时候,我耳朵里都是你的声音,闭上眼就是你的样子,你的笑声和气息,全是你。我梦到你来找我,不顾一切的扑出去,你果然来了。就在风雪里,我再也不想放开你,再也不要推开你,周春池,你愿意听的话,我会每天说一次,我爱你,春池,我爱你。”   我流着泪,贴着他的心跳声,和他的脉搏融为一体。   chapter21 春雨   我们无法留住流云,无法留住落花,无法截住时光,但是我们要永远相信春天,相信希望。   -------------------   周春池揽着我,只是轻轻的将我揽在他的身前,伸出另外一只手摸索着与我十指相扣。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等了很久才回答我,中间只是笑。   “我从穆阳那知道了你的去向后,算准了时间一路跟过来的。你到包头时是晚上10点,只有一趟车你能坐,就是来赤峰。到了赤峰市你的选择有很多,但是你只可能来达来,因为十年前你的父母在这里去世。对吗?”   “周春池!!你真的只有21岁?我的天,你不是虚报年龄吧?你不去当侦探都可惜了!”转念一想,沈禹乔会不会也这样找来?又赶紧噤了声。   “穆雨,那你真的有27岁吗?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逃跑。就因为张韵打了你一耳光?”   “不全是,不过再在沈禹乔身边待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小心翼翼的安抚着我。   我顺着他的胳膊向上看,亲了亲他的喉结,然后看着他,周春池也顺着眼光看了看我,然后一吻而下。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没有了我的忌惮和抗拒,也没有了他的不安和焦急,只是温柔而绵长的进行,一分一毫的品味。   以前我看过一位口腔医生写的回忆录,那些长篇大论里唯一让我记忆清晰的是这样一段话:其实口腔才是人体最为敏感而纤细的性~器官。这个由唇齿带动的部位通往女人的心脏,这里密布的娇嫩神经才是女性一切兴奋与快乐的源泉。   此时,我也沉醉在这样由唇齿带动的欢愉里。   周春池的手隔着衣服揉捏着我,从缓慢过渡到急躁,还带着越来越火热的力量。我怕他当众点火,赶紧推着他:“不行,春池,这是医院。”   “嘘,别出声,安安静静让我抱会儿。”   他舔了舔我的嘴角,用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却不把手拿出来。   “嗯哼……那个,病人需要抽血化验。”   我越过周春池肩膀望过去,一个小护士红着脸厌恶地看着我和周春池,他回身看了那个护士一眼,小姑娘的脸瞬间由厌恶转为震惊上演了几次四川的变脸戏后,那张高原红的笑脸儿更红了。   周春池看着我,眼睛里藏着坏笑。真是妖孽横行,挡都挡不住啊。   “我说护士小姐,您扎针能不能找准啊,已经扎错三次了,在这么扎下去我可受不了。”我举了举快成莲蓬的胳膊。周春池却憋着笑,好听的声音清晰的说:   “再扎狠点,狠狠扎她。”   这厮不发话还好,一说话,那护士小姐果然不负众望的哆嗦着狠狠扎了我一下。我疼得嘴角抽搐,但还是冲着周春池笑了笑,美男当道,果然方圆一公里,全是焦土。   我看着因为又一次扎错而不停道歉的小护士,还有胳膊上留下的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周春池这孽,真是够级别。   “我要吃水果,现在!!”   看着疯狂逃窜终于找到门出去的小护士,我咬牙切齿的使唤周大总管。   他似笑非笑的递过来一串葡萄。   “不吃带皮的葡萄,帮我剥好!”   剥好递过来。   “籽还在,你挑好再给我!”   他挑好一个扔进嘴里,发着狠地渡进我口中,最后还用舌头舔净流出来的一滴汁水。   “还要?”他舔着自己的手指。   我点点头,继而凶猛摇头。   两天后,在周春池无微不至的贴心照顾和阿来夫的不是骚扰下,通过我坚持不懈的要求,终于被烦透了的主治医生轰出了医院。   周春池一路抱着我近了敖包,直接放到厚厚的坛子上。   萨如拉大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春池,一副深深明了的表情冲我眯着眼睛笑,低下头对阿来夫耳语了几句。   “雨,我奶奶说,你和你的丈夫住这里,这是巴音哥哥的地方,巴音哥哥可以和我奶奶住在一起。”   呃……丈夫。   “这样不太好吧,大婶,你们祖孙三个人会不会很挤啊?”   看出了我的拒绝之意,大婶伸出手冲我摆了摆。   “雨,我奶奶让你住,你就住吧!”   萨如拉大婶拉着依依不舍的阿来夫出了敖包,临走时还暧昧地看了我两眼。   “累吗?”他在我额上一吻。   我摇头:“不累,就是想洗澡,都快半个月没洗过了,身上特别难受。”   “冰天雪地的还要洗澡?你先躺会儿,我去问问阿来夫哪里有洗澡的地方。”   “嗯。”我点头,乖乖躺好。   盆里的炭火暖烘烘的照着眼睛,将被子拉高蒙住脸,我脑海里只剩下萨如拉大婶那句‘丈夫’。人生能够真实境遇其妙,一周前的这个时候我差点病死在风雪里,而今天却安然享受着周春池的无微不至。曾经我以为自己的一生已经注定不幸,就这样孤独终老。但是缘来缘散,就像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我只能用命运来形容。想想1月5号我离开B市时那样决绝的心情,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而这最后在风雪里的重逢,终于让我相信,老天待我不薄。   我咀嚼着幸福带着笑意渐渐睡去。   “穆雨,穆雨”   被周春池吻醒时,我正在做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梦。   “起来吧,可以洗澡了。”   我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半人多高的大桶正突突冒着热气。同边放着小矮凳,小凳上是毛巾、香皂、还有一个带装的洗发水。   “这些都是村子里的小店买的,只有这些,肯定比不上在B市,将就将就。”   周春池挽着袖子往火里加了些炭,橘红的火苗一下窜的老高。   他把我抱到木桶边放下:“试试水温,凉了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他往外走。   “你……外面很冷。”   “没事,我还要烧水。”他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映着火光的背影,忽然觉得很温暖。   我一下坐进桶中,这样热的温度将我的骨头泡了个半酥。   搓着头发上的泡沫,我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个木桶。木质坚硬温暖,没有漆色,自然质朴。果然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呆久了,就容易变得神经兮兮,此时的我因为太长久没有见过清洁用具,竟然产生了对这个庞然大物的由衷喜爱,我摇头笑了笑,什么时候都开始欣赏起洗澡用的大桶了。   就在我再往身上搓泡沫时,忽然看见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望着我,而且越来越近。   “啊!~救命!!”   我一边喊一边朝那双眼睛掀着水。   “穆雨!怎么了?”周春池冲进来,手里还拿着烧水的壶。   “那是什么!你快看,它还动了!啊~”那双绿眼睛竟然在移动!   我掀水掀得更欢快了。   “好了穆雨,别再叫了,就是一只猫!”身上已经半湿的周春池手里拎着一个全身湿尽的小猫。一人一猫,一无奈一可怜地望着我。   “猫?!”   我还没回过神,周春池已经提着猫出去又空着手回来了。   “猫呢?”我站在水里愣愣的看着他。   “扔给阿来夫了。小猫看他们睡着了才跑到你这里。”他边说边脱着湿衣服。   我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吓里没回过神来,可一回过神时才发现周春池已经站在大桶里,与我□相对了。   “你……”我迅速捂着遮着盖着掩藏着,可还是慢了一步。   周春池已经走过来抱着我,就这么脸对着脸,心跳对着心跳,前心贴着前心,凹凸相合。   “你想我冻死吗?还是想我热死?”他贴着我的耳朵小声地问,我却一阵阵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冻死还是热死,我怎么会想让你死呢?我在心里想着这句话,刚刚想明白他的隐喻就被他抓手着手放到了一杆滚烫的热源上。   他吻着我的耳后一路滑到颈侧,转了个弯就沿着脊背一路往下,顺带着另一只手不停地捏着我的脊骨,一节一节的,极有耐心。   我的身体就随着他的手,随着脊骨的颤栗一点点变软。   “唔~”我睁着眼睛,看眼前的水汽氤氲,灯光暧昧。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发生的变化。   “嗯,穆雨,宝贝儿,动一动,你再不动我就死了”他不停下嘴上的动作,却用手带着我安抚他的焦躁。   我感觉氧气都不够喘,将将要迷魂颠倒。   这是不同于以往我和沈禹乔的任何一次的。以往在沈禹乔身边我从未如此紧张羞怯不知所措,可此时却脸红耳热,不辨东南西北。   “穆雨,爱你,我爱你,哦~”他第三回吻回我的肩胛骨时,终于颤抖着是放在我的手里,他的头放在我的肩膀上,不停说着爱我的情话。而我倚在水桶边才不致发软跌倒。而那时我才明白,这种欢愉只能是一心所爱之人才能够给予的,这根本不是占有不是宣泄,更不是发狠用强。这是爱人之间最真挚的交流才能够激起的涟漪。   “嗯~唔~”我用手抚着他的背,感受他的情绪。   我眼前一片白,几秒钟之后才看到他自我身下抽出了手,手指上滴滴答答的滴着水,他目光深深浅浅的看着我,将那手上的水渍抹到自己的唇上,然后俯身彻底吻住了我。   “春池,爱我。”他没再说话,只是用工作告诉我,他有多爱我。   我流着眼泪承接着这样的热烈,感受着他的温柔。   那样的水声里我没有再感觉自己是一只暗夜黑海上的小船。我听到冰块噼噼啪啪裂碎的声音,还有春风浮动的声音。   那样的时刻里我们抱着颤抖着,我才明白了一首老歌里唱的那句话。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周春池,如果风景都看透,是不是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chapter22 日出   周春池,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一只猫?   昏昏沉沉起起伏伏里,我在心里笑着感叹原来勾勾搭搭这四个字要这么解释。   “喜欢哪一次?”   我舒服的窝在周春池怀里,两个人裹着两层被子听着草原上的牧人唱着悠长的晨歌儿。   “嗯?”   “是在水桶里那次,还是你躺在我上面那次?”他边问边向我的耳朵里吹着热气。   “周春池,这是你的第一次。”我没有回答他,想着他极尽能事取悦我时那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样子,反而是我的脸红了个透。   “哼,”脖子上一疼,他竟然别扭的咬了我一下,看来是害羞了。“我是第一次,那你打算怎么办?”他说着手又狠狠的捏了我的腰。   “嗯……我想说其实你的技术还不够成熟,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很喜欢。”我吻了吻他的眉毛,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高兴时,他会欢快的舒展,愤怒时,他会紧紧皱起,极致愉悦时,那上面晶莹的汗珠,真的美极了。   “好吧,那姐姐你就再教教我技术吧!”   “你……啊!唔……”他猛地向前一顶,一式到底。   渐渐到我喘不过气时,才知道什么叫如狼似虎的年纪,不堪撩拨,什么叫初尝情爱便食髓知味,难分难离。   “穆雨,别睡,我们出去看日出,嗯?”   “现在?可是外面冷。”我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直觉他的手还在为非作歹。   “乖,不冷。你没有看过草原上的日出,看过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不等我回答他的话,周春池就裹着被子搂着我走了出去,两个人像帐篷一样挪到了敖包后面的空地上。   冷风拍在脸上让我立刻清醒了过来,直觉的往周春池怀里靠,这一靠才惊觉我和他还都未着寸缕。   他双臂牢牢的扭着我的身子。   “别乱动,老老实实看日出。不然我可不管一会儿有没有人看见。”他说着又用他的热烫蹭着我酸疼的腰,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像在示威。   我只好乖乖真开眼静看眼前的景象。而这一睁开眼睛我就被眼前的情景镇在当场:覆盖着厚厚雪层的草原尽头一抹微光再从地下慢慢上升,黑蓝的天还蒙着一层浅蟹灰,日月星同时照耀大地的情景是这样和谐的美。明亮的微光上紧紧裹着一片橘红的光芒,脚下的雪因为那样的照耀而反射出如同钻石般的璀璨。   我数着呼吸,只有一分钟的时间,那轮明亮的红日就一下跳跃到地平线上,撕开了四合的暮色和天上的繁星。   “美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胡乱的点头。   “穆雨,昨天都过去了,不管是你不愿意回忆的过去还是沈禹乔,统统都过去了。你看看太阳,现在一切都是新的。还有,我现在是你的,不许你不要。”   我模糊着眼睛点着头。   那时我想到一个前苏联的诗人写过的一句话,他说如果你爱的她是个复杂的姑娘,就带她去看日出,因为那让她看到了新生的力量如何铲除了黑暗的过去。如果你爱的是个简单的姑娘,那就带她去看日落,那样她就会明白再明亮的一切也会有被黑暗覆盖的一天。   想不到周春池深谙此理,而我,显然是那个复杂的姑娘。   流着眼泪,我的手伸到身后摸索着,在感受到他身体的战粟之后,便欺身紧紧地裹住了他。   “春池,one more ……”   阿来夫抱着小猫冲进敖包时,我才刚刚穿好衣服正在洗脸。   “雨,雨,你怎么欺负我的猫?”阿来夫瘪着嘴,一下一下舒展着小猫乱蓬蓬的毛发。那小猫也很配合着委屈的眨了眨眼。   “是你的小猫,昨天吓了我一跳。”   “我不管我不管,你要陪我!”   “赔你?怎么赔?你的猫不是好好的吗,难道它要死了?”我顺势揪了一把猫耳朵。   “陪我出去玩!”阿来夫抱着猫一个劲的跺脚。   “嗯,我陪你去学校吧,好吗?”一直到阿来夫急得蹦出了眼泪,我才弄清楚他口中的那个‘陪’字,不是我想的那个‘赔’。   “除了去学校,我哪都不会陪你去。”   “好……好吧。”阿来夫揉着眼睛委委屈屈的答应了。   我和周春池拖着阿来夫走进格日乐图小学时,刚好看见桑布大叔一个人在扫雪。桑布抬眼镜看见是我赶紧迎了过来。   “穆雨!好孩子,你身体好了没有啊?”大叔暖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   “桑布大叔,我已经好了呢,那几天要不是您照顾,我恐怕就死了。”   “诶!不能胡说啊,那是观音菩萨来救你,是周先生救了你呀~周先生,”   桑布大叔感激的看着周春池,慢慢一脸的笑意。   “大叔,您别叫我周先生,您叫我小周或者春池都成。”他和桑布握了握手:“我要感谢您救了穆雨,不然我来了也看不见她了。”   他说着,把我揽进了怀里。   “快快,我们进去说,别再说这些丧气的。穆雨,你还是第一次来咱们小学,我带你去参观参观,来。”   大叔拉着闹别扭的阿来夫训了他几句,拉着我和周春池就往学校里走。   “你看,这是你第一次给咱们小学的汇款做的事情,我用这些钱换了新的黑板和桌椅,以前的黑板都是我用墨刷的,现在用上这种好的黑板,学生们和老师都可高兴了。”   “你再来看这些,”桑布大叔指了指堆在教室旁边的木材“这是今年年初你汇来的钱买的新木材,等春天一到,我们就能盖新的教学楼了。”   桑布大叔领着我们转了整个校园,虽然和城市的学校还有差距,但是硬件上已经可以让学生和老师们冬可保暖,夏可乘凉了。   我站在二楼看了看在操场带着阿来夫玩儿的周春池,两个人正在打雪仗,不亦乐乎。   “桑布大叔,下次给你们汇款可能要等一些日子了,因为最近我遇上了点麻烦。”   “穆雨,我带你看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的钱我一分也没有乱花,全用在孩子们身上了。我可没有催你汇款的意思,再说你的钱还剩了好多,够我们师生用几十年了。你可千万别再汇款了。这样,我带你来看看账簿,也让你心里敞亮。”   “大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您,您误会了……”   “穆雨,你也别误会大叔,我一直想让你看看这些,这次可等到你来了,你看看我老桑布花的钱是不是在刀刃上,也省得我被那些城里的建筑商给骗了。”   “好吧。那我就帮您看看。”   进了校长室桑布大叔就开始把一摞摞的账本翻出来,“穆雨,你先坐啊,我去库房拿第一年的账本。”   “大叔,您别着急,我帮您吧。”   “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等了一刻钟也不见桑布大叔的人影,我随手翻看着桌上的账簿,却没想到账簿里面夹着一本格日乐图小学毕业生记录,也没多想,我就一页一页的开始看。   “穆雨啊,你看看我这记性,第一年的账本放在库房里让水泡了,哎呀,这……这……”桑布大叔看着自己手里已经几乎成了一滩纸浆的账本,抖着手,眼泪都快下来。   “大叔,这不要紧,我送给你们的钱,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而且如果不相信您,我当初怎么会把钱汇到这里呢?您别紧张,这些我都不在乎的。”我拉着他的手,把那摊纸浆糊扔到了垃圾桶里。   “穆雨,都怪我太老了,我……真是老糊涂了……”   “大叔,您真的不用介怀。我是相信您的。”   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认真又负责任的老人,只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说过的话,以表示我的信任。但是桑布大叔依旧铁了心的认为是自己的保管不当,才导致账簿的损毁。我说了很多,直到大叔终于红着眼睛点点头表示不再为自己保管账簿不当内疚后,我才松下一口气。   桑布大叔送我出教学楼,阿来夫迎面就撞了过来。   “雨,雨,我们走吧,周春池说我们一起去山上。”阿来夫闪着亮晶晶的眼。   “好啊。”   我看见周春池因为奔跑后流着汗的脸,在阳光下真是耀眼,但是此刻我心中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想要狠狠的破土。   “怎么,脸色不好看,是不是桑布大叔拿你的钱去喝酒啦?”   他温热的手拉着我的,“这么凉,该不是被我说中了吧?”   我抬头看看,周春池正一脸明媚万方的笑。   “怎么可能,桑布大叔那样的人才不会做这种缺德事。要是不信任他,我怎么会把钱放到这儿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哦,那女王陛下,您视察过您的领地后,是不是让微臣引领您去游玩游玩啊?”   周春池说着做了一个卑躬屈膝的姿势。   我搭上他的手:“小池子,前方带路吧。”   “和着您是把我当太监了!”他扑过来咬牙切齿。   “唔,是又怎样?”   “我倒没什么,顶多痛个一刀的时间,你就不一样了,你下半生的性~福可全靠他了。”他抓着我的手放到那鼓鼓的一包上。   “呸~周春池!你个色棍!”   “你错了,我不是色棍,他才是我的色棍。”   我甩开手,拉着阿来夫就往前跑。阿来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边跑一边笑着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听着身后周春池喊我的名字,赶紧拉着阿来夫跑到一个小山顶上。   “跑这么快,我又不吃你?”   他突然把我抱在怀里,咬着我的耳朵。阿来夫看见后直直的挺了挺腰,把头扭到了一遍。   “别,阿来夫还在。”我推着他不规矩的手。   “怕什么,他不懂的。他刚刚问我问什么早上我们裹在被子里站在外面一起颤抖,是不是冻着了。”   “那你说什么?”   “嗯……我说,我们是热着了。哈哈哈。”   “穆雨,想什么呢不说话,嗯?”   “我看眼前的美景,第一次看见觉得很震撼。那时我爸妈来这边采购羊毛,就是这个季节在这儿,为了救一对被风雪困住的夫妇,冻死在这里。那时候我没有来,怕看见他们僵硬的身体。陈爷爷帮着在这边火化后,才把骨灰带回了家。”   我揉了揉被风吹疼的脸。   “所以以前每每想到这里都是一心的难过和苦楚,但是今天却看到了她的美。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达来,你呢春池,你也第一次来这儿吗?”   我小心翼翼的等着他的回答,还差一点就捂住他的嘴,怕他说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与其那样我宁愿不听。   可是周春池他容不得我的自欺欺人。   “是,要不是为了找你,我怎么会来这儿啊,不过第一次来就看见这么美的雪景,还终于抱得美人归,再冷点儿也值了。”   他温热的唇紧紧贴着我的,我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感觉呼呼的山风吹得自己不清不楚。   那一瞬间我却想到了沈禹乔的话:“你觉得我在算计你,你怎么不想想他周春池为了什么接近你呢?”   chapter23 不速之客   回到萨如拉大神烧得暖烘烘的敖包时,天已经渐渐擦黑,巴音牵着一匹小马驹从山影中刚刚走出来。看见我和周春池之后,这个腼腆的男孩子温柔一笑,低着头牵着浑身带汗的马进了马厩。   “萨如拉大婶,我们回来了。”   萨如拉大婶正提着水桶,憨厚的点头微笑着招呼了阿来夫过去。   “阿来夫!擦擦嘴。”   周春池冲着阿来夫左左右右的抹了一把脸,示意他把脸上的糖果渣滓毁尸灭迹。阿来夫看了果然也有样学样的胡乱抹了一把,结果满脸的糖果渣滓粘的更结实了。星星碎碎的砂糖粘了一眉毛,怎么看怎么是个白眉大侠返了老还了童。   “哈,快进去吧,没关系。”我冲着阿来夫挤眼睛,眼看着阿来夫将脸抹成了关公衣服横眉冷对的样子着实可爱。小家伙吐了吐舌头,耀武扬威的看了周春池一眼就蹦跳着进了敖包。   周春池说:“嘿!这小子还挺调皮!前几天怎么没看出来呢~这要是搁在京城,也是个霸道的笑浑天儿啊~”   我说:“周春池,你不知道‘阿来夫’这个蒙语名字的解释么?就是调皮的小男孩。”   周春池挑着眉毛说:“我要有了孩子肯定是个女儿,就叫阿莱女,意为——调皮的小公主。”   以前我父亲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过,看一个男人又没有爱心只要问问他喜不喜欢动物。如果是喜欢,那就问问他如果要养的动物的话非猫即狗他会养什么。后来沈禹乔也跟我说过,喜欢养猫的人比较缺人爱,喜欢狗的人比较缺爱人。而一个女孩的属性就像猫咪一样,柔软独立而且高贵,男孩子则像小狗一样,刚强阳光。   孩子,我曾经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只是他被沈禹乔杀了。   我说:“你怎么就肯定你未来的妻子生的就是女孩呢?再说,你有妻子了吗,连妻子都没有就先想到孩子的名字了,你要是当了爸爸也是个不负责任的。”   周春池双手扶着我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说:“谁说我没有妻子了?因为我未来的妻子眼睛长得太美,如果儿子像她的话会比较招惹桃花。再说我负不负责任你不是得试试才知道么。”   我说:“如果生个女儿长得像你,那也肯定是个祸害。而且你看着我干什么啊,我又不是你妻子。”   周春池哼笑:“明知故问这个本事,穆雨你是跟谁学的。我祸害谁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祸害谁了?没准我的女儿现在就在她妈妈的肚子里茁壮成长呢~”   我捶他一拳:“明知故……”话还没说完,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总是这么中规中矩,安守本分。我转身看着周春池:“看来达来我们是住不长了。”   “嗨,RIA和小周,好久不见啊,怎么样这新年度假还算舒服吗?”来人不温不火的声音透着寒意,我怎么才刚知道他是沈禹乔的狗腿子呢?   周春池迎上前拍了拍田格的肩膀:“田助理不在海外陪沈董度假,怎么跑到冰天雪地里遭这份罪呢?沈董真是不动的心疼人啊。”   田格干笑:“哈~那个,沈董让我来问候二位,顺便接RIA回去。哦,RIA沈董让我带句话,让你玩儿够了就赶紧回家。”   周春池接过了话:“田助理,我们还是进去说吧外面太冷了。而且穆雨大病初愈不能再着凉,您是没看见我当时来的时候,她是又气又病差点死在这儿。请吧,田助理。”周春池说着侧着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田格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见我不说话只好尴尬的跟着周春池进了敖包。我走在最后跟着田格后面,想着这个探情来的先锋要怎么对付。   周春池坐在毯子上慢慢搓着手,看着田格冻僵的脸终于回了血色才终于开口、:“田助理,我们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您是沈董的亲信,想必也知道穆雨和沈董的恩怨。”他说着拉着我把搓热的手捂在我的手上。田格眼光微动狐狸似的眨了眨眼睛。   田格喝了口热奶茶说:“RIA和沈董的事情,我并不很清楚。只知道沈董让我来就是传个话,顺便接走RIA。”   周春池往我冻得冰凉的手上哈着气:“田助理,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不便多说。但是穆雨是不会再回到沈正乔身边的。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我也不忍心问穆雨。但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是到我的身边来,这点你总清楚吧?穆雨又没有和沈禹乔结婚,那她就有选择别人的自由。难道沈禹乔还要把穆雨绑回去?”   田格说:“哈哈哈,哎呀,小周你说笑了啊。RIA选择谁当然是她的自由,这点无可厚非。不瞒你们说,RIA走后沈董就病了,病得很严重直到现在还在吊点滴,要不是我们拦着他要亲自来找RIA的。我们做下属的替他难受啊。RIA,你说这么些年沈董待你不薄啊,你也别太狠心啊。”   田格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还有爱为上司心疼的好习惯。而沈禹乔笼络人心的手段从来都是一流的。曾有一次,一位流产两天的人事部同事坚持上班并且坚持加班,沈禹乔带着人事部经理提着几包保养身体的补药送到了那位同事的办公桌上。而我与他的孩子,他却亲手谋杀杀了他。那时我站在阳光下,看着被关怀的同时感激的双眼和微红的脸颊,心里一阵阵的发凉,一直从脚凉到头。   周春池又把我冰凉的脚放在怀里暖,抬头看着田格:“田助理,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穆雨的助理吧,这几年你看着她怎么过来的,但是你怎么不替她难受呢?沈禹乔高兴了就哄着捧着,不高兴了就往边儿上一扔几个月不闻不问。穆雨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清楚,她有多骄傲沈禹乔不是不知道,可他还这么算计她。沈禹乔当玩物的,我周春池可是当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田格急得一头的汗:“小周啊,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沈董说了,RIA回去后你也会有好的前途,公司有个去米兰的机会可以给你啊。RIA和沈董这些年是有些委屈,可是沈董他是真的爱RIA的,他自己也不好过啊,沈董那个人不爱服软,有话也不说。有一次沈董喝多了酒才嚷出来,他爱的是RIA娶张韵也是为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暴躁的吼了一声:“够了!!田格!够了!!沈禹乔的爱我穆雨要不起!他是怎么一步一步算计我的,我直到发布会的那天才明白!唆使陈述和算计我的是沈禹乔!让我进监狱的是沈禹乔!又以一个恩人的身份救我出来的还是TMD沈禹乔!田格,你回去告诉他,就算我穆雨死在外面死无全尸,我也再也不想见到他!!如果这就算他的爱,那我无福消受!”   “这些年我把他当做恩人,可是到最后我才知道我献出一切去报答的人原来才是害了我的凶手!!”   我喊得天昏地暗,倚在周春池的怀里拼命地哭:“田格,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看在我穆雨这几年对你不错的份上,别告诉沈禹乔我在哪儿。”   田格拼命的喝着奶茶,一杯一杯的灌,一个劲的用手擦着头上的汗:“误会啊,穆雨,你看这这这……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就回去看看沈董吧,他都要病死了。”   周春池抱着我转头对着田格说:“田助理,穆雨现在情绪不稳定,她刚刚出了院。你还是别在这儿刺激她了。”   田格见周春池下了逐客令,丧气的穿上外套临出门前反反复复回了几次身才张口:“穆雨,就算沈董对不起你,你也不应该见死不救。”   我趴在周春池肩膀上想着刚刚那句话的意思,见死不救?现在到底是谁被谁弄得半死不活?谁被谁骗得团团转找不到出路?又是谁被谁折磨的对生活半点希望也无?   我叹了口气,冲着田格等在门口的背影说:“田格,这世界只有自己拯救自己,我救不了沈禹乔。”   田格出去后这几年和沈禹乔在一起的纠缠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好的坏的高兴地伤心的无一不带着钩子刨着我的心。   周春池一下下的安抚着我,密密麻麻的吻着我的脸:“我的姑娘,不要再哭了好么,那些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在他柔软的安慰下,那些话像触手一样抚慰着我的心。我靠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穆雨,穆雨,快醒醒”正睡得安稳,周春池却在半夜压着声音叫我。   “嗯?怎么了?”   “走,我们走。车票我刚订好。快穿好衣服。”   我草草收拾了行李,就着手电的光给桑布大叔留了个简单的字条,告诉他我有急事去别的地方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他。写完给阿来夫的信后,我又塞了5千块现金在信封里,感谢萨如拉大婶这些天的照顾。   凌晨四点,我和周春池赶在最后5分钟坐上了开往河北的火车。   “我们这是去哪儿?”   “承德。我出生的地方。”   “周春池,你觉得我们像不像在逃难?”   “我觉得像是私奔。”   “我们不是像私奔,我们就是私奔。”   “哼哼,那沈禹乔是什么?压迫人民的大地主,被压迫多年的小丫鬟跟着长工跑了。”周春池开着玩笑想逗我开心。   “周春池,这个比喻一点都不好笑。我们的现实问题是,这个故事里的人们还没解放,解放军还没抓到大地主,小丫鬟和长工还在逃。”   chapter24 私奔   和周春池出承德火车站时,漫天的大雪正铺天盖地的降了下来覆盖着夜里的城市。   周春池跑到街对面去买热饮驱寒,路灯下的他留下了长长的身影。往回走时正好赶上红灯,就这样一手举着一杯热饮,被风吹开的大衣一个劲地向后敞开,他就这么敞着怀三两步冲我跑了过来。   “穆雨,给。”   我接过周春池买来的热牛奶慢慢尝了一口:“呼~这里真美,黑灯瞎火的就能感到一种古朴的美。”   “你寒碜我呢,走吧,跟我回家。”周春池淡淡一笑就抓住我的手。   “嗯~周春池,我记得你的简历上不是写的B城人吗?”   “我爸妈是做地质考察的,我出生的时候刚好在这边有项目,我妈就把我生在这儿了。后来他们在出差的时候出了意外,我和弟弟才回B城和奶奶一起住。说起来在这儿我也只住了9年,也许因为是在这里出生所以和这儿的感情比较深。”   “你的弟弟是孪生弟弟吗?”   “不是孪生弟弟,但是我们长得很像。他和穆阳同岁。”   “你弟弟他……是因为什么才……”   “他命不好。哈哈,姑娘我们别再说这些了行吗?你再问下去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孤苦无依没人爱没人疼的主儿。”   那时我只是以为他因难过才以一句‘命不好’回避我的,却从没想过弟弟二字是他周春池的死穴,也是他找上我的原因。   我快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周春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从现在开始你还有我。”   他身体一僵拍拍我的手:“我们快走吧外面太冷。”   我在他身后看着冷清的街道,由他拉着我慢慢欣赏还在沉睡中的这个城市。   真是个好地方,冬暖夏凉人口密度适中空气清新交通便利,难怪康熙皇帝会选在这个地方建行宫。眼前黑黑的虎皮墙后面,就是那个在很多历史事件中都留下一笔的热河行宫。   任何时候这个社会的领导阶层都在享受着各种各样的优势资源,有人反对阶级社会那是因为你并不处在这个阶级社会的顶层。   拐了三四个街道后,周春池带着我走进了一幢掩藏在树荫下的老式别墅。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吧。”   “周春池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看着眼前的房子400平还是不算花园的面积。   “我说了,地质考察啊。怎么了?这房子是我姥爷留下来的祖产一直顾了人照顾,里面还有让你惊喜的,快来吧。”他说着就把我拉进了大门。   “周春池你还瞒了我多少事?你不会是满清遗族,八旗子弟吧?”我摸着眼前一水儿的紫檀家具。   “哈哈哈,要说这个的话,我可能也算是沾点儿皇亲。我姥爷的爷爷是宏贝勒的干弟弟,宏贝勒就是那个末代皇帝的叔叔。瞒你的事只有一件,到时再给你惊喜。赶紧休息吧嗯~”他抓着我吻着不放。   “色棍放开,我要洗澡。”我红着脸推他。   “姑娘快洗,待会儿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去你的!”   “那就让你好好疼疼弟弟我,嗯?”   “让开!”我推开他抓起背包就跑要跑进浴室。   “你知道在哪儿么,乖啦,跟我走。”周春池握着我的手慢慢往前走,转过了两个雕花门儿才看见浴室。   “你还不出去?”周春池倚在浴室的门上毫无去意。   “怕你一个人洗害怕。”   “我一个成年人怕什么?”我看看周围的装饰,古朴典雅并无沉重恐怖的感觉。   “我姥爷说这个房间以前是柴房,有一个保姆儿子欠了钱跑路高利贷来逼债,那个保姆一着急一绝望,就~”   “就什么啊?”   “我不说了,万一你洗着洗着害怕就不好了。”周春池说完转身就要走。   “周春池你话说一半算什么,赶紧说就怎么样了?啊?”我拉着他的胳膊。   “好吧,我告诉你啊,那个保姆就在这个位置上吊了”他指指天花板中间:“据我姥爷说可恐怖了,舌头出来老长,都到胸口了,眼睛瞪得~”他边说边比划着。   “停停停,周春池我怕了你了,你别再说了。”我抓他胳膊抓得更紧了。   “穆雨我出去啦,你别抓着我了,你不是要洗澡?对了洗澡时千万别看镜子,免得看到不该看的。”   “啊!啊!周春池我恨死你了!周春池你怎么这么讨厌!”我看了一眼镜子惨白的光越看越瘆人。   “那你要怎么样?”   “一……起……”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穆雨再说一遍。”   “一!起!洗!!”   “遵命!!”   都说死过人的房子阴气最重,死过女人的房子阴气尤甚,而冤死的女人就更为可怕。可我在5分钟之后才知道比冤死的长舌头的保姆更可怕的,是眼前这个狼子野心的周春池。   “穆雨,放松点……呃……要被你弄断了……”周春池喘着粗气,揉着我的肩膀。   “混蛋……嗯……都怪你刚才吓我的……弄断活该!啊……”我抓着他的胳膊才能站稳。   “再记仇!“他什么都没说狠狠的拍着我的背和腿,一下一下火烧火燎的疼。   “啊……周春池你混蛋……” 我一疼就缴着他更紧,越来越紧。   周春池闷哼了一声,停了半刻连额头上的血管都绷起来,他闭了闭眼用力的动作着,连着我的地方都有了心跳似的一下下的扩张着,一波一波的声音和喘息在空旷的浴室回荡,清晰有力。   连着两次,活脱脱的湿了个透。   “穆雨……睁开眼睛看看自己……乖睁眼看看……”他把我转了个身托着放到镜子前,我赶紧闭上了眼睛。   “看看自己……你看看我们一起时的样子……”他右手揉捏着我,又疼又痒逼着我睁开眼睛。   “不看不看……你不是说有不该看的么……”我闭着眼睛想赶紧结束战斗,用力的扭了扭腰。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我只是弓着背贴紧了他任他予取予求。   战火从浴室延绵到客厅的沙发,沙发被弄倒了两次后我又被他脸对脸的抱进了卧室,他每走一步就动作一下,这样的深度和强度让我只能脱力的挂在他身上。   “穆雨……穿上它……”他自身后拿出了那件我从发布会现场穿出来的汉服。   我定了定神张开双臂穿好,薄薄的蚕丝材质半透明的纱拼接,那上面是周春池一针一线绘出来的青绿山水。   “宝贝儿,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嗯呃……”   他低下头隔着那件衣服含住了我,隔着纱左右旋转搅动。   “别……嘶……”我推着他的头拽着他的头发。   “告诉我这件作品……嗯……叫什么……”   “一……一池春雨……啊……”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为什么……”   我咬紧了牙扭着腰去缴他,狠狠的挠他的背。   “穆雨,告诉我……”   周春池找到了我的敏感点左左右右的画着圈,上上下下的挑动。   “啊……别……你自己不……清楚吗……”   “告诉我,快!”周春池动的更狠了,又猛地停在那一点不动,吊着我的胃口在临界点游荡。   “周春池和穆雨,一池春雨……好了吧……”我咬他的舌头,牙齿相碰的声音清晰明了。   “穆雨这才乖……嗯……抱着我……我们一起……快”   我被他弄得来来回回水里火里的折腾,早就失去了耐性,双脚缠上他的腰背用脚磨着他的腰眼。通过几次的摸索试探,我知道这是周春池激动的敏感点。果然他一激灵,狠狠的咬了我的唇身下动作毫无停顿的直到宣泄干净。   “周春池……下次你再要……记得做措施”我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手里还揪着床柱上的纱不住的抖。   “我不会,姐姐你帮我嗯?”他抓着我的手放到他那色棍上。   这几年我从沈禹乔那儿知道了一些黄金定律,有商业上的有设计上的,但是他最用心教我的就是他最喜欢我去做的事情。例如男女之间的床第之间,所说的话都要反着听,不要就是很想要,要死了就是太美了,我不会那就是我很会的意思。   “周春池,我不想怀孕,至少现在还不想。你还不适合做爸爸而我也还没准备好做妈妈。”我抽出手在他身上抹画着慢慢写着字。“我原来有过一个孩子。但是他死了,还没出生就被他的爸爸杀了。所以现在我还不想。”   沉默良久,周春池只是拉着我的手越攥越紧。然后我被他搂在怀里听他的心跳缓慢平静。他吐了口气慢慢开口说:“穆雨我不会逼你,任何事情都不会逼你。”   “周春池,我不是一张白纸的人,这点你从认识我那天起就应该知道。我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抱着在沈禹乔身边等死的态度生活。被陈述和送进监狱时我终于明白,爱一个人就是给了他伤害你的权利。那时我告诉自己:穆雨别再爱任何人。”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抚着他的眉说:“我害怕再去爱任何人,这也是我一直在拒绝你的原因。这个状态我保持了四年,直到遇见你我不知道怎么了救陷了进去。但是从你在达来救了我那天起,我决心对你敞开心扉。我的过去你可能不能完全接受,但是不管任何事情我想我们都坦诚一点,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我会慢慢告诉你我的一切也请你不再要对我隐瞒,好吗?”   我看着他仍有热度的眼睛,明亮的映着我的脸。   他幽深的笑了笑抓着我的手心一吻说:“好,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行宫看雪景。”   chapter25 周春池的玩笑   一夜无梦,早晨醒来周春池还在我身边睡得面红耳热。我去推他掐他,可周春池只是哼了几哼转了个身继续睡。   “周春池,别睡了你不是说带我去看雪景吗?懒人你还睡?”我去拍他的脸才发现原来经过昨天一夜后,周先生发烧了。   我趴在他脸边笑他:“哈哈,周春池你发烧了,怎么回事啊?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他拉着被子就往头上盖,闷声闷气的说:“别弄我,都是你个小妖精,难受死我了。”他说着就把我往怀里带,鼓鼓的一根又顶着我的腿。他蹭了蹭说:“如实招来,你是不是妖精,专吸男人阳精的妖精啊?”   我往外徒劳的挣扎:“哈哈哈,这都是你的报应,人家昨天都求你放过了,你还拼命要,活该。哈哈哈。”我窝在那儿拼命的笑,看着周春池红红的脸狠狠的掐了一下。   他抓了我的手就压了过来,巨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还挑衅?我发烧照样能办了你。敢在动一下试试的?”   我憋着笑舔了舔他的唇求饶道:“我这腰都要断了,周大官人您就饶了奴家吧。”   周春池仰着头冲天长啸:“赶紧去隔壁厨房的柜子里给官人拿药,你官人要烧着了。”他说完在我唇上狠狠的嘬了一口。   我翻箱倒柜的找找了几片将要过期的退烧药,又重新烧了热水。端着水拿着药回来时周春池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窗边吹冷风。   他回头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手里的药:“娘子过来喂我。”手指指着自己已经起皮的嘴唇:“你官人烧得已经没力气了。”   我将药放到嘴里渡给他,又喝了口水,这回他变被动为主动吻了过来,一口一口的吸干我嘴里的水。两片药一口水,为了个气喘吁吁双脚无力。   他拉开我拼命的喘着气说:“要不是发烧没力气,我现在就能再要你几回。”   我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连眼睛都热了。我避开视线赶紧说:“纵欲过度是要伤身的,官人。如果你还有那个力气耕耘,咱们不如去看雪景。”   他捏着我的下巴看了又看,半天才说:“真弄不明白,我这发着烧你怎么这么滋润呢?看来是我浇灌得太好了。”   我拍开他的手呸他:“周春池我真的严重怀疑你的年龄。你是不是已经活了几百年了,吸血鬼能返老还童的天山童姥之类的?怎么这么欲求不满呢?”   他把自己扔在床上懒懒地说:“我要是吸血鬼你还能活吗?再说天山童姥是个小老太太。我这么个大美人儿在这儿,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内什么什么门一打开,就如洪水猛兽吗。我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我把他拉起来说:“别睡了,我们去看雪景。你一吹冷风就不烧了不热了也不胡思乱想了。快走~”   周春池躺在床上赖皮道:“娘子不要,人家想在家啊,想在家和你□做的事情啊。”   我佯装发怒:“抗议无效!!快走!!你昨天说带我去行宫看雪景的,我可都记着呢。你在床上说的话必须都执行!”   周春池像个无骨的娃娃一样被我套上外套、穿好鞋子又裹着围巾被我打扮好。不情不愿的被我拉出了房门。   大雪覆盖下的城市浓淡相宜,白灰参半。街上的行人和车辆也都放满了速度缓缓前行。我搀着周春池出门吃了早饭,他恹恹的只喝了一碗粥又无比委屈的在我的眼风下吃了一个鸡蛋。早饭过后周春池出了一身的汗,像是药力发作人就精神了许多。   他长舒口气说:“走啦娘子,你相公我现在无病一身轻。我们赶紧去,一会儿行宫里人多了景色就不好看了。”周春池拉着我往前跑,我真是满心的诧异这前一小时还要死要活的男人回血速度也太快了吧?!   周春池买好票拉着我进了著名的热河行宫。   他解下围巾放在我脖子上围好说:“现在刚刚八点半,这会儿刚好人也不多。行宫里一年四季各有各的美,但是我最喜欢的就是雪景。我周春池现在就是你穆雨的人肉导游,跟紧我。”他说着拉着我手放到了自己的臂弯里。   我抓紧他的胳膊笑着说:“好的人肉导游,我随时跟着周导的脚步,一步不离。”   眼前的热河行宫古朴典雅,不同于任何一个我去过的皇家园林的奢华铺张。这里有着厚重精致的美感和味道。周春池拉着我从澹泊敬诚讲到四知书屋,从烟波致爽讲到万壑松风,从康熙的勤政讲到咸丰皇帝的懦弱。   我羡慕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当皇上就是好,想干什么就能干,这么好的景色都能归为己有。”   周春池拍了拍我的头说:“那是康雍乾三朝皇帝在这里还能逍遥,光绪那样的皇帝当了还不如不当。你知道光绪皇帝刚进宫时只有三四岁,连太监都能欺负他。小皇帝口渴只能自己倒水,被开水烫的浑身是泡,吃的饭都是残羹冷炙离得远点的菜都是坏的。那样的皇帝当还不如不当。”   我坐在假山石上看着他说:“那你说,帝王的福是虚假的,那什么样的幸福才是真实的呢?”   他停下来看着我说:“我的幸福就是,我爱的人都能够幸福,我痛恨的人都能够不幸。”他目光沉静盯了我一会儿:“走吧,前面还有好景。”   深深浅浅的踏着雪,他停在云山胜地指着假山石告诉我:“以前我和春城来这儿经常玩捉迷藏,春城总也找不到我。”   我反应了半天才知道他口中的春城应该是他的弟弟,周春城。   我拽了拽他的胳膊说:“周春池,我要拿你劝我的话劝你:不要活在过去,你看那些都过去了,当初造这个圆子的人都已经变成了历史书上的一个名字,这些景观还在这里。人的一生很短暂,甚至还没有石头活得长久,别再为了过去的不快耽误了眼前的快乐。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不是吗?”   周春池看了看眼前的石头,回头对我粲然一笑:“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穆雨。春城的事情我永远也放不下,你不是我你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看我沉默,转了话题指着远处说:“那边是我最喜欢的双湖夹镜,我们快去,人少的话还可以去湖面上滑冰。”   双湖夹镜,果然是好景致。一左一右两片小胡中间夹了一条小路,一湖为日一湖为月,冰面上是残荷的茎梗。   周春池跳到冰面上伸出手:“穆雨,快下来!”   上次在达里诺尔湖上的险情已经让我对冰面产生的阴影,我摇摇头说:“不行,我害怕冰裂了掉进去,你还是上来吧。”   他开心一笑说:“怕什么?有我保护你,就是掉下去也是我和你一起,没事的这冰冻得可结实了。来啊。”他说着还跺了两脚冰面以示坚硬。   我拉着他的手犹犹豫豫的踩到了冰面上,双手抓着他不敢移动。   周春池面对着我,倒退着引领我慢慢往湖中心走:“别怕穆雨,跟我滑,一会儿你就找到乐趣了。放开胆子。”   我放开他的手慢慢的找到了感觉,越滑越起劲儿。最后干一个人在湖面上来来回回的兜风,越来越快的速度让我欲罢不能。   我招手喊在远处待了好久的周春池:“周春池!这里太好玩了,哈哈哈,太美了!!谢谢你!!”   隔得远远的又下着雪,我看不清他的眉眼只知道他一直在笑着:“我来追你了!!”周春池在我后面追,我滑得越来越快也不管根本就是用鞋底蹭着冰前行:“周春池,你在快点儿啊,你还没我跑得快,哈哈~”周春池猛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他笑得喘不过气:“看你还跑……小妖精,真该打!”他说着,我的臀上就又挨了好几下。   我被他圈在怀里原地转圈挠痒:“哈哈哈,周春池,你快放开我,哈哈哈,我头晕!”   他不停手反而越来越大力:“还不求饶?你不求饶我就偏不放手~”   我被痒的实在喘不过气,赶紧求他:“哈哈哈……官人……你饶了……我吧……”我一再求饶,周春池终于放手,我俩跌坐在冰面上呼呼的喘气。好半天之后他才开口:“还有一半的景点没看,我们快上去吧。冰面上冷别再冻着了。”我站起来,他俯下身帮我拍着身上的雪,拍完之后又用围巾扫干净自己身上的雪。   他起身说了声:“走吧。”便径直往前走。   我们刚刚从湖的西边下到冰面上,由于处在阴面那里冰冻的很结实。可是上去时确是从东边,那里有大概不到半米宽的薄冰隐隐透着水渍冰面没有冻结实。   周春池在我前面先上了岸,我在冰的边缘朝他伸手,可一抬头却看到他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脸上挂着莫测的神情。眼神冰冷透着寒气,嘴唇紧抿着透着杀气。是的,杀气。   我从未见过杀人者杀人之前都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没有杀过别人更没有被人杀过,但是那个阳光下周春池的脸,我却分明感到恐惧,那种恐惧应该是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那个感觉让我瞬间不寒而栗,周春池他竟然想杀我。   也许有几分钟,也许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周春池和我对峙着,看着彼此的眼睛猜着彼此的心。   好久之后他又灿然的笑着对我伸出了手说:“穆雨,快上来。”   我没有拉他的手转身从刚刚下湖的岸边上到陆地上。到了岸上我捂着通通直跳的心口眼前发黑,扶着岸边的树干就哇哇大吐。岸上的冷风吹得我直打寒颤,可是心里的冷却是毫无来由的。   周春池拍着我的背焦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早上吃的东西不干净?”我拿着他递过来的水和纸巾,漱了漱口就胡乱抹了一把脸。就推开他往前走。   他追过来拉住我捧着我的脸:“生气啦?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气成这样至于的吗?”   chapter26 算命   我向后退了两步扶着树干站在那儿大口喘着气,周春池拍着背帮我顺气。   他悠悠的笑着开口:“穆雨,你怎么脾气这么大?玩笑都开不了?好了好了别气了啊~我给你赔礼道歉,说吧你想怎么折磨我都行~”   猛灌了几口冰水,我闭上眼睛倚在树干上说:“周春池,我没有生气,咳咳咳,就是胃有点儿难受。歇一会儿就走吧。”周春池揽着我靠在他肩头,凑到我耳边说:“早知道你这么不禁吓,我绝对不吓唬你。别气了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呵呵的笑,心里的阴凉一阵赛过一阵。后来我想了想,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周春池开始产生隔阂的,那天雪花飘扬,周春池的脸带着杀气站在我面前,眼睛里放满了矛盾。我想就是那天,我对周春池爱我的动机产生了彻底的怀疑。   大概人类四脚着地的时期就拥有了身处危险时预警意识,否则那些电影电视剧中的小姑娘,怎么会一看到一脸阴笑的猥琐大叔,就惊慌四窜惊叫连连的跑走。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敏锐,何况是生死攸关的玩笑。   我抬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说:“春池,后面还有什么好多景色没看过,快带我去看”我低下头拉起他的手:“我不生气也不难受了,你刚刚不是说还有夏天听泉,冬天看冰的瀑布吗?我们快走啊~”   周春池帮我拉好外套的帽子说:“好,你要是再难受我们就去医院。”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后面的景色周春池一一讲解给我,但是经过刚刚那样一幕我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玩赏。又经过那样一番激烈的呕吐胃里空得发慌,于是拽着玩性正浓的周春池出了热河行宫直奔路边的饭馆。   周春池一向知道我的口味,迅速的点了菜:水晶素包,扁豆烧茄子,红烧野菌菇,桂圆枸杞粥。两菜一粥,一份主食。不知道是刚才吐得太猛,还是这些天终于吃到可口的饭菜,我一个人风卷残云将盘子和婉都吃了个干净。   周春池看着打饱嗝的我,好像还意犹未尽,他放下手里的碗问我:“吃饱了?”他指了指包子“再点些这个?”   我连忙阻止他:“别再点了,我已经吃撑着了。倒是你每次都吃很少。”   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几年,当然知道model们为了保持身材,一向都是小鸟胃,不是小鸟胃的也会把自己变成小鸟胃。女模如此,男模当然也不例外,每次在后台看他们换衣服都觉得浑身硌得慌。但是周春池的身材是精壮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就是形容他的。   周春池用餐巾擦嘴:“我一直都吃得多,但是卡路里要有控制。但那是最近没有时间健身,所以只能吃少点。不过你要多吃点,省得我晚上抱着你感觉抱着个骨架。”他低头看看手表喊来服务员结账,又要了两瓶矿泉水。   周春池说:“穆雨,你是因为什么吃的素?”   我说:“因为感谢一个人。就是那个给穆阳角膜的人。从前我不信因果报应,更不信什么前世今生,但是那次事情之后我觉得人做坏事是要遭报应的,有的人是现世报,有的人是来世。我的一位朋友是居士,穆阳的眼睛好了之后我曾问过他,怎么才能报答不知名的捐献者。他跟我说想要死去的人有个好去处,有个好的来世,那就帮他做功德并且全都回向给他。我说有什么能身体力行,坚持终身又很简单的,他说让我吃素。所以吃了三年,感觉清净了不少。”   周春池看着我眼光里有什么微微颤动,他笑了笑,眼睛眯成两个月牙,拉着我的手说:“我倒知道有个好地方能够做你说的功德,走吧。那可是皇家寺院,灵着呢~”   城市大有大的好,每年激增将近百万的外来人口,到处都挤得像罐头热热闹闹的沸腾。可是被拥挤得失去了耐性,反而觉得不那么激烈的生活才是最舒适的。就像在这个城市,从市中心的任何地方到它赖以生存的将旅游景点,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步行半个小时。   普陀宗乘之庙门前,我坐在树边的台阶上等着周春池买票。真是想不到旅游淡季也有这么长的队伍,以一分钟一张票的出票速度,我算了算要等周春池买到票应该还有一刻钟。   正看着眼前的建筑发呆,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姑娘,我跟你有缘送你一卦。”我回身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站在我面前,提着黑色的塑料袋,满脸满手的皱纹,皱纹里乌起码黑得油亮。   想到以前在景区被骗钱的经历,我赶紧恭敬的说:“谢谢您啦,不过我不信这个。不好意思啊。”我说完就要走,她却伸出手拉着我,神神秘秘的上下打量。   命这件事向来是强势植入,让人毫无反抗之力的。所以知道或者不知道,其实并无太大差异。比如算命的说你明天有灾,那今天你便提心吊胆。倘若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那今天至少还是顺心畅怀的一天。   我想抽回手但又怕对她无礼,再次礼貌的婉拒:“老奶奶,真不好意思,我向来不算命的。”我回头看看周春池,他也正往我这里张望。   她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你听我一劝,有些事你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千万不要执着。还有,”老太太看了看周春池说:“你眼下有一场劫难,你是火命,所以这场劫是一个名字里有三点水的男人带给你的。命中注定的事,不是冤家不聚头。要想化解这场劫难,你只能……”   “穆雨,这位老奶奶是?”周春池手里拿着两张票,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我赶紧把手从老太太的手里抽出来说:“没事,这个老奶奶说跟我有缘,要给我算卦。”   周春池显然很感兴趣,把自己的左手伸出来平摊在老人面前说:“哦?那您也给我看看,看看我们俩是不是般配?”   老太太看着周春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却没有看他的手掌。   “小伙子,你现在努力还有希望,千万别等到不能挽回再后悔莫及~”老太太说完转过身对着我说:“看来有些事情是命里注定。姑娘你前半生不顺,只要你过了这个坎,中年之后还能享大福的。”   老太太说完转过身就走,我连忙追上去塞给她钱,可老人说什么也不要,慌忙地冲我摆手,上了一辆刚刚停稳的公交车。   周春池跑过来看了看远走的车说:“她没要钱?真是个奇怪的老太太。呵呵,算命骗人也就罢了,哪有人骗完人还不要钱的。”   我说:“既然不要钱,那怎么能称之为骗人呢~周先生,你逻辑有问题。”   他说:“不是骗人的那哪来那么多坎啊、劫难的,不就是想让你掏钱问问她破解的方法吗?也就你们这种女人爱上当受骗。”   我说:“我哪种女人?”   周春池把我揽在怀里说:“你是傻女人。哈哈哈~”   人就是这样,如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哪怕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也无所畏惧。可是一旦知道有什么可能会发生时,那一切的心态就变得不同。也许无知者无所畏惧,也可以这样解释。但是一旦听到有可能发生的事,心里就七上八下,反反复复的惦记着可能性。   我没有再搭话,只是心里反复想着那个名字里有三点水的男人会是谁,是沈禹乔,还是周春池。   普陀宗乘,一派的皇家典范,朱红的斑驳院墙顶着明黄色的琉璃瓦,映衬着成排的铜质转经筒庄严肃穆。   周春池单手插袋,跟在我身后虔诚的转动着转经筒。走到大殿后面时他轻声问我:“穆雨,你转这些为了什么祈祷?”   我握着手里的木柄用力一推,“祈求平安。还有为了穆阳的恩人。”   他说:“穆雨,你觉得感谢一个人重要吗?”   我停了停说:“重要,怎么能不重要,眼睛是像命一样的东西,平白无故拿了别人的恩惠,怎么能不感谢?”   他轻笑说:“可是他未必接受你的感谢。”   我说:“接受不接受是他的事,感谢是我的事。但平心而论,我是希望那个孩子接受的。终归才是个和穆阳一样年纪的小孩儿,可能是因为生病或者别的原因,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没了命,真的很可怜。”   周春池慢慢的说:“是啊,如果有机会,谁不想活着呢?”   我说:“人生无常,能够抓住的只有当下这一刻这一秒,这一刹那。这么好的年纪里,瞬间消逝,想想那个孩子,我真的很替穆阳感到庆幸。”   他说:“穆阳还能上学,还能叫你姐姐,还能活蹦乱跳的在医院淘气,呼”周春池长叹一声:“还能用别人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继续他的人生。可是那个孩子呢?谁来管他?”   我说:“人生最公平的不过四个字:生老病死。每个人都有死,所以我会让穆阳好好活下去,把那个孩子的精彩也活出来。好好看这个世界,把那个孩子应该看到的美都去统统体验。希望不辜负那个孩子的命。”   他说:“穆雨,有时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轻笑说:“那大部分时间呢,我是坏人?”   他没有回答,继续转动着转经筒。   我微微侧头问他:“周春池,你转这个是为什么祈祷?”   他也侧头看我,半晌一笑说:“和你一样。为了那个孩子祈祷。”   太阳微热,白雪柔化,日光扑在周春池修长的身影上,眉宇璀璨。   chapter27 随君入瓮   烧完香离开普陀宗乘的时候,天已微晚,暮色四合。   我和周春池牵着手沿着景观带一路散步回去,在路边摊上买了很多假古董。之所以称之为古董,是因为这些小玩意儿出现在人眼前的面貌,的确是一种古老的样子;称之为假,自然是因为它的价钱远远不及真古董的万分之一。   周春池拿过我手里的墨玉金鱼,上上下下扔着把玩说:“哎,姑娘你受骗啦,这个一看就是石头上染了颜色,根本不是玉。”   我说:“我就是喜欢他的颜色,照他那价钱也没希望是真的玉。” 就算是黄金,那也就是一种金属而已,后来人类赋予了价值,黄金才有了货币的意义。我买东西不管真的假的,自己喜欢才重要。   他拿着在路灯下照了照:“别要了,不好的石头都有辐射。”他一甩手把那个墨玉金鱼就扔进了垃圾桶。   我上去抢,可还是晚了一步。我拽着他胳膊大声说:“周春池你怎么回事?那是我喜欢的,你干什么做主扔了呀?你赔我一个!”我冲他伸着手,手心朝上。过往的姑娘们看着我指指点点,然后再看着周春池,脸都红红的一步三回头的跑掉了。   周春池笑眯眯的从口袋里伸出手,手心朝下拍在我手上说:“赔给你!拿好了,这可是几百年的老翠,这回叫你仍你也不能扔。”   我张开手心看,一个碧翠的戒指在路灯下泛着亮光。心里一震。   愣了半晌我说:“周春池,这是……”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光亮极了。   周春池拿过我的左手,将那个铂金戒指摘了下来扔到垃圾桶里。看着我说:“以后啊,你这只手上只能戴我送你的戒指?明白?”   他说着把那只翡翠的戒指套到了我的中指上,左右转了转说:“大小刚刚好,很衬你。穆雨。”   我看着和他紧紧相扣的手指,挑着眉毛看着他说:“你……什么意思?”   周春池出了口气,把我搂在怀里轻叹:“意思就是,你愿意嫁给我吗?当我周春池的妻子。”   我怔愣在原地,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脸贴在他怀里轻笑,笑了好半天才说:“周春池,你千万不要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我当真了,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也轻笑说:“我不想等了,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情后悔。”他伸手捧了我的脸,低下头贴着我的额说:“穆雨,我没有开玩笑。你看,东西我都带好了。”他拉开外套内衬的口袋,拿出了户口本和身份证,两个人的。   我不可置信的说:“你是什么时候预谋好的?”   他笑得眼睛弯弯的说:“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我就想,这么个美人儿怎么样才能永远在我身边睡着呢?”   我说:“周春池,我真的觉得你真的在开玩笑。”   周春池拉起我的手说:“我是不是开玩笑,你敢不敢试试?试试你就知道了。”   我说:“周春池,你……”   还没等我说完,周春池就把我拉进了一辆出租车。车门关上的时,他高兴地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最快的速度去婚姻登记所。”   司机回头看了看我和他,脚底一踩油门儿,十分钟就到了婚姻登记所。我一路发着懵,直到被周春池拉着手走进去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周春池和一位阿姨打着招呼:“张阿姨,您好。”   “小周啊,哎呀好久不见,你这是干什么来啦?你不是在B京上学吗?”   周春池拉着我往前一带,说:“我跟我女朋友来登记。这是穆雨。”   我说:“张阿姨,您好。”   张阿姨愣了愣,赶紧走过来说:“你要结婚?这可是好事情……老周他们两口子也能放心了……哎呀快快……还有十分钟我们就下班了,你们快来照相办手续!”   周春池刷刷的填完了表格,抬头看着我说:“后悔啦?后悔的话你可就不知道我是不是骗你的了。”   我拿起笔在表格的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穆雨。周春池说得对,如果我不签,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骗我。看着那些字迹在瞬间干透,我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我飘飘忽忽的看着我和周春池在大红背景前照了相,又被张阿姨引领者走到大厅签字盖章。最后在张阿姨高效率的办公下,我和周春池在它下班前三分钟拿到了红彤彤的本子。在张阿姨给的的福利下,还有一对排在我们前面情侣也受到了关照,更快速的拿到了结婚证。   拿到结婚证的姑娘兴高采烈地抱着她的丈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仰着头对着她的另一半说:“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嫁给你,以后你可不能欺负我!还有啊,你看你今天穿得这么邋遢,这照片难看死了。”   姑娘指着手里的本子,有看了看周春池说:“你看看人家穿得,像T台上的模特一样,你就不能学学。我们就照这一次结婚证,你还不认真对待!”   那新郎官是个憨厚的人,抓耳挠腮了半天就说出一句:“老婆,我以后一定改。现在咱们吃什么去?”叽叽喳喳的新娘和憨憨厚厚的新郎,两人笑笑闹闹的出了门。   周春池突然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看见别的小姑娘都怎么垂涎我的吧,你可要抓紧了别放手。”   张阿姨走了过来说:“小周啊,以后成了家可就是大人了,你得学会照顾妻子啦。”   周春池点头,说:“那是一定的,张阿姨。”他低头看看我眉眼弯弯。又对张阿姨说:“您是不是回张自忠路的家?我们可以顺路送送您。”   一行三人走在路上,张阿姨慢慢细数着周春池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听到她说这些我才终于弄清楚,张阿姨是周春池母亲的中学同学,也是闺中好友之一。   周春池在前面走不时的应和着张阿姨,我听着张阿姨的话,才知道原来周春池有一个多美满的家,一对从事地质工作的高级知识分子父母,父亲是B京人,妈妈是本地有名的才女,两人在大学时相识相知相爱,组建家庭后又有了两个孩子,周春池和周春城。   张阿姨看着周春池,满眼含笑冲我说:“穆雨呀,小周小时候可调皮呢,和他弟弟天天在行宫里捉迷藏,天黑闭园都不回家,气得他姥爷拄着拐打着手电去行宫里找他们,他们爸妈经常在外地出差,我们这些阿姨叔叔就陪着找,可找到后都没了脾气,原来他们兄弟俩在假山洞里早就睡着了,两个小小的男孩子互相靠着取暖。你说他们淘气不淘气?”   我应者张阿姨说:“是啊,春池和我说他喜欢和弟弟在行宫里玩儿,听得出来,他们兄弟之间的的感情特别好。”   周春池在前面走,他指着一家糕点店,说:“张阿姨,穆雨,你们在这儿等等我,我去买些好吃的。”   我冲他点点头。   张阿姨看着周春池跑远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她叹了口气说:“哎,那么好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我问:“什么可惜了?”   张阿姨看了看我说:“小周的父母十年前在外地出差,出了事后,小周带着弟弟就去B京投奔他奶奶家。可是08年的时候,春城出了车祸,哎……被撞成了植物人,那个撞他的司机几个月后被人用钱和关系捞了出来,判为无罪释放。更可怜的是春城最后没熬过去,还是走了。小周的奶奶受不了失去儿子又失去孙子的痛苦,一夜就疯了。我们接到消息跑去B京时,春池已经没有人样,他一身是血的抱着春城发誓说要报仇。”   有什么东西碰撞着在我脑海里连成一串,我听着自己牙齿碰撞的声音说:“那您……知不知道,那个司机……撞了春城的司机叫什么名字?”   张阿姨摇摇头说:“这个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个有背景的女人,被一个有钱有名的男人弄了出来。哎,我原以为春城走了,春池也毁了。可看见你们今天结婚的样子,我想春池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穆雨,春池心里有很多结,他自己解不开,我就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说两句:你比他大6岁比他成熟懂事,以后你要多多爱他,照顾他啊。”   我听着张阿姨的话,后脊骨一阵阵的发寒心里打着颤,额角的血管一突一突的跳着,好养要炸开。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冲着张阿姨胡乱的点了点头,敷衍了几句说:“张阿姨,我会好好爱他,照顾他的。”   张阿姨握着我的手说:“好好好,那我就放心啦。小周可是不容易啊~你们俩要好好的过日子才好。”   我说:“一定。”   我看着周春池拎着还在冒热气的糕点过马路时,心里像抽紧了,疼得喘不了气。车水马龙,人流如梭,幻彩霓虹,在路对面他冲着我明媚一笑。那时我终于明白一句话:生也无欢,死亦何惧。   送走了张阿姨,甫一进门,我就被周春池压在了墙壁上。   他火热喘息,用力的按着我往怀里带。我哼哼笑着回应他,解开了他的衣服上上下下的摸索。用牙齿咬着他的开衫扣子,一个一个的咬掉,狠狠地吐出口,金属扣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叮叮当当,美妙极了。我有抓着他的手去解自己的扣子。   周春池左左右右的拽着我的毛衣拉下来扔在地上,我被他贯在毛衣上,后背硌得生疼。他的手探到我的小腹,颤颤的问我:“娘子,咱们就在此地洞房,可好?”   我仰着头吃吃的笑,扭着腰去蹭他,说:“哈哈哈,你娘子我说:不好。”   周春池闷哼了一声,狠狠的捏了我的腰一把,说:“不好也得好。”他刺拉拉的用力,我的牛仔裤就被他退了个一干二净。   我忽左忽右的闪着他,就是不让他得逞,听着他心焦气躁的哼哼,心里高兴极了。   我笑着去亲他的两点,抬头看着她说:“官人,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娘子满意了就给你。”   他抓着我的背,强压着火说:“什么问题?快说!”   我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问他:“周春池,你爱我吗?”   他说:“爱,爱惨了。”   我向前吞了一点。   我问:“周春池,你骗过我吗?”   他难受的咬了我肩膀一口说:“没有,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再向前吞一点。   我问:“周春池,如果你还有事情瞒着我,请你现在告诉我。”   他额头的青筋蹦蹦的跳,叹口气说:“如你所见,我在你面前,是赤~裸~的,毫无秘密。”   我轻笑,问他:“如果我发现你今天说的,有一句是谎话,我就永远也不原谅你。永远让你找不到我。”   他笑,说:“好。”   我吻吻他的眉毛,一翻身压住了他,整整的吞了,骑在他身上上下癫狂。我捂着他的眼睛,流着眼泪说:“好,君子一言,绝不反悔。”   chapter28 谁欠谁的   燃尽激情的一夜和之后的两天,我拼尽了全力去爱周春池。   几次白茫茫的静谧之后,我落入了最深的痛苦。冥冥之中的预感,我说永远不会原谅周春池的那句话,很快就要应验了。可我没想到的是,那个让我对他由爱转恨的时刻会来得这么快。   天蒙蒙亮时周春池在我耳边嗫嚅:“穆雨,我带你去见几个人。乖,别睡了。”   仰头笑着对他说:“去见谁啊?” 我贴着他的脸在心里冷笑,周春池你终究是要让我恨你了。   他说:“我的家人们。你这美媳妇总要见公婆啊?”   周春池拉着裹成粽子的我坐车到了郊区的陵园。   天空微晴,积雪半化,石头上的水结成冰溜子往下滴滴答答的响。绕过一大片松树林和墓碑,远远的看到了接近山顶的一排墓碑。   周春池用手抚开墓碑上的积雪,我渐渐看清楚黑色碑身上的字体:周剑,金惠婵,生于1960年,卒于2002年。旁边的一座稍小的墓碑上刻着:周春城,生于1992年,卒于2008年。   看见周春池跪在墓前,我也贴在他身边跪了下去。他拉着我的手说:“爸爸妈妈,春城,这是春池的妻子穆雨,我们三天前领了证,没有办婚礼也没有酒席,住的还是咱们在这儿的祖宅。你们还满意吗?”   他说:“春城,大哥把穆雨带来,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嫂子,春城你有嫂子了,高兴吗?穆雨有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弟弟,如果你还活着多好,你就能和哥哥一起分享喜悦了。”   周春池转过头含情脉脉的望着我说:“穆雨,我们给爸妈磕头吧。”我点点头,一起给他父母磕头。   我抬起头说:“爸爸妈妈,我是您们的儿媳妇,穆雨。难得有幸,我能和春池相遇,他几次在我有危难的时候舍命救我,在我脆弱无助的时候安慰我。我们都曾经历坎坷,但是从今以后我想用一生去爱他陪伴他,只要周春池对我的心不变,我穆雨也永远坚守今天的承诺。”   周春池揽住我的肩膀说:“傻瓜,我的心从来没变过。”   我抬起头,忍着内心的波涛汹涌问他:“春池,我们几乎同命相连,我父母也是在十年前去世。我们都有一个相依为命的亲弟弟,”我忍着心里的疼,“不同的是,你的弟弟周春城16岁就遭遇车祸离开,而我的弟弟在经历一场车祸后,穆阳他现在还健健康康的活着。春池,当着你爸爸妈妈还有你弟弟的面,你告诉我,你对我真的没有任何隐瞒吗?”   他看着我轻笑,说:“没有,穆雨,没有任何隐瞒。”   我说:“真的?”   他吻吻我说:“真的。”   我转过身,闭上眼睛不再看他,等了很久之后我听见自己绝望的声音说:“周春池,你还打算骗我多久?是想骗到我死吗?骗到我死在你手里那一天?”   我笑着问他:“周春池,何必再装呢,你的弟弟周春城就躺在这里,我在你眼里就是杀你弟弟的凶手,你这样在他面前跟我谈情说爱,说我是你的妻子,哈哈哈……周春池,你不怕他从幕里跳出来掐死你吗?!”   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里的水波被一丝丝严寒封冻。封掉了那个从初见我就万般柔情的春池。   周春池低下头,闷着声音哼哼的笑。他摇摇头,站起来扫干净腿上的雪,俯视着我说:“穆雨,其实你是个傻女人,你傻一点多好,何必这么聪明呢?”   我说:“你接近我,就是为了给你弟弟报仇?”   他捏着我的下巴,凑近了脸大声说:“没错!你说对了!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报复你!”他火热的气息吐在我脸上,眼中再也没有温柔只剩烧红了的仇恨。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往后站了两步说:“我可真是眼瞎,看不出来你的虚情假意。”   “穆雨,你终于看到他的真面目了,感想如何?”   我愣了半晌后猛地回头,看到沈禹乔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说:“沈禹乔?你怎么在这儿?”   沈禹乔漫步走到我身边,轻抚着我的脸说:“穆雨,要是我不来,你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没有人知道。你看看你这幅样子,我早警告过你离他远点,不然后悔的是你自己。怎么样,现在后悔没有?”   他越过我看着周春池说:“周春池,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能把她骗到这儿来。真没想到你这么有耐性,看来三年前在医院门口就应该把你打残废,让你在床上躺一辈子。”   周春池冷笑,说:“沈禹乔,拜你所赐那天我不仅没被打死,还看见了撞伤我弟弟的凶手,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找谁去报仇。而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站在这看着你们。”   我推开沈禹乔,说:“什么三年前……什么医院门口?”   沈禹乔说:“你还记得穆阳手术那天,医院门口一个疯子打破了你的头吗?那个疯子就是周春池。”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禹乔说:“原来……你们三年前就认识了……?”   周春池轻笑,说:“何止认识,沈董当时还恐吓我,不要对你起诉。可我是眼睁睁的看着我弟弟血流如注的躺在你的车前,我怎么能不起诉你?”周春池眼睛狠狠的盯着我说:“我也没想到,沈禹乔手眼通天,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把你的判决变为无罪释放。”   我说:“周春池!我没有撞你弟弟,那是~”   周春池打断我,他怒吼:“那怎么会是我弟弟躺在你车前?你没撞他,那他怎么不倒在别人的车子底下?!还有你沈禹乔,不可原谅的人还有你!”他颤抖着手指着沈禹乔,眼睛看着我说:“穆雨,你还不知道吧,你弟弟穆阳的眼角膜是谁的?你还不知道吧?你怎么不问问你的沈董,他为什么不告诉你?”   沈禹乔压抑着怒吼:“周春池!!你给我闭嘴!!穆雨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周春池也怒吼:“你的主意?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干什么隐瞒她?”   我颤抖着声音问沈禹乔:“沈禹乔……原来这一切你早就知道?!穆阳的角膜到底是谁的?!你快告诉我!沈禹乔!模样的角膜是谁的?”   沈禹乔抚着我的肩膀说:“穆雨,你听我说,这个事情~”   我抓着咬着沈禹乔的手喊:“不!!我不听你说!我只要你告诉我,穆阳的角膜是谁的?!”   周春池呵呵的笑,说:“既然沈董不说,那我就告诉你,穆雨你听好了:穆阳的角膜是我弟弟周春城的!是你亲爱的沈董”他一指沈禹乔的脸,“是你亲爱的沈董,是沈禹乔用我奶奶的命要挟我,在春城的器官捐献文件上签的字!!”   周春池紧紧地盯着我说:“是你撞伤了我弟弟,是你的沈董为了救你,让春城死不瞑目!!是你的沈董为了讨你欢心,抢走了春城的角膜!!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穆~雨~!!”   沈禹乔捂住了我的耳朵,冲着周春池喊:“周春池!!你够了!!闭嘴!!”   可沈禹乔还是晚了一步,我听清了周春池的字字句句,如同雷击。我抹着如泉涌的眼泪去看沈禹乔,我希望从他的眼睛里得到答案,我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问:“沈禹乔,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不对?周春池他在胡说八道,他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快告诉我?”   沈禹乔用手捧着我的脸,眼神悲伤,说:“穆雨,对不起。”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说对不起,你的意思是……周春池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沈禹乔叹口气说:“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你别听他胡说!跟我走,跟我回家。穆雨!跟我回去!”   我用力甩开沈禹乔,说:“这么说来,你们早就认识,那么沈禹乔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周春池接近我的目的?难怪你叫我离他远点儿,难怪你……呵呵呵……这么用心良苦。沈禹乔你还有脸让我跟你回去?你是怎么算计我的你忘了吗?你威胁周春池、拿他弟弟角膜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他是谁在算计我?到底是谁导致那样一个局面?”   沈禹乔说:“穆雨,你冷静点儿!”   我说:“我不要冷静!!沈禹乔,是你收买了陈述和,让他和你一起演戏。可是在他把我送去你那儿的路上出了车祸,陈述和死了,我一觉醒来就成了车祸凶手就成了杀人犯!我的弟弟就躺在医院变成了瞎子!是你,买通各种关系将我关了半年逼我就范!是你,在做过这一切之后还大言不惭的说爱我、享受我的报恩!!还是你,明明知道真相,明明知道这一切,还眼睁睁的看着不明真相的周春池来报复我!!”   “穆雨,你说什么!?”周春池想要上前拉我,被沈禹乔撞开。   沈禹乔猛地拉住我的手喊:“穆雨!!你听我解释!”   我挣脱开他喊:“我不听!!你离我远点儿!!你们两个,呵呵呵呵呵呵……我穆雨真是三生有幸,让你们一个两个这样的算计我!报复我!最可笑的是,你们还都口口声声的说爱我!而我还偏偏都曾对你们报以真心?!我真是何德何能蒙你们厚爱!”   我仰头冲天,将流出的眼泪倒了回去,指着周春池和沈禹乔说:“你们爱过我吗?沈禹乔你爱过吗?周春池,你呢,你爱过我吗?陈述和曾经是我最恨的人,因为他把我一片真心当做垃圾。可是现在我觉得陈述和比你们更可爱,至少他不再爱我的时候,从来不说爱!不像你们,虚虚假假,没有一个是真的!”   我抓起沈禹乔掉在地上的车钥匙,看着他们后退几步说:“沈禹乔,我从来不欠你,是你欠我的,但是我不需要你还了。周春池,无论如何,你弟弟的悲剧有我一半的责任,况且穆阳如果没有你弟弟的角膜现在还是个瞎子。我现在就去还你的债,这笔账不管是谁的我都替他还了!周春池,我爱过你,所以我不再欠你的了。”   趁他们还在愣神,我转过身迅速的往山下跑。   沈禹乔的声音在后面喊:“田格!!快拦住穆雨!!”   chapter29   倚在树旁的田格扔了烟跑过来拦我。   “RIA!!有话你和沈董好好说清楚啊!你这是干什么?”   “田格!!我和他没有话说!!田格你放开我!!”   “RIA!你冷静点,沈董他是爱你为你好啊!”   “田格!你放开!快放开!”我用力挣脱不开他,腿脚就胡乱地朝田格的腿去踢,慌乱中不知道踢到了哪儿,田格“啊!”的一声满脸通红捂着腿就放开了手。   “田格对不起!”   扔下躺在地上说不出话的田格,我道了声歉就跑下了山。等到把沈禹乔的车开出去很远时,后视镜里才刚刚出现周春池的身影,他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塑。   “嘀嘀嘀!!穆雨!!把车停下!!”刺耳的鸣笛声和沈禹乔撕心裂肺的喊话声传入我耳朵里,我回过头,从车窗里看出去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讽刺。   “穆雨!你把车停下,我们把话说清楚,你别干傻事!”沈禹乔从左边的出租车窗探出上半身冲着我喊。   呵,又来了,真是冤家路窄一个都不能少。   “穆雨!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把车停下,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想要自由我就放过你,再也不找你!”沈禹乔喊得一声高过一声。   自由?沈禹乔你现在说这句话不嫌太晚了吗?你害我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还敢在你身上奢求什么?脚下猛踩油门,仪表盘的指针瞬间跨过了一大格,130迈。   “穆雨!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要惩罚我,你赶紧把车停下!”   “沈禹乔,你别再跟着我了,我想要的就是甩了你!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我脚下一用力,200迈。   看着沈禹乔被我甩在身后远远的变成一个黑点,那时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我这几年总想着怎么从沈禹乔身边逃跑,本以为已经逃开的时候,却又兜兜转转被他算计了回去。而曾经我深信不疑的爱人们都一个一个的将我背叛,到底是我命运不济,现在在路上拼命追我的却是这个我一直想要远离的人。   我看着后视镜中泪流满面的女人,在心里问自己:穆雨,到底是命运捉弄还是如沈禹乔所说,你就是个瞎了眼睛的女人?沈禹乔,到底是你的执着害了我,还是我对自己感情的执着害了自己?   沈禹乔,我既然不爱你你又何苦百般算计,这样的结果却是我陷入不愿再见到你的境地。这种自以为是的爱,我穆雨接受不起也回报不起。   就这样吧,再也不见是最好。还有周春池,以命抵命这个结局就是你想要的,我就如你所愿。我的命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你要是早说要我的命,何苦让你赔上一身皮肉?拿去好了。   “爸爸妈妈,我来找你们了……”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我的意识彻底陷入一片黑暗。有人疯狂的叫着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那是我最不应该认识的人,也是带给我所有伤害的人——沈禹乔。   都说人死之前会看到自己一生的经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播放。那时我想,我应该看看,这个女人的一生该有多狼狈不堪,又是怎么遭到人的算计的。巨响混合着剧痛,一片静谧的黑暗之后,我没有见到爸爸妈妈,却在光明的交界处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那段我最不愿回忆的过去,也是这场劫难的开始。   我好像做了一场悠长的梦。   2008年8月29日。雷雨交加的一天。   我悬浮在半空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陈述和还有此时仰坐在沙发上的沈禹乔。   “陈先生,请坐”沈禹乔点了烟,猛吸了一口冲着陈述和吐着烟圈。“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沈禹乔,你上次说的事情我答应你。”   “看来你想清楚了?怎么说?”   “你给我钱,我离开穆雨。”   “好,有什么条件?”沈禹乔熄了烟,拿出支票簿。   “钱我不多要,但是你不要告诉她真相。”   “什么真相?”   “我是为了你的钱离开她的。”   沈禹乔轻笑:“像你这种牛郎还有资格说这些?哼哼,还好你段位高,穆雨自己不知道被你骗了。”   “还有我的身份,你也不要告诉他。”   沈禹乔点点头,说:“真是可笑,陈述和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做这行我不管,可你为什么要骗她呢?要不是我看上了她,又知道你的身份,你还打算骗到什么时候?骗钱,穆雨穷得很。骗色的话,我看你还没得手。”   “我喜欢她。”   “穆雨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优等生,从没有把你想得龌龊。可我觉得你是真无耻,都这种时候了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你……好吧……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些。但是也请你善待她。”陈述和捏着拳。   “这是自然,我沈禹乔的女人,我从来都是当宝贝疼。”   “今天回去我就和她分手,下午我会找个理由让她来见你。还请沈董高抬贵手放了我的兄弟们,我们已经两个月没收入,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活路了。”   “好。”沈禹乔收起脸上愉悦的笑说:“陈述和,拿了这些钱之后你就立刻消失,还有你的那些兄弟都滚远点儿,别再打我女人的主意。”   陈述和在纸上签了字,将桌上的支票放到口袋里。   “陈述和,你也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穆雨,我想给她一个干干净净的开始。”   “好,我保证和她不再有瓜葛。”   “今晚六点,香格里拉,我想看见穆雨高高兴兴地站在我面前。”沈禹乔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陈述和说:“就算是哭着,也应该是扑在我怀里哭。明白了吗陈述和?”   陈述和也背对着他,半晌才说了一句:“好。”   我的灵魂站在沈禹乔身后,看着他慢慢转过身,脸上带着笑。真可笑,为什么直到我死的时候才让我知道这些事实。我扑上去拽沈禹乔想要问问明白,可瞬间我的眼前是另一幅画面,沈禹乔的脸像一幅淡漠的画,渐渐不见。   东二环的老房子,我看到自己和那时已经两个月不见踪影的男朋友陈述和,正在谈一件不那么开心的事情——分手。   “穆雨,”陈述和不耐烦的吸着烟,“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们分手不好吗?”   “不要。”   看到自己腻腻的抱住了陈述和,我忙伸出手去拉那个穆雨,可是却抓了空。差点忘了我已经不是人,现在不过是在咽气前再看看自己的过去而已。我收了手退回到原地站好。   “我们不是说好了年底要结婚吗?你怎么说变就变?述和,这两个月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没有,你别再问了。我爱上了别人,我们一见钟情在一起两个月。这样你满意吗?可以分手了吧!”   “你这样说我根本就不相信!我又不是瞎子,我难道看不到你对我好吗?”   “那是过去!!现在不同了,人心是会变的穆雨!!你太单纯,你还不明白……”陈述和说不下去,转过身:“穆雨,我对不起你,咱们散了吧。”   “你在说什么云里雾里的?两个月之前我们还好好的,你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接受?”   “不能接受也要接受!穆雨,分手对你是好事,离开我对你才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什么叫分开是对我好!”   “这么跟你说吧,再不和你分开我就没活路了!因为你,我现在遇上麻烦了!”   “陈述和!你疯了吧,什么叫我穆雨让你没活路了?我是妖怪还是禽兽,怎么就让你没活路了?”   “穆雨,我和你说明吧,我和你是绝对不可能了。你不要想着挽回,你告诉我,我要做些什么你才能离开我?要不你替我去接待一个客户?陪他好好乐一乐,让他把我这次的麻烦解决了,咱们再继续?”   “你说什么?陈述和,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愿意为了我出去卖吗?”   “啪~”   眼前的女人给了嬉皮笑脸的陈述和一巴掌,我站在旁边看见了那时的自己,高高扬着的手狠狠的落下去。我很想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些让我伤心欲绝的画面,可是命运仍然饶不过我,接下来成为恶梦的每一幕都一帧一帧的被放映。   “你还打我?要不是你,我和我的兄的门怎么会被逼得走投无路!你滚开!”陈述和用力一推,眼前的穆雨头磕在桌角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仍然清晰的记得那一瞬间的疼痛,在我的记忆里这场祸事就是在一瞬间发生,而我醒来时已经被铐上手铐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站在陈述和身边,我又一次目睹了这个事情前半部分的经过,我看着穆雨脸色惨白的倒下,一小片殷红的血渍在头边渗开。   “姐!姐,你醒醒呀!你怎么啦!姐姐!”穆阳背着书包扑过来抱着躺在地上的穆雨。“陈述和,你把我姐姐怎么样了你!”   “穆阳!我们赶紧送她去医院!!”陈述和被穆阳的怒吼唤醒,看着眼前的情景一阵怔愣。他喘了几口气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刚想跟着穆阳出门,可是眼前一晃我看到了穆阳抱着那时的穆雨已经坐在红色轿车上。这辆车是陈述和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虽然价钱不高,可是却把满心陷在爱里面的穆雨弄昏了头。   而现在在开车的,是陈述和。   “姐姐,你醒醒,呜……你千万别丢下我……你快醒醒……”   “穆阳,你别哭了,医院很快就到!你姐姐她没事的!”   “陈述和!我姐姐要是有事,我绝不放过你!!”   车上的电子钟上显示17:38.我看了看窗外的景物,快了,应该很快就到出事的那个路口。外面狂风暴雨,根本不辨方向。两分钟后我看到这辆红色的小车和一辆从侧面开来的尼桑撞在了一起,红色的车又被撞得打着横的冲了出去,撞上了路边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   由于下着暴雨,那个路口的信号灯失常。   我看着躺倒在血水里的周春城,混乱的发丝和血迹下,那样一张和周春池九分相似的脸狠狠的刺激着我的视觉。   雨幕里,陈述和满脸是血的跑下来看着眼前躺在血泊里的少年,他只看了几眼就跑到后面,将昏迷中的穆雨拖到了驾驶室。干完这一切后,陈述和就着雨水抹了把脸,头也不回的踉跄着向相反的方向跑远。   我拼命地想跑出去抓住他,可是手脚被束缚住迅速离开了那个场景。   自此,我才终于知道那天我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原来一切,在我的梦里才真相大白,这一切都是我以为早就死了的那个男人,陈述和所为。   chapter30   我在瓢泼的雨里疯狂的喊陈述和的名字,想问问他为什么害我,想问问他有没有良心,还想问问他把我害到这个地步是否满意。可他越跑越远一直在白花花的雨里不见踪影。   “病人心跳每分50,血压30,60.”   “准备电击!”   “一、二、三!”   “嘭!”   “病人心跳每分55,血压50,70.”   “准备第二次电击,一、二、三!”   “嘭!”   “病人心跳每分60,血压70,90.”   听到有人在我身边说话,身体随着那‘嘭!’的一声巨响,一阵晃动。心口隐隐约约的感到刺痛和烧灼,鼻尖都是皮肤烧糊的气味儿。我想喊,可是好像有人捂着我的嘴,无声可发。恍恍惚惚的状态下,一道亮光刺进了我的眼帘,我听清了身边嘈杂声音的对话。   “好了!赶紧转到骨科,病人有多处骨折,需要紧急手术!”   “医生!!她怎么样了?!”   “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但还有很多危险因素存在,现在要先做手术。请病人家属回避。”   有人说在众多身体有缺陷的人群中,天生聋哑是最为可怜的人。明明心里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却不能用最直接的表达方式说出来。以前的我并不同意这个观点,我一直认为目盲者感受不到光明,看不到绚丽的色彩,甚至一生都不知道所爱的人的模样。这才是最为难过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我,有目不能视,有口不能言。足足将那两种可怜占了个全。   “沈董,您别着急,RIA肯定会没事的。”   “穆雨……穆雨……”   耳边是谁在一声声叫我的名字?那个声音很熟悉。可我想不到这个人是谁。   我感到有人拽着我的手,坚硬,冰冷,带着微微的颤抖和潮湿。可是他是谁呢?沉浸在身体极度痛苦里,怎么也想不到他是谁。我用力的想,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声音的主人,可是微微一用力头就如裂开一样疼。   “呃……头……头疼……头疼……”   “穆雨,你醒了?你说什么?”   “头疼……啊……头疼……!”   “穆雨!”咚咚咚的脚步声。“医生!医生,你快来看!穆雨醒了!”   “穆雨!穆雨!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还不舒服?”   “沈先生请您让开,我要给病人做检查。”   头痛欲裂的我终于挣扎着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的脸。   “来看着我的手指,好的向左看,向右。”中年医生竖着食指在我的眼前摆动。   我转动着眼球去追他的手指。   “好的,你现在告诉我,能看得清楚我吗?”   我看着这张无比清晰的脸,点点头。   “觉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中年医生拿出听诊器。   “头,头疼。”我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枯叶在摩擦。   “哪个位置痛?是左边,还是右边痛?”医生用手按着我的头部,那样微凉的触感直接贴在了我的头皮上,那是我才知道,我的头发被剃光了。   “右边和后边,好疼。”   “是你有动作就痛,还是看东西或者想事情的时候痛?”   “就是痛……想东西的时候痛。”   “应该是脑部还有一些淤血,具体情况还要根据片子判断。小陈,你去安排病人拍头部的核磁共振。”   “医生,她刚刚清醒,是不是等一等再检查?”   “也好,”医生转过身嘱咐旁边的助手:“现在是10点,安排她下午在检查吧。”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护士测过我的血压和心跳,在病情记录本上写了两页。对着沈禹乔嘱咐了句:“病人刚醒,不要吃固体食物,只进流食。”   沈禹乔点头道了声好,走过去跟在护士身后将病房的门关好。他背对着我站在那儿良久,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穿的还是我出事那天的衣服,灰色的衬衫和西裤皱得好像拿手揉过。   我看见他的手扶在门把手上,攥紧了又放开,放开复又攥紧。皮肤上青筋暴露。衬衫下隐隐看到他的肩胛骨在起伏,背上的肌肉紧绷。   我叹口气,轻轻地喊他:“禹乔……沈禹乔……”   他听到我的声音,僵在那儿几秒后,迅速的跑过来抱住了我。   “穆雨,你叫我的名字,连名带姓的叫我!快叫我!”我的脸贴在他长满的胡茬的下巴上,扎得生疼。   “沈禹乔。”   “再叫!”   “沈禹乔。”   “穆雨,你听好了,要是再有第二回,就是你不死我都要弄死你。”   沈禹乔捧着我的脸贴在他的脸上,那上面一片温热的水渍沾湿了我的脸,而且越来越湿。   “沈禹乔,我做了一个梦,”我贴着他的脸,闭上了眼睛:“我想,我可能误会你了。”   “什么梦?”他叹气。   “梦里是关于四年前的事。沈禹乔,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吗?”我顿了顿:“看在我死过一回的份上。告诉我吧,好么?”   半晌,他说:“你想知道什么?穆雨。”   “我想知道四年前的事。沈禹乔,我请你别再骗我。”   “好,你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陈述和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是……牛郎?”   “你怎么问这个?”   “你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是,陈述和是牛郎。他在和你认识之前就是,只不过他一直挂着一张优等生的脸。”   我闭了闭眼睛,说:“是你给他钱,让他离开我?”   “是。”   “怕他伤害我?”   “是。”   “就在我出事那天的上午,他最后签的字,是吗?”   “是。这些情况不是都在张韵给你的U盘上吗?”   “张韵给我的U盘,我一直都没看过。现在我想听你说,告诉我”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天你是不是说了:今晚六点,香格里拉,我想看见穆雨高高兴兴地站在我面前。就算是哭着,也应该是扑在我怀里哭。”   沈禹乔震惊的看着我,眼睛里渐渐涌出亮色:“这些话……你怎么知道的?”   我流着泪说:“陈述和……他才是真正害了我的凶手,害我进监狱的人,对吗?”   他擦着我的眼泪:“这是谁告诉你的?”   “对吗?回答我?”   他拉着我的手说:“对,是他,把你放到驾驶室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一直误会你?”   “不,穆雨,我就是个伪君子,你也没有误会我。我的确是在你危难的时候,对你趁火打劫。这是我的错。”   “可这不一样!原来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陈述和一个人!”   “穆雨,我当时隐瞒你,是怕你受不了。后来隐瞒你,是怕你伤心。”   “那你,就不怕我恨你?”   他自嘲一笑说:“我以为对你够好,你就能忘了这些。可还是我错了啊。”   我双手用力地去捶沈禹乔的肩膀和胸膛:“沈禹乔!!你装什么好人?你这样为了我委屈自己有必要吗?天天对我好,可我还在恨你,你这样舒服吗?我讨厌你,恨死你了!!因为你,我恨错了人!!你干什么这么对我好?你……干什么这么爱我?我哪好了,就让你这么爱!?”   我边说边哭,沈禹乔伸手拉我,我抓着他的手就是一通咬,拼命用力的咬。把心里的怨气全都发到沈禹乔身上,直到嘴里是淡淡的血腥味儿,才松了牙齿含着他的手哭。   沈禹乔看着我苦笑:“我的傻女孩,我多爱你,你从来不关心。你叫我从哪开口呢?再说我也知道你恨我把你藏起来,这也是我最对不起你的地方。”   “可是你……这样瞒着我,还不是让我更难过!”   “我一直仗着自己喜欢你就霸占着你,仗着自己爱你,就强迫你。我以为这就叫爱,我以为你会接受,然后也会爱上我。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让你伤心让你绝望,让你被周春池欺骗。对不起。”   “不,周春池的事跟你无关,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命,是命运如此。”   “穆雨,我要跟你郑重的道歉,这是我的错。是我的自私害了你,原谅我。”   “沈禹乔,不带你这么骗人、为难人的!”   “穆雨,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你想要自由,我给你,让你远走高飞。”   “我~”还没说完,胃里里一阵翻滚,我推开沈禹乔趴在床边开始干呕。   “穆雨,你先躺好,别再说话了!我去叫医生来。”   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带着助手,跟在沈禹乔身后又回来检查我的身体状况。   “病人才刚腥,尽量控制情绪,不要让她激动。”医生扶了扶眼镜看我说:“再要命的事情也放一放再说。沈先生,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在这个时候刺激一个孕妇是不对的。”   沈禹乔挑了挑眉说:“什么?你说我妻子……她怀孕了?”   医生满脸鄙夷的看着他说:“你还不知道你妻子怀孕了吧?这是报告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孩子还保住了,你应该庆幸。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还在刺激她哭成这样。”   我躺在床上哭得喘不过气,一直在打嗝。   “呃……怀孕?医生……你说,呃,我怀孕了?”   “你们夫妻俩真是糊涂,怎么都不知道呢?好好静养,下午去照核磁共振,看看头痛的问题。”医生目含深意的看了看没回过神的我,又看了看沈禹乔说:“好好照顾你妻子,这么重的车祸都能保下来孩子,真是奇迹。”医生拍了拍沈禹乔的肩膀,带着助手走了出去。   chapter31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天雨,什么叫被打倒在地又踹上一万只脚,我算真的明白了。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无数火车站小报上铺天盖地的大字新闻:女上司怀孕被美男下属抛弃,因爱生恨痛下杀手;艰难情人为搏上位,与他人珠胎暗结;大总裁将情人肚子里的野种扼杀。   很久以前,我的母亲和我说过:“女孩子要自重自爱,结婚之前绝对不可以和男朋友上床,要是怀了孕那就更是丢尽了父母的颜面。妈妈有一个同事的孩子,没结婚就怀孕结果被男方抛弃,女孩子自杀不成拿着毒药和那个男的同归于尽,阴森森的现场两尸三命。穆雨啊,你是个女孩子,妈妈才跟你说这些,一定要自尊、自重、自爱。”   我手覆在小腹上,艰难抉择。   沈禹乔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用手摸了摸我的光头说:“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情……过一段时间再说。”   笃笃笃。敲门声。   “请进。”   来人是田格,他瘸着腿走过来:“沈董,”又看了我一眼说:“周春池听说RIA醒了,拼了命的想要见她。”   沈禹乔看着田格,没有回身:“穆雨,你想见周春池吗?”   我对着田格说:“田格,你告诉周春池,他认识的那个穆雨已经死了。”   田格听完为难的看看沈禹乔,等着他的指示。   沈禹乔摆摆手:“你就这么跟他说,把穆雨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他。还有,打这个电话给301医院的罗医生,告诉他穆雨今天下午就能转院回B京,请他准备好。去吧。”   田格接了沈禹乔递过去的名片颔首:“好的,我一定办到。沈董您已经八天没合眼了,现在RIA醒过来,又有大夫在这儿您也去酒店洗个澡休息休息吧,再这样下去您……身体恐怕吃不消。”   沈禹乔不耐烦的说:“好了,田格你赶紧去办你该办的事儿。别在这儿废话了。”   田格收了声安安静静的退出去。沈禹乔坐在那儿看着眼前的门,愣着神。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此刻的他神情疲惫,眉头紧锁。   “沈禹乔,我一共睡了几天?”   他叹口气:“八天整。”   我说:“沈禹乔,你去休息吧,我既然已经活过来就再也不会自寻死路。而且你看,”我指了指自己吊起来的腿说:“我现在想动也动不了。你放心去休息吧,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看了看我说:“好,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下午三点我来接你回B京,这里医疗条件有限,不能耽误了你的治疗。”   我点点头说:“好。谢谢你,沈禹乔。”   他拿起外套搭在臂弯:“我说过,我们的关系不必言谢,况且……是我对不起你。”   沈禹乔说完快步走了出去,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世界自此变得安静得可怕。我仿佛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开始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开。   “孩子,你知道你的爸爸是因为恨我……才找上我的吗?你知道你的爸爸只是想我死吗?现在你来了,就在我的身体里,这原本是一件多高兴的事,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天,苍兰的边缘是一圈明亮的紫橘色。   “我的宝贝,抱歉……”   还没恢复的体力加上刚刚过度激动的情绪,让我流着泪很快睡去。昏昏沉沉里,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监狱里。   “穆雨,别傻了,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沈董。只要你答应他。他的律师随时可以为你打这场官司。”EMMA激动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到我耳里。   “EMMA,真的只有这条路了么?”   我不甘心。   “穆雨!你和穆阳都是孤儿,你们能靠谁?”她压低声音“而且现场的调查结果,对你很不利。”   “什么意思?什么现场调查结果?”呼吸停止般,我压抑着情绪。   “那天下暴雨,你们出事的路口后来发生电力事故。没有任何摄像记录。”她停了下:“而且对方找到了一个目击者,情况对你很不利”   “怎么会……”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还有,当时一个路人也被你们的车撞到,现在已经成了植物人,他的家属一再坚持上诉。可以肯定的是,终审的结果绝对不乐观。”EMMA同情地看着我“沈董说,只要你答应,这一切都有他帮你。还有啊,你弟弟……”   “穆阳?!穆阳他怎么了?”自从出事,我就再也没见过我弟弟。   “他的角膜在车祸里被震掉了。”EMMA继续道“哎,穆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听我一句劝,眼下的事不是你自己能解决的。答应沈董,你不吃亏。”   她看我只知道发愣,顿了顿:“沈董派人一直照顾你弟弟呢。”   “EMMA,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陈述和发生争执,被他推了一下就失去意识,等醒过来我就被警察铐在了医院。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穆雨,你现在说这个真的没有用啦,陈述和已经失踪,据说前两天在河边发现了他的尸体。”   “EMMA……让我再想想,下周你来的时候,我给你答复。”   “穆雨,这是最后的机会,难道……难道你想在监狱里渡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吗!?还有穆阳,他还瞎着,你……不管自己也要想想他啊,你在这儿关着,穆阳怎么办?难道沈董还会照顾他一辈子?你才关了半年,就已经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觉得自己几十年后再出去还能……还能干什么?”   一颗一颗深水炸弹,震得我五内俱碎。我放下听筒,走向穿着制服的女警。我该回到那间铁窗下的小屋,好好想一想。   那是EMMA对我最后的劝说,一个星期之后我看着明艳的EMMA,还有玻璃反光下照出的那个我,一脸沧桑,灰头土脸。那时我想到了她说的话,不白之冤,如果我一味坚持,恐怕后果将是永远的不明真相。而且看现在的形势,恐怕沈禹乔是唯一一个能救而且愿意救我的人。   “EMMA,你告诉沈董,我答应他的一切条件。只要能救我出去,我愿意做任何事去报答他。”   “穆雨,我这就给沈董打电话。你放心,沈董说了,最多一个月,你肯定重获自由。”   我没有想到,沈禹乔的效率如此之高,十二天后,我就以一个自由之身睡在了他的身旁。   看着EMMA 踩着高跟鞋一颤一颤走远的背影,那个监狱里的影像渐渐消失不见。在梦里我又来到了穆阳的病房,那是我出狱那天的下午。   “姐姐?是你吗?真的是你?”双眼裹着纱布的穆阳,紧紧握着我的手。   “是我,是姐姐。穆阳,这半年……” 看着眼睛裹着纱布的穆阳,我早已说不出话,眼泪成串的掉,打湿了我们的双手。   “姐姐,这半年你的伤治好了么?我的眼睛明天就做手术,再过几天我就又能看见了!”沈禹乔一直骗穆阳说我在国外治伤,不能回来。   “我的伤早好了。比你恢复得好。”我看着瘦骨嶙峋的自己,再看看红光满面的弟弟,这是我第一次从心底里感谢他——我的恩人。   “姐姐,你不在这半年里,多亏有一个声音特别好听的大哥照顾我。我所有的费用都是他出的。他说他是慈善人士,不需要我的报答。但是我真想好好感谢他。”   “小阳,我已经见过他了,他说,他真的不要回报。只要你以后好好生活。”这确实是沈禹乔的原话,他不要穆阳的报答。   “穆阳,你知道……”我叹口气,怕刺激到他“陈述和,他已经死了”   “姐姐,我知道。是帮我治病那位先生说的,他说陈述和在车祸现场就死了。”他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   “小阳,你现在要配合医生做检查,一会儿姐姐再来”我双手捧着他的脸“很快,你就会再次看见了,看见我,也能看见你的同学们。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回学校上学了。”   “真的吗?我能回去上学啦,太好了,我们班长说有篮球赛等着我参加,哈哈,这回我一定帮我们班拿到全校冠军。”   穆阳柔软的黑色发丝在我手指间泛着光,被太阳晒出金属一样的泽度。   “穆雨。”可我的眼前,模样的脸突然变成了周春池的脸,他阴笑着:“穆雨,你真是一个残忍的凶手,你看看我弟弟!你看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去看,一个男孩子长着和周春池相似的脸躺在病床上,两只眼睛只是黑黑的两个窟窿。灰白的脸色躺在那儿,没有一丝生气。   “不是我,周春池!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又是剧烈的头疼,好像里面有一个小人儿在用刀子从里往外的戳我的头,我的血管。大脑好像成了液体一样,煮的滚沸之后一层层的烫我的头。   我猛地睁开眼睛,捂着刀刻斧凿一般疼痛的头,大汗淋漓的喘气。   “RIA?你怎么了,快醒醒?”是田格。   “头疼……疼得要裂开……一闭上眼睛就是以前的事情,根本睡不着,还有周春池这个混蛋的脸……啊……头好疼……”我疼得只能用头去撞枕头,去撞床边的栏杆。   “RIA,你等等,我去叫医生啊,沈董马上就到。你忍一忍啊!!”   田格一溜烟的出去,大声喊着医生。   又是极其尖锐的一痛,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chapter32   白茫茫的一片天。阴晦寒冷。   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落在脸上,我慢慢睁开眼睛。几个医护人员围在我旁边,将我要推上救护车。沈禹乔在我身边,帮我护着头脸。   “沈禹乔,这是……要去哪儿……”   “穆雨,我们现在就回B京。刚刚做了检查,你头部的问题这里解决不了。你安心睡觉,很快就到。”他说完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脸。   “沈禹乔……”   我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声的高呼打断。   “穆雨!穆雨!”是周春池的声音。“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她!!穆雨!穆雨!!我求你,让我和你说几句话!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求你让我和你说几句话!”   我侧过头,看见周春池被沈禹乔的保镖拦在几米外,脸已经被打肿,满身的不堪和污渍,双眼血红。我轻笑,呵,这还是那个妖孽吗?哪还有什么超模的范儿。   我看了看沈禹乔,他也看了看我:“你想见他吗?”   我叹口气说:“让他过来吧。”   沈禹乔让人撑了伞帮我遮挡风雪,又把大衣脱下来盖在我身上。向田格做了一个手势说:“让他过来吧。有什么事情一次都解决,别再来找穆雨。”   几个保镖得了沈禹乔的示意,立刻放开周春池。周春池可能被打坏了退,离开了别人的支撑,立刻跪在了地上。沾了满身满脸的雪水。他挣扎着用一只手撑着抬起了上半身,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只能连跪带爬的朝我挪过来。   我躺在那儿,看着他颀长的身体毫无半点气场,往常的阳光张扬也全都不见。那一身手工的时装此刻只能衬托的他更加狼狈。身上米色的羊绒大衣粘着浓浓淡淡的血污。几米的路,他用了几分钟的时间爬到我面前,看着他身后一道长长的,由他身体拖出来的痕迹。心里难过极了。   “周春池,你何必呢?你要的都已经得到了,我的人我的心你都得到了,然后再亲手捏碎。你现在这样是想干什么呢?”   他踉跄的抬起身,喘着气用冰凉的手握着我的手说:“穆雨……我……对不起……”   我笑笑,说:“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你为了弟弟报仇没有任何错。是我错了,我没有心,还瞎了眼。被你伤害被你骗,这是我的命。怪不得你。”   “穆雨,我请你……请你原谅我……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你没有错。”我从他的手里用力抽回手说:“周春池,我已经把命豁出去还你,可是老天爷不让我死。我想老天既然不让我死,我就应该好好活着。你也好好活着,别再恨任何人。我不再欠你,也不会原谅你。”   他摇着头:“我不准,不准你这样……”   我笑,说:“周春池,我给过你机会坦白。那时我说如果你骗我,我就消失而且永远不原谅你,对吗?别忘了,君子一言,绝不反悔。”   周春池抓着我的手:“不!我不会放手,我绝不放开!”   我闭了闭眼,想隔绝他执着的神情:“你何苦呢?你不爱我,我也不打算再爱你。放手吧,我们永远也不要再见了。”我抽出手,将手上的翡翠戒指拔了下来放到他的手心里。   “周春池,忘了这一切吧,我谢谢你曾经两次救了我的命。我也为你身心残破不堪。这个结就此解了,我们永生永世不要再见面。”   我闭上眼睛,说:“禹乔,我累了。求你,我们快回B京。”   身下的病床又缓缓移动,我听到周春池喊我的名字:“穆雨!穆雨!!我错了,我TMD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我看不清你,也看不清我自己!直到看见你躺在血里,我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穆雨!!穆雨~!!我爱你!我爱你!”   “快拉住他!”田格的声音。   周春池就要跑到车上,透过车窗,我看到他被沈禹乔拦在外面。   “你凭什么拦着我?你让开,我要陪着穆雨!!你让开!”   ‘嘭~’沈禹乔给了周春池脸上重重的一拳,周春池重重的跌在地上,站了好几次才瘸着站好。   “周春池!你现在凭什么还来?”沈禹乔大力拽着周春池的衣领,拽得他那样高的个子,脚都微微离开地面。   周春池大笑:“凭什么?!你有资格问我凭什么?我告诉你!就凭他是我周春池的妻子!”   “呵!真好听,你现在来说妻子了?早干什么去了?!把她害成这个样子,你还不满意?”沈禹乔的指尖发白,额头的青筋全崩出来。一跳一跳的。   “她有今天不都是你和她的前男友害得?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哼~你个笨蛋!!周春池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你说的什么浑话!?她如果爱我,怎么可能被你害成这样?她是真的爱上你才受不了你骗她、报复她!!你不明白吗!?”   “嘭~”又是一拳。“周春池,你清醒了吗!?听清楚了吗?我替穆雨把她心里的话说出来:她爱你!就是因为爱你,才受不了你这样骗她!!”   “嘭~”周春池也给了沈禹乔前身一击。   “要不是你,隐瞒真相……枪走我弟弟角膜,我怎么会恨她!?我怎么会跑来报复她!?我应该恨的人是你~我应该报复的是你!哈哈哈哈哈~我搭进去一切……却害了我爱的人……哈哈哈哈哈……直到她躺在血里,我才知道我爱她!哈哈哈哈……我真是个笑话,我周春池真是个悲剧!”   沈禹乔躺在地上擦了擦嘴角,吐了一口唾沫:“呸~好啊,这才叫爷们儿,这才是男人!!找个女人报仇,还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周春池就TMD是个废物!有种你就来找我报仇啊~来啊!周春池,我等着你,我!随!时!恭!候!你!来!找!我!”   田格把沈禹乔扶上车,又下去和几个保镖做了另外一辆车跟在后面。   “沈禹乔,走吧。”   “好,我们回B京。你睡吧。”沈禹乔脸色苍白的倚在靠背上,用手捂着胃。   “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受伤了?”   他长喘了几口气,又从口袋里拿出几片药片干吞了进去,闭着眼睛一直流着汗。   “沈禹乔,你……要不要紧?”我伸手去碰他的手。   他睁开眼睛,对我虚弱地笑笑,说:“没事儿,这两天累,胃病就犯了,老毛病。一会儿就好。”他说完抓着我要缩回的手,闭上眼睛又重新倚靠回去:“睡吧,我陪你。什么都别怕。”   我听着他的话,慢慢闭上眼睛。狠狠不去想刚刚周春池倒在地上,魂魄皆无的样子。这是我认识他这这五个月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面。这样的撕心裂肺呼喊,这样的燃烧的愤怒,人总是在要失去时才知道自己手中的物和人,都只是暂时属于自己而已。   我说:“周春池,你爱我吗?”   他笑:“爱,爱惨了。”   我问:“周春池,你骗过我吗?”   他说:“没有,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问:“周春池,如果你还有事情瞒着我,请你现在告诉我。”   他叹口气说:“如你所见,我在你面前,是赤~裸~的,毫无秘密。”   我问他:“如果我发现你今天说的,有一句是谎话,我就永远也不原谅你。永远让你找不到我。”   他笑,说:“好。”   我捂着他的眼睛,流着眼泪说:“好,君子一言,绝不反悔。”   呵呵呵,我闭着眼睛流着泪,没想到那天一句话竟然成真。看来我此生是不能碰爱的,也许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一生。而沈禹乔,我叹口气,这又是怎么就认识了这样一个痴缠的人呢?   陷在爱情里的人都是目盲耳聋的人,所有五官的灵气全都跑到了口舌里。渐渐变出各种甜言蜜语,哄得对方找不到东南西北,更不管南北东西。只知道相信着爱着,毫无保留地身心扑在对方身上。而最后受伤的却往往是女人。这点从历朝小说话本里就不难看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时,愤怒的不是不忠,也不是欺侮,只是受不了欺骗。被一心爱的人所欺骗,就好比裸着身体让他在你的心上,狠狠的刺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当你先爱上一个人时,就是给了他伤害你的权利。即使那样的伤害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你却还是义无返顾的陷进去,穆雨,你真是贱。有今天的局面怪不得别人,陈述和是这样,周春池是这样,都怪自己有眼无珠,活该让人伤害。   一位北大哲学系的才子说过:好的爱情,应该是双方以自由作为最高赠礼,并且都拥有绝不滥用这一分自由的相互信任。   信任,是包括情爱关系在内任何感情和人类交往的基础,而我却苦苦追求不可得。直到现在,我爱的我不信,爱我的我也不信。这是何等凄凉的一种境界?   我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行宫在眼前快速后退,那样古老的离宫里仿佛圣祖爷还在跑马,起身后的坐垫仍温,手上的奶茶还烫着。墙外,已经一眼千年。   我多想生活可以像电影一样,就此之后一切静默,只剩一行字幕:多年以后。   可惜人生没有可能重来,也不能再倒带。   chapter33   回到B京后,在沈禹乔的安排下我住进了医疗条件最好的某军队总医院。一住就是一个月。   “穆阳,你帮姐姐再把右边这儿”我对着镜子指了指右边的鬓角说:“这个位置再剪短一点。”   三月初的一天,天气暖晴,阳光把整个病房照得通亮,床头的影子斜斜的打在病房的衣柜上。窗外的一课桃花树扑扑涨涨的结了一树的花苞,在微风下缓缓摆动。   我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头,不到一寸的黑色头发硬得扎手。穆阳也伸出手摸了摸,笑着说:“姐姐,我给你剪个发型吧。”   我看看镜子,冲他眨了眨眼睛:“好。”   他笑眯眯的,眼睛亮了亮说:“大小姐,请您稍等片刻,我去找工具啊。”   穆阳得到允许立刻跑了出去,不到十分钟,手里拿着报纸铅笔还有两把剪子跑了回来。他看了看我后坐在沙发上,先将报纸对折,又在中缝处画了一个半圆,低着头用剪刀咔哧咔哧的剪了起来。   “这是在弄什么?”   “套在脖子上,省得头发茬儿掉到衣服里。”说完,那个报纸上的半圆也从他手里掉到地上。他将手里的报纸打开抖了抖:“看,怎么样?你弟弟这双手能做手术,也能剪头发。”唔,整张报纸的正中间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圆’。   “穆阳,你确定你能剪好吗?你看看这个圆,它根本就是方的……”   “放心啦,肯定行,我在宿舍里经常给我们大师兄剪头发,可帅了。”   我接过报纸做的简易斗篷套到了脖子上,左右看看,还真像那么回事。看看自己的头发,多少聊胜于无而已,索性放手让他去剪好了。   把眼睛一闭:“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大师兄,剪吧!”   感觉穆阳窸窸窣窣的剪了好一阵,实在坐不住的我闭着眼问他:“好了吗穆阳?我可要睁开眼睛了?”   等了半天才等到他如释重负的一声叹:“好了,睁开眼睛瞧瞧吧!”   穆阳满意的看着我的反应,凑到跟前说:“怎么样?姐姐有没有吓到?你现在就是中国的Agyness Deyn!”   我笑笑:“不错,甚合我意!”   穆阳听到我的夸奖瞬间来了精神,忙着左修两剪子右修两剪子,甚至说要把发色给我漂成和Agyness Deyn一样的透亮的白色。幸好被我连忙制止住他乱动的爪子,被呵斥的穆阳惨兮兮的拎着扫把扫地上的头发茬儿。   我低着头看他像在挠地一样的动作,不禁失笑,把脖子上套的报纸斗篷拿起来扫了扫身上的碎发,索性低着头看了起来。那是一个星期之前的晚报,在第5版的正中间白纸黑字的登了一条声明,一条解除婚约的声明,声明的主角是沈禹乔和张韵。   “姐姐,原来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还一直想把你和周哥撮合在一起呢。可我当时真的以为你们俩能在一起。”   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周春池的事情穆阳并不知道,我也不敢想如果他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会发生什么事。   “哎,要说你这个男朋友啊,我是说沈禹乔,沈董。对你也是真好,而且他还是当时照顾我、资助我做了角膜移植的恩人,真是太巧了。”   我一惊抬起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是他……是他照顾你帮你做的手术?”   穆阳停了手里的扫把:“当时我虽然看不见,可是听力没损伤啊,而且就是因为看不见,我才把别人的声音牢牢地记住,更何况是我的救命恩人。”   “哈,我是忘了,你瞧我这脑子,真的撞坏了。”我低下头继续看报纸。“穆阳,你跟我说实话,我头上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穆阳握着扫把的手一顿:“姐,你别瞎想啊,就是普通的伤,就是要有些淤血没消。”   “普通的伤?”我合上报纸抬头看着穆阳:“普通的伤怎么会让我在这儿住了一个月?怎么都把我看成一个危重病人,不让我出去?”   “姐你想多了,真是普通的伤。而且你现在不是还有间歇头痛和头晕吗?那肯定不能让你出去,等你这些症状都消失……就能出院了。”   我看了看他没有再继续问,和一个医科学生讨论他本来就想隐瞒的事实,谈何容易。和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医科学生谈这个问题,根本我就不是对手。他要真想瞒我什么,无论我怎么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本来我对自己的病情没有多想,但是看他刚刚左躲右闪的样子,我可以肯定,自己的病情不乐观,至少有隐瞒。   “穆阳,你不是说晚上还有课吗?赶紧回学校吧。我这儿你放心,一会儿还有人来看我。”   穆阳出去刚刚到了垃圾回来,搓着手站在我面前,一看就是说谎心虚的表现。   “那……我就回学校啦,明天再来看你。姐你要注意不能情绪激动,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吃……”   “好啦好啦~哎呀你真是比婆婆还妈妈~快走吧,不然一会儿晚高峰,小心在五号线里被挤成肉饼~”   “好,我走我走,你别激动啊哈哈,BYE 老姐。”穆阳突然过来抱着我的脖子说:“姐姐,我爱你,就像爱妈妈一样。”   他说完背着书包就转身走了出去,我愣在那儿看着他的衣角从门缝处消失,心里想着有个亲人还在实心实意的爱我,我还夫复何求。   我跟穆阳说晚上有人来看我,只是想让他赶紧回学校。可我没想到最近自己说话这么准,尤其是再说一些不好的事情方面,绝对的准。看见张韵踩着高跟鞋一摇三颤的走进来时,我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看来自己现在是个刚剪完头发,还撞坏了头的乌鸦了。   张韵一身粉嫩嫩的套装,水粉的鞋,亮粉的包,从头到脚粉得一塌糊涂。花枪女高音?原来这位女高音的品味是如此的奇葩水嫩。我拿起手边的水喝了几口,等着看她要来给我唱一段儿什么。   这朵粉嫩嫩在我的眼前直直的栽在了沙发里。说她是栽,原因就是此刻的张韵毫无神采,像一朵无根的粉色水仙。还没等我张口,粉色水仙先发了声。   “他跟我解除婚约了。”   “哦?”   “沈禹乔跟我解除婚约了,为了你。”   “哦。”   “呵呵,你满意了吧?”   “没有。”   “你还有脸没脸啊?他这么害你你还跟着他?”   “有没有脸……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穆雨,你放过他吧。你也,”张韵突然伸出手握着我的:“你也放过我,让我和他在一起……不行吗?”   “是沈禹乔他自己不放过自己。”我抽回手。   她苦笑:“怎么会……你可以离开啊,离得他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他……”   我打断她:“你不是不知道,这次我跑了,都跑到另一个人怀里去了。可是沈禹乔还是找来了。而且,我这次还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用一条命换来的事情真相,你觉得我还会跑吗?就算是离开他,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跑了,何况”我看着她摇摇头:“你更没有资格让我走。”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拖累死他的。我爸爸一直不喜欢他拖着不结婚,这次他为了你跟我散伙,他的公司恐怕根本干不下去了!”   “那怎么办?你让我去劝他和你复合?”   “不,你只要告诉他你根本不爱他,或许他会回心转意再回到我身边,那时候我爸爸也会顾及到我,不会对他下狠手。”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我不爱他,可是这阻止不了他也不爱你啊。”   “那……”张韵一惊闭着眼睛跌回沙发里。   “张韵,爱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谁,也骗不了谁。我不会利用他的感情去做任何事,你放心,我早就想离开这里,只是一直病着。等我病一好,我立刻就走。到时候他还能不能和你在一起,那就看你的了。”   张韵眼泪都下来,苦笑:“你的病?哈哈哈哈,你的病一好你就走?哈哈哈,穆雨,你知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你以为自己还能好吗?”   我拿了茶杯抖着手:“哦?我的病好不了了,那就麻烦你告诉我,我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他可真是爱你,把你保护的这么好。这次他就是因为你的病才要和我分开,我说什么都挽回不了他。穆雨,你是弥散性脑伤害,这个病你知道吗?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几年?”   “活不了几年吧……”我捏着杯子,看到自己整只手都发白,手指尖白得发青。   “他说他不想再对不起你,想用一辈子还你。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治好你的病。哈哈哈哈……他明明知道你活不了多久,还是愿意放弃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这是几代人的心血和家产啊……穆雨,你就算不爱他,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从云里跌到污泥呢?你既然不爱他,你又怎么忍心让他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变成一无所有呢?”   沉了好久,我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他沈禹乔打算为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移开视线看着窗外的灯影,那下面的桃树正有几朵花刚刚开放。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孩子将花瓣捏下来,望天空吹着,好像花雨一般。人的生命也是转瞬即逝的,朝为红颜暮为枯骨的事情,我怎么能临死还搭个垫背的,何况这个垫背的还是如此的爱我。   我转过头,看见张韵也愣愣的看着窗外。   把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我整了整盖在腿上的毯子,伸手掩着泪对她说:“你说得对。他爱我,正是因为他爱我,所以我要离开他。”   chapter34   张韵听着我说完愣了几秒:“穆雨,我……谢谢你……”   她抓着提包带子的手松松紧紧了几回,终于叹了口气说:“穆雨,以前的事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是我太爱禹乔,我不能没有他……我想象不到没有他的日子我该怎么生活……你们回来之后,他就……不再见我,上个星期就在报纸上登了声明……”她说不下去,捂着嘴弯着身子抽搐着大哭。   张韵哭得像一团抽紧的粉色花朵,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我把纸巾递给她,看着这个曾经如此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在爱的面前失败得一塌涂地,可她还是在用自己的自尊自作主张的爱着沈禹乔。她能在我的面前卸下盔甲展现最脆弱的一面,想来肯定是被沈禹乔的抛弃还有自己父亲的咄咄逼人,快要逼到了崩溃边缘。   “张韵,擦擦眼泪回家吧。”我拍拍她的手,“我不像你,还有个爸爸为了自己出头,去惩罚伤害了女儿的男人。可我没有,我只能在受伤后自己撑着站起来,还得对着你们笑。我也没有谁能让我再死心塌地的去爱,更可悲的是,我还没有几年能活了。所以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哭,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   张韵渐渐停住了哭泣,只剩一抽一抽的哽咽着擦眼泪。   “回去吧,你还有爸爸妈妈,过不了多久也许沈禹乔也会回到你身边。别再哭了,”我笑着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想想这些再看看你,呵呵,你真是哭得我头疼。”   “穆……穆雨,你别这么说,你让我觉得自己好卑鄙……呜呜”张韵红肿着眼睛,用纸巾捂着嘴又开始大哭。   “你不卑鄙么?张韵,难道你不卑鄙吗?”   张韵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为了爱沈禹乔,不择手段的伤害我,用尽一切方法让我离开他,甚至……呵呵呵,甚至把几年前的东西都翻出来,宁愿让我恨他让我看到他卑鄙的一面。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出现都是带着刀子过来,一次比一次锋利一次比一次狠。可我”我用力闭了眼睛,强忍住泪水:“可是我偏偏就被你伤到,你每一次让我离开他的理由都是这么充分,充分的让我毫无反击之力。上一次是因为他害过我,这一次是因为他爱我。”   “穆雨,我……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以前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的……”   “我知道,有谁在面对心里挚爱不爱自己的时候还能是原来的自己呢?你走吧,记住今晚一定缠住沈禹乔,不然”我定定的看着她说:“不然今晚我就走不了了,如果今晚走不了,我不会再给你第三次伤害我的机会。你明白吗?”   张韵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激动的抓着我的手:“穆雨……我……我承认我很自私,我很卑鄙,但是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因为沈禹乔我宁愿被你恨死。”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这个送给你,以后你自己生活肯定用得到。”   我接过那张空头支票捏在手里。   “穆雨,以后你遇上什么麻烦,可以找我。”张韵说完在桌角放下一张淡紫色的名片,捋了捋乱发挺着腰身快步走了出去。   我拿起那张带着薰衣草味道的名片仔细看了看,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转来转去我又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然而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想想这种状态也没有什么接受不了,只是……我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我现在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简单收拾了几件随身的衣物放在背包里,在打着石膏的腿上套上了加肥的牛仔裤,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把加大的格子羊毛披肩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把装着衣服和药的背包抱在怀里,两手抓着轮椅的滑柄一点一点的蹭出了病房。   “请问,1203病房怎么走,是在A座吗?”   听见云云的声音我赶紧扭过头对着墙壁,从电梯门上看见她已经走远时,正好电梯刚刚到13楼,我按了下行键,几秒钟的时间就进到电梯里。   12,11,10,9,8,7,6,   随着电梯在慢慢下坠,我的心也飘飘忽忽的缀满了沉重,好像那些跳动的红字是我永远离开这里的倒数一样。可是眼前的倒数不是新年才用到的,那样一字一字的更新,不都是为了新的一年的开始。以前的三年,每一次的十二月三十一日都是和沈禹乔在颐和园度过的,那时,零点的钟声刚刚敲过,沈禹乔都会一把抱过我,在我耳边说:“HAPPY NEW YEAR,穆雨。”然后在漫天的烟花里深深地吻我的眼睛,我问他为什么是吻眼睛,他笑笑说这个动作是代表祝福。   5,4,3,2,1“叮~”   电梯门打开,门内的人潮水一样涌出,门外的人又潮水一样的涌入。   “小姐,你需要帮忙吗?”   一个沉稳的男声把我从回忆里拉回现实。我才发现自己停在出口处,电梯内外的人都在大眼瞪小眼的看我。几位推着病人的护士已经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   “啊,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走。谢谢您。”   我快速转动着手里的滑柄出了医院,迎着风在大门口拦到一辆出租车。回到以前的公寓拿了护照身份证还有现金,又回到车上直奔机场。   “师傅,去机场,麻烦您开快点儿。”我低头看了看手表,18:26.   “呃……” 头痛,像是有人用锥子在扎自己的头痛。从前额一点一点往后颈部扩散。心里好像用重锤狠狠的砸,连呼吸都停了几秒才慢慢顺畅。我抖着手从背包里翻出药,就着矿泉水忍着恶心强吞了下去。   司机在后视镜里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说:“小姐,你没事吧,需要不需要去医院啊?”   我咬着牙摆摆手:“不……用……还是……去机场。”   “可我看你脸色不好啊,还是去医院吧。”   “去机场。”我疼得彻底闭上了眼睛,不是因为不想看,只是在最近的疼痛里,伴随着头晕的还有渐渐地视野模糊和耳鸣。   “哎呀,我看你还是不要逞强,赶紧去医院吧。你看你着脸色,你可千万别再我车上出什么事儿。那样我科负责不起。”   “麻烦你,去机场,拜托了。呃嗯……”又是一阵猛钻的头痛,我怕喊出声只能把手腕放到嘴里,狠狠地咬着。   “姑娘,我还是把你送去医院吧,要不然你……”   “我说去机场!!”过分的疼痛依然让我耐心使尽,心里像有火一样蹭蹭的往上窜着火苗。   “我说你这人,我好心好意想送你去医院,你怎么还急了?!得了,你赶紧下车吧,看你这样子是要死了,那也别死在我车上!你赶紧下车!”   “拜托你,送我去机场,我真的等不了了!!”   “不行!你赶紧给我下车,我付不起责任!!要不去医院,要不你就下车!”   “不……我不能回去!”   司机一拍方向盘:“那你就下车吧,反正下了车你是死是活跟我都没关系!”   最后,司机把我和轮椅一起扔在了荒郊野外的路边,我拽着背包坐在轮椅边儿上喘气。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还有自己找死的。真晦气~!”司机骂骂咧咧的上了车,砰地一声甩上了车门,一溜烟的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看着出租车的尾灯一点一点淹没在夜色里,我感觉浑身发冷,头痛得更厉害了。把披肩从头上扯下来把脖子围了严实,虽是初春,但是B京晚上的风还是带着料峭的寒意,裹在脸上像是一刀一刀的刻。我坐在地上看着呼呼的白气从嘴里一团一团的冒出来,让冷风一吹全都跑到东南方向散开。吹了一会儿风,再加上药效已经开始发挥,头里用锥子扎我的小人儿,也渐渐偃旗息鼓。   “呵……”我冲着虚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漫天的星子也能开始看得清晰。   “怎么办呢?穆雨?”我对着天问自己话,可是没有人回答。   为了赶时间我让司机抄的小路,当时是想尽快到机场,可是此时这条小路却很少看到车的影子,更别提出租车的影子。有时人就是这样,为了一个目的选好了最快捷的路,结果往往忽略了如果中途产生变故的后果,就像现在的我,坐在荒郊野地,守着一辆轮椅,抱着一个十斤重的背包。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   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后果,往往有这样几种,第一种是回到出发地再做抉择,第二种按原计划继续向前,第三在这里重新抉择,选择重新的目的地。当然还有最后一种,随遇而安,能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在风力掰着手指头想着这几种选择,第一种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经出来我也不会在自己走回去,况且为了沈禹乔的后半生考虑,我也不能再回去。第三种和最后一种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我现在再去哪儿明显都会是任何人的负担。想来想去只剩第二种,继续按原计划走,就算是用双手滑着轮椅也要“滚”到机场。   想好了下一步怎么办,我掏出兜里的巧克力咬了几口。恢复体力之后,用手搬直打着石膏的腿,平平的放在地上,才感觉下半身刚刚回血。眼前和身边的荒草已经有半人多高,密密丛丛的黄色在夜色里显得特别突兀而诡异。   我把背包放到地上,来来回回的搓着早就冻僵了的手,反反复复的放到脸上取暖,直到脸和手是一个温度时,我才能准确地把轮椅架好。用手撑着轮椅的扶手,可是几次都不能顺利坐上去,坐上去了也会因为臂力必行而滑下来,在试了第三次之后终于连人带轮椅一起跌回地上。   我躺在地上摸了摸小腹,“还好,没有摔着你。”自言自语的鼓励半天,想要再放好轮椅爬上去,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浑身大汗的跌在地上喘息。   chapter35   头靠着轮椅的扶手,冰凉的铁贴在皮肤上让人感觉彻骨的寒冷。   “怎么办,连轮椅都爬不上去,呵呵,我们还能去哪儿呢?”我把手放到小腹上问:“宝宝,你说咱们两个人要去哪儿啊?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你告诉妈妈,妈妈该怎么办……”   我从来不知道绝望的意义是这么深邃无光,曾经我以为绝望是抱着绝对希望的破灭,再或者是欺骗之后的恍然大悟,可是此时我才深深体会到,其实绝望就是明明在任何时刻都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在眼前却是比登天还难;明明,身后就站着那些可以伸出援手的人,我却不能转身;明明,手里捏着的手机一直在无声震动,可是我却不能按下接通;明明,一通电话就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境,可是我却不能再害他。   破败昏黄的路灯下密密麻麻的开始飘着雪花,亮晶晶的精灵一样,被风卷着打着旋的飞舞。   “沈禹乔……”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亮一亮闪烁的荧光色的三个字,“不要再找我了……好么……你知不知道……你对我的爱……会害了你自己……我求你,求你别再爱我……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保重……”   我把手机放到身边的草丛里,看着那三个字依然在黑暗里不停的发着光亮,我笑笑,这可真是沈禹乔啊,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不管多艰难的黑夜里,他都执着的为我点一盏灯,即使光亮如豆,即使微弱不可查,他都会亮着,像北极星一样不弃不离。   我仰起头,任眼泪干涩的流下,任冷风吹干它的痕迹,也让冰雪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雪花落在眼睛上,好像有人细细密密的抚触和亲吻。   那是第一次和他在颐和园过新年倒数。他拉着我很郑重的,慢慢的吻我的眼睛。   “沈禹乔,为什么是吻眼睛?”   “我的女孩儿,你不知道吻眼睛是祝福的意思吗?所以,我在祝福你。祝你一切都好。你也应该祝福我。”他看了看我,慢慢闭上眼睛。   我吻了吻他的唇。那是交易和欲望的吻,也是报答的吻,但是无论怎样都不是祝福的吻。   三年来,我从没有吻过他的眼睛,从没有对他祝福过。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天空,原以为干涸的眼泪,又模糊了双眼。“原来你是一直在祝福我的,是吗?沈禹乔……最后一次,我请你再祝福我最后一次……祝我离开你,你能幸福……这也是我对你的祝福……我走了……请你保重……千万保重……沈禹乔……”   我冲着荒无人迹的远方喊,声音大得好像怕他永远听不见。   就着冰凉的水又吞了几片镇痛药,在路灯看看药量,应该能撑到飞去意大利的时候。擦干眼泪,把脖子上的披肩拉上来盖好头脸,我用尽全力终于爬上了轮椅,“宝宝,我们走吧。看来,你的沈叔叔真的对咱们祝福了。”   这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天,这个晚上,我独自一人用冻僵的双手推动着轮椅,在飘雪的三月里,在无尽的黑暗中,沈禹乔这三个字就像一颗星,就像一盏灯,就像一个温暖的问候,一直陪着我艰难的前行。这样的温暖,温暖得直到我忘了周春池的欺骗,也忘了身上的伤痛。   一路走走停停,路中的车子间隙着呼啸而过,直到我第六次停下来休息时,天边已经泛起清亮的曙光。口袋里最后一片巧克力已经被捏的融化变形,然后又在低温下凝结成带着手指印的形状。我张开手看啦看,满手的血泡,斑斑驳驳的血迹已经冻在了手上。放到嘴边舔了舔最疼的那一块皮肤,又腥又苦。   “宝宝,你陪妈妈说说话吧,妈妈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机场,咱们两个人,也许要在路上冻死了。”我放下手,拉了拉滑在肩上的披肩,刚刚捏紧带着血的滑柄,耳边一阵狼吼鬼号,一辆敞篷车就停在了我身边。   “wow,Bravo!!,woohoo!!”   我回头看,三个红头发的白种人,还有两个黄头发的亚洲人,一共五个醉鬼隔着半米对我喷着酒气。   “美女,去哪儿啊……哥儿几个带你啊?”   我抓着滑柄就往前滑。   “嘿,别走啊,这么漂亮的瘸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上车,哥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刹车声,我被这辆粉色的车堵在路边,前不能进,后不能退。   一直追着我说话的那个花衬衫从车上跳了下来,晃着脚走到我面前。   “大马路上有艳遇,嗯,这短发,够个性,我喜欢。”   我侧头躲闪着花衬衫想要摸我头发的手。花衬衫不退反进,脸凑过来看着我。   “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啦?美女,别哭啊,跟我们走,我对你好。”他伸手就拉过我的胳膊。   “你放开!”我左手掩着口鼻,强忍着被他的酒味和香水味熏的要吐的冲动。   “ALEX,Don’t look for trouble.Let’s go.(别找麻烦,我们走吧。)”一个喝得眼睛都通红的白人冲花衬衫招手。   “NO,no,no,She is the kind of my……love ……And have sex with her would be so cool!(不不不,他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和她OOXX会很爽。)”花衬衫抓着我的手就往地上拖。   我抓着轮椅扶手,不让他得逞:“Don’t touch me!The son of bitch!Go to your damn cool!(别碰我!狗娘养的!去你妈的爽!)”   “我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么厉害的一张小嘴儿,一会儿还等着听你叫呢,哈哈哈哈!”他一用力,我被掼到地上,开始干呕。   “ALEX,让我来,教训教训这个小娘~们~儿~”一个穿着雪白貂皮的飞机头跳下车,冲我走过来:“你知道我们都是谁么?平时扑上来的姑娘成千上万的,你这么不识抬举?”   “呵呵,成千上万?那你们干什么还来找我的麻烦?”我用袖子擦干净嘴边的污秽,慢慢用手护着肚子,另一只手探进背包的侧口袋。“再说,哼,成千上万?你们受得了吗?”   “啪~”我捂着左边的脸,贴在地上。   “先给你一巴掌清醒清醒,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飞机头回身看了看车上的几个:“我们哥几个轮着上,看看是谁受不了。哈哈哈哈~”   “PETER,别啊,这可是我先发现的,一会儿得先让我爽够了你们再上,要不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刚才在COCO就没尽兴,今天这回你们可要让着我!”   “得得得,让着你,要不是这张脸好看,坐这个轮椅还真勾不起我兴趣。嘿嘿嘿,没想到ALEX你还有这种癖好啊?赶明儿让思思也坐轮椅,看看你喜不喜欢。”   “我去,你别提那个小明星了,成天的扒着我,我赶都赶不走,靠。还是这个冷艳的有意思。”   “你丫就是贱,赶紧带上她再去‘蜜糖’HIGH一天,到时给她喂点儿‘糖丸儿’,今晚咱们一起HIGH。”   “糖丸儿,呵呵,你们敢!?”我拿出背包里的军刀,直直地指着花衬衫。“你们敢过来,我就和你们拼了!”   “诶诶诶,美女,你别这样啊,我就是想请你一起去玩儿,你别激动,别激动。”花衬衫盯着我。   “真有意思,我就不信你敢把我们怎么样。这么多年没碰见这么个性的了,今儿我还非要看看你全身上下到底有多个性!”   眼看飞机头伸手过来抓我,我一挥手,就划破了他的胳膊。一道殷红从破了的白色貂皮里渗出来。   “呲嗷!ALEX过来!把她拉上车!”   飞机头红了眼喊花衬衫。   “哎呀,PETER,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出事可不好办啊。”花衬衫看见血明显醒了酒。   “你怕了?我可不怕!高法的头儿都是我爸管的,喂她一把药然后轮死弄死能怎么样?就说是她自己嗑药过量,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   听着飞机头的话,伴随着头疼的眩晕突然袭过来,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我抬起头:“是没人能知道是你们干的,我也没力气伤害你们,可我能伤害自己,”转过腕子一用力就把刀刃捅进了大腿里。“怎么样,再往左割一下就是股动脉,你们要我在这儿喷血而死吗?”   “你!”“Shit!”飞机头和花衬衫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见了鬼。车上的三个人也被我的举动吓呆了。   “我再捅下去一刀,你们只用等5分钟,我就是一具尸体,到时候如果你们还有兴致喂药轮流着上,随你们便。”我抽出刀刃,带出的血花喷在飞机头的白色貂皮上,还有他的脸上,一滴一滴还冒着热气。   还不走?我在心里冷笑,看来这次是要赌上命了。穆阳教我的解剖知识,在此刻分外清晰,往左偏一点应该不会死,但是会出更多的血,希望能把他们吓跑。如果吓不跑,最多十分钟也够我死的了。   我扬着手,看着刀刃带着血反射着光,高高的直直的准备往下刺。   “穆雨!!住手!!住手!!住手!!……”   我从飞机头瞪大的眼睛里看见冲我跑过来的人影,闭上眼睛,泪如雨下,你,终究还是来了。   花衬衫和飞机头听见这声怒吼彻底醒了酒,刚要转身上车已经被几个面熟的保镖扭着胳膊按在了地上。车上的人也都被控制住,丝毫不能动。   听见焦急的脚步声,然后我举着刀的手被人握着往地上一磕,‘咣当’,刀子落地的声音异常清脆。紧接着,我被一个熟悉的臂弯从身后紧紧地搂住。一瞬间风声、雪声、还有世界全都静了下来。我只听见沈禹乔颤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喊。   “穆雨……”   chapter36   车子在奔驰回军总医院的路上。窗外春阳已升,昨夜下的冬雪已经没有半丝痕迹。好像我的出逃,我的远离,还有这一夜的艰辛都是一场跟着雪一起来的梦境而已。   沈禹乔温暖的脸贴着我的,只是叫我的名字:“穆雨……穆雨……穆雨”   我用力咬着唇,强忍着眼泪不去看他。   “穆雨,你跟我说句话好吗……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我咬着嘴唇的地方已经渐渐麻木,每用一次力都是一股一股,满口的腥甜和酸涩。沈禹乔突然把我整个人扭转身,跪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大力捧着我的脸,强迫我看他的眼睛。我闭着眼睛用力扭头不去看他。   “你看着我!!你睁开眼睛看着我!穆雨!”   我感觉到他的愤怒,随着说话的热气席卷了我的全身上下。窄小的空间里,半点逃匿不得。我伸腿勾手的推他,可是换来的是更加用力地桎梏和愤怒。终于沈禹乔失去耐性,松开了我腰的一瞬间,狠狠的用手指捏了我大腿上的刀伤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强咬着牙,忍着剧痛,忍着眼泪。   “穆雨!我什么时候教过你疼成这样也忍着?!我什么时候教过你疼的时候一声不吭?!不来找我!!”   “啊!……疼!~你放手~!”   剧痛从腿上传来,我一下睁开眼睛看着他,颤抖着让他放手,可是沈禹乔捏着我伤口的手越加用力。腿上的血越冒越多,连沈禹乔的手都染红。他抽回手一把将我抱回去,和我鼻尖对着鼻尖喊。   “你现在知道疼了!呵,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疼?这一夜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去哪儿,全B京找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疼?一边找一边担心你有没有危险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疼?”   我看见沈禹乔的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我,脸色苍白一直在颤抖的我。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我闻到全是血腥的气味,那是我的血,从大腿上的伤口流出来的殷红。   “一边找一边想着你可能头疼发作晕倒在路边,或者遇见其他什么意外,再或者你已经跳了楼、割了腕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疼?我甚至跑到护城河边儿上找你,看见正好有一个被捞上来的女尸,我发了疯一样跑过去掀开盖在她脸上的塑料袋时,你知道我有多疼?穆雨,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沈禹乔,”我留着眼泪拼命摇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让你担心……我知道你~”   “不!!你不知道!穆雨,你不知道我有多疼!从医院的录像里找到那个拉你的出租司机,他说他把你仍在去机场的路边时你一直在喊头疼,那时我都要疯了,这个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好不容易找到这儿看见你的手机扔在路边,一路追着走全是滴滴答答的血,那时候我心里多疼你知道吗?”   “沈禹乔……我求求你,你别再说了……呜呜……是我不好……你别再说了……”   “我要说!穆雨,你好好听着!我跑到这儿看见那些流氓围着你,我想以你的性格肯定是拼死抵抗的,再怎样也要找机会求救。可是我却看到你举着刀自己捅自己,嘴里说着什么成了一具死尸,是喂药是轮流着上都随便。”   他叹口气,鲜红的手盖上了我的眼睛:“穆雨,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沈禹乔找到你时看到的是那样一幅场景,你觉得我会怎么样?你觉得呢,我会怎么样?呵呵呵。”   我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去看,那是我从没见过的他的表情,沈禹乔在哭,只有左眼在大滴大滴的掉眼泪。一颗一颗,滑到他的脸边,坠成一大颗晶莹的水泽,啪的一下掉到了我的手上,滚烫的眼泪。   我慌忙捂住他的嘴:“禹乔,我求你别再说了,这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再这样让你担心,我更不应该不告而别……呜呜呜……”   他没有理我,只是独自继续着自己的话:“你不知道我会怎么样吧,我告诉你,穆雨,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看见那样的场景,我想都不敢想的场景,我可能……如果我能的话,我会把这个世界毁了,毁到全剩灰烬,然后再把我自己也毁了。”   “不……禹乔,没有那样的事!我从此以后绝对不会再伤害自己,我求求你……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你有多爱我……可我不能害你……我的病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所以我不能害你……呜呜呜……”我抱着沈禹乔,用脸贴着他一激动就发红的耳尖。   “穆雨,你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说错了,你不知道,你从来就不知道我多爱你。如果你知道的话,你怎么会一次次伤害自己让我痛不欲生?是我爱你爱得不够多,还是……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爱上你……”他降低了声音,在我耳边呢喃一般:“你说,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好了呢?你的一切就都顺遂了……”   “沈禹乔!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找的,是我有眼无珠错信了两个人,还一直把你当仇人……是我没有福气,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反而不能再被你爱……是我的命不好……这样的病我还能奢求什么呢?可我请你,请你一定珍重自己,别再说这样的话……”   “是我强求了,一直再强求你来爱我。我自信自己的爱,却也小瞧了你的坚决,你不爱我,你从来都是恨我、讨厌我的。我怎么会不明白?是我一直在骗自己,骗自己说你也许下一秒就会爱上我,就离不开我。可是我错了,你在我身边时心心念念的想跑,不在我身边时,时时刻刻也不想见我……”   “不是,不是的,我曾经有过这样,但是自从上次车祸我知道真相后,再也没有讨厌你,更别说恨你。即使曾经对你有误会,我也没有恨过你。我唯一恨的是自己!我恨自己眼瞎,恨自己没有心!现在我的命也快没了,我真的不能再在你身边害你!”   “哈,你以为我怕被你害吗?如果我怕被你害,我当初就不会把你霸占在身边!我没有怕过你的病治不好,我也没有怕过张韵父亲的威胁。因为我知道,有我在,你的病一定会好,而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人扳倒的。我最怕的就是,我这么爱你,但是你不爱我。这才是我唯一害怕的。”   他说他唯一害怕的不是疾病,不是生死,也不是威胁,只他怕我不爱他。   我想过那么多假设,我这样自私的以为他的霸道和爱,是我的监牢。但是我从未明白,强硬睿智的沈禹乔,最怕的偏偏是我不爱他。   这三年在误会和不明真相的折磨里,我是这么推开他的,我又是竭尽所能的逃避,甚至讨厌他。可是沈禹乔只是默默地做着他认为应该做的一切,强硬的爱我,不作任何解释,只是用爱守候我的回心转意。能够在某一时刻一眼千年的爱上他。   他是多么执着而又单纯的爱我。   “我……”   “但是看你这样,我想是我错了,”他长叹一口气:“穆雨,你想走吗?我放你走,放你到自由安全的地方,一世无忧。你在我眼前安安全全的离开,让我知道你的去向,时不时还能知道你的消息,这样我就够了。你愿意走吗?去你想去的地方,送你去,永远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沈禹乔说让我离开,让我们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可我想,如果我这次放开他,那么我将终生永处黑暗,不会再有任何光明的未来。我已经有眼无珠了两次,被伤害欺骗的遍体鳞伤,如果这次我再看不清楚沈禹乔的爱,那我还怎样立足人间呢?   有人能在任何时候都不放弃我,追逐着我,保护着我,永远伸着手等着我回头;在我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和远离中,仍然在我耳边告诉我,他什么都不怕,他只怕,我不爱他。   那么这次呢,难道我还要让他害怕,甚至,让他永远寒心吗?   我自他肩膀上抬起头,慢慢抚着她的脸说:“禹乔,你是除了我的父母以外,这一生最爱我的人。这一次我想和你说,如果上天眷顾,能让我活下去,我想用以后的几十年来陪伴你,来爱你。”   “呵,穆雨,你说什么?”   “禹乔,我想爱你,我想爱上你,一直没有爱你是因为我心里的恨和芥蒂,我在用恨意来压抑对你的一切好感。现在不会了,我想用一辈子来爱你来报答你。”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的我平静坚决。   “穆雨,我没有听懂,你再说一遍。”沈禹乔眯着眼睛看着我。   “让我爱你吧,沈禹乔,我们在一起好吗?我们真真正正的在一起,好不好?”   “穆雨,你确定你没有在开玩笑……”   “我确定,我比任何时候都确定。除非我死,或者你不要我,否则我穆雨愿意永生陪在沈禹乔身边。”   “穆雨,你知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离开我的机会,如果你不走,那我永远也不会放开你。你确定吗?”他拉着我的手,一直在颤抖。   我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睛,左边然后右边。   “这是祝福,我的爱人,我在祝福你。你也应该祝福我。”我握着他的手,缓缓闭上眼睛。   等了半天,沈禹乔仍然坐在原地没有丝毫动静,眼里烈火燃烧,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禹乔,难道太晚了吗……你……不要我了?”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突然大力拥住了我,狠狠地往他的怀里面揉,拼命地亲吻我的头发,额角,耳朵,颈侧。吻到嘴角时,他叹息着,一遍一遍的吻,来来回回的说。   “是你一直不要我的,穆雨。是你一直不要我,是你一直推开我,不要我的,穆雨。”   我去舔他脸上的眼泪,苦极了,我想那是他这么多年的艰涩,这么苦。   吻住他的唇,我在他的唇舌中承诺:“不会的,再也不会了。我要你,一辈子都要你。”   沈禹乔狠狠的咬了我的舌尖:“记住今天的痛苦,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这样疼。”   “嗯,好。我再也不会让你疼。”   我蹭着他的脸,点点头,听着他胸腔里温暖有力的心跳,用力的抱着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归属感,是的,只有沈禹乔才能给我的归属感。   chapter37   我从没有想过,兜兜转转,我会和沈禹乔真正相惜。曾经我以为他是害我的人,曾经我以为我也会守在他身边,犹如无根的花朵一般缠缚着犹如苍树的他,枯萎而死,了此一生。   一年又三年,三年复一年。   自从我与他相识到现在,有一多半的时间在追逐角力,玩儿着各种猜心试探的游戏,最终渐行渐远,直至发布会那天早上张韵和张青给我演的那一出戏,给了我最后离开他的理由。可是天意弄人,在我投入另一个怀抱后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和隐瞒导致的结果。   我身心受到重创,才看清沈禹乔自始至终对我的守护,他说:是你一直不要我的,穆雨。那样的一句话让我恍然,他是一直要我的,即使我是那样的伤害他。也许沈禹乔对我的爱,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对爱本身的认知。   一年又三年,三年复一年。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我身边,从没有远离。   “你是多少号啊?”   “我?”正在回忆中的我,被身边的询问拉回现实:“我是22号。”   “我是20号。我好害怕,哎,我老公今天考试,只能我自己来。你也是自己来的?”眼前不过刚到20岁的小姑娘,眨着浓密的睫毛问我。   “嗯。是自己来的。”   “那你以前做过这个手术吗?会不会很疼啊?”   “以前……做过一次。”   “我是第一次做这个手术……不会有危险吧?”   旁边也是自己来的一位姑娘说:“能没有危险吗?你看这手术之前都要自己签字的,而且我听一位医生说,每做一次手术,怀孕成功率会降低25%,也就是说做了超过四次就几乎不能怀孕了。”我看了看她手里的挂号单,17号。   “那怎么办……”20号问17号。   “能怎么办啊,哎,女人啊就是遭罪的命。我肚子里的这个检查出来有问题,我的身体又不好,医生劝我不能要。我这是做了半天思想斗争啊,真是可怜,都5个月了。要不是这样,谁能舍得啊……你这是怎么了?也查出来有问题?”   “我……我还在上学,……也没结婚,还不能要孩子。”20号小小声的说。   “你这么年轻,可别太轻率。我本来结婚就晚,这个没了,恐怕以后也不会再要了。”   “12号,12号患者!”妇产科的护士站在外面,四处寻找着病人:“12号,宋芬,宋芬在哪儿?宋芬走了吗?那就13号”护士低头看手里的挂号单:“13号,张力敏,13号过来,到你了。”   “去吧,没事,我在外面等你啊,别怕老公在外面。”   “老公,……我怕疼……”13号拉着她老公的手。   “13号患者,请快点。”护士在催促。   “去吧去吧,来来来我把你扶过去啊,几分钟你就出来了啊,别怕老婆。”   13号一步三回头的走近诊室,口罩戴在下巴上的护士砰地一声合上了门。   “我听人家信佛的居士说啊”17号抚着肚子讲:“堕胎是很大的罪过。”   20号瞪着眼睛问:“为什么啊?”   “你想啊,在咱们肚子里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感觉。咱们手上划一个口子都疼半天,……这可是用各种刀把孩子生生绞碎了啊~”   20号呆在那儿惊呼:“天啊~”   “不管因为什么,咱们当妈的不能保护孩子,还亲手杀了他,……你说他能不恨咱么?况且这个孩子死了,阳寿还没尽,死了之后就是孤魂野鬼,没人祭奠到处飘荡。哎……真是造孽。所以啊姑娘,你要是能生,还是把他生下来吧。”   “我……我也不想,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当妈妈……”20号一下就哭了出来。   我镇在那儿,手脚冰凉。听着20号的话,感觉脊背嗖嗖的冷风吹过。诊室的门突然打开,刚刚走进去的女孩被护士脸色苍白的扶了出来,扑在她甜言蜜语的老公身上嚎啕大哭。   “啊呜呜呜……都怪你都怪你……他还那么小……小手小脚都被弄断了,……脖子也只连着一点儿……那是我的孩子啊……”   “穆雨,穆雨。”   “嗯?”我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是沈禹乔。   “怎么哭了?”   他伸出手轻抚我的脸,伸出的手掌上一片水渍。   “没有……就是……害怕。”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瞒着他,一大早跑到这儿来,显然他是知道我来的原因的。   “穆雨,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能做这个手术,”他叹口气:“就算是能做,我也不让。”   “可我……”   “你怕我对这个孩子不好?”   “不是,我是不想让他一生就没有爸爸,而且……是因为仇恨和欺骗出生……”   “穆雨,孩子是无辜的。我们曾经也有一个孩子,当时你也是自作主张,那次我是真的很了你一段时间。但是后来想想,我暂时不能给你名分,何苦让你当单身妈妈遭别人笑话呢。”   “可是~这个孩子不一样,他~”   “没有可是,也没有不一样,穆雨,只要是你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揽过我,站起身,缓缓往我住的病房走。   “禹乔,这个孩子恐怕会给你带来麻烦~如果周春池找来的话,那~”   “好了,穆雨,别再担心这个。周春池找来也有我挡着,绝不会伤害你们母子俩。生下来吧,我养着,养着你和孩子。”   “禹乔,你让我无地自容。”在电梯里,我环着他的脖子轻叹。   他笑笑说:“你不知道我多想当爸爸,多想和你有个孩子。我今年39岁,再不要孩子都老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想知道他的真实感受,我认为没有一个男人会接受自己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我和他说了想法,沈禹乔哈哈的笑,摇了摇头,抓着我的鼻子说:“你还不知道吗,穆雨,我可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沈禹乔说完,就环着我压在了电梯墙上,一手按着电梯的闭合键。四面都是镜子,照着我和他交缠的身体。被他圈在怀里鼻息相闻,额头蹭着他青青的胡茬,两手无处可放的撑在他胸前,看着他眼睛里燃烧的血色,一瞬间像一只触手一样抓痒抓到了心里。   “唔……嗯……”   还没等我开口,就被他火热的唇舌堵在原地。感觉他的舌在我口中游移很久,深入的甚至一下一下舔吸着我的喉咙。我被他痒的难受,腿脚发软,撑在他身前的手也开始往下滑,却被他一下握住双手,环住他的后腰。   电梯就在他的手里从一楼到20楼,上上下下,闭合着门运行了好几个来回。我也在他的手里浮浮沉沉的起伏了好几回。   “唔……电梯……到了……”我哆嗦着推开他,一低头就看见他的小帐篷。慌忙伸手推他:“这可是有摄像头的。”   “别怕”他舔舔我嘴角上的银丝:“这可是军队医院,怎么会安摄像头呢?”   我红着脸抬头找了一圈,果然没看见半点摄像头的影子。刚松了一口气,就觉得脚下一轻,被沈禹乔打横抱了起来。   ‘叮~’12层的红字停在那儿。   “我们回病房,穆雨,我可等不了你再磨磨蹭蹭的找摄像头了。”跨出电梯时,他在一众等电梯的病人护士的怒视下,咬着我的耳朵。我腿脚发软,歪在他怀里,眯着眼睛装昏迷状。   一路上的小护士都瞪着眼睛看我,又红红脸的低下了头。只感觉沈禹乔的呼吸越来越急,而我脸边的他的温度越来越烫。然后……我第一次知道VIP病房的门也是可以用脚踹的,而且VIP病房的墙隔音效果那么好,门摔到强上,竟然悄无声息。   “呃……嗯……”   沈禹乔手撑着上半身付过来吻我的脸和脖子,我笑着左右摇头的去躲不让他得逞。看着他难受得喘,帐篷支得更高了,我更是乐出了声。   “过来,再跑就让你下不了床……唔……”   我的力气终究没有他大,很快被他抓了回来按在身下。眼对着眼的看着他,从我的角度看上去,他的胸膛起伏速度越来越快,耳尖也全红了,就连脖子上都是一片淡淡的粉色。   不忍心看他再难受下去,其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腰,一用力就让他失去平衡,压了下来。可是他失去平衡还是不忘双手撑在我两侧。   “穆雨,……呵……你可别点火,我就是想抱抱你……呼……”他额上的血管都鼓起来。还说只是想抱抱我。   “没事的,禹乔,已经过了3个月,可以的……”我去亲他的嘴,响亮的一声。   “呃哦……该死的妖精……”   这句妖精刚刚穿过我的耳朵,我的所有感官就被他的热情覆盖了遍。   滚烫的手缓缓从上到下揉搓着我的敏感,在左侧肋骨处一层一层的撩拨着我的激动,然后狠狠一掐,我就叫出了声。我不甘示弱的去挠他,在他的身侧,在胸膛,在后腰处,轻轻地搔他的痒。惹来沈禹乔像鱼一样左摇右摆的躲我的手。   “哈哈……”我看他的样子,一直躺在那笑。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猛地抓住我折磨他的手按在了他长着浓黑森林的小腹下端,一边按着一边往下一丝一丝的滑,他抬着眉毛看着我,挑衅一样的看。   看得我的眼睛里全是他,他的眼睛里也全是我。   chapter38   沈禹乔接着我的手,缓缓的和我十指紧扣着往下滑。我的手心触碰到的先是光滑坚硬的肌肤,然后是冒着热气的打着卷卷的毛发,再然后,是一杆滚烫的肉枪。这样感官上的过渡,一直让我和他处在深深的战粟里。一直到他搓着我的手握住了那根滚烫,我看到他的身体明显的打着颤。   “嘶~哦~”沈禹乔闭着眼睛,微微的仰了头喘气,我静止在那儿,感受着手里一跳一跳的脉搏,让让人感到生命的喜悦。   “呼~穆雨,你听,他在叫你爱他。好好爱他。”沈禹乔仰着脖子,一直到一个最高的角度,我都看得到他的锁骨一动一动的突出。   我缓缓动了动手,细细的摩擦着他的热源,慢慢的摩挲,周全的照顾着他的全部。我也闭上了眼睛,只是用手,去带给他快乐,只是用心,去感受和承受他的激情。一点一点,我感到那处热源又蓬勃胀大了几分,更感受到沈禹乔的呼吸随着我的动作,或快或慢的起伏。   他很快用手指抓着我的肩膀,慢慢往下滑,在我的锁骨处来回揉弄,我感到锁骨的皮肤都被他的手指点燃了一样。手里的力度和速度,就慢慢的加快起来。我想让他愉悦,我想让他知道,我是这样的想取悦他。因为我爱他。   “嗯呃~穆雨……前面,再用力……快点……”   沈禹乔猛地抓住我的两处柔软,用力地手指不停的夹弄,上上下下快速的晃动,左左右右孟浪的划着弧。我被他的手夹得有点疼,手上的速度,和力度都按照他的话,一一让他满足。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的后颈仰的更弯,脖子上的血管也一根根突起的分明。   好看的眉毛皱着,不是应为痛苦,而是应为快乐。   看着她快乐,我手上的速度达到了最快,沈禹乔前前后后的在我手里欢动,冲刺,一直到他咬着我的肩膀,“哼……嗯……嗯……”,我感受着身上的他全身都在颤抖,每一寸肌肤都紧绷,每一寸骨骼都欢乐,每一寸肌肉都酣畅淋漓。   终于我的手上淋满了他的奔腾的液体,热烫。   “呼……穆雨……手酸了没有?嗯?”他趴在我身上轻哼。抬起脸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看他,满脸的舒畅欢欣。   我把右手抽上来,在他眼前翻着手,任那上面牛奶一样的粘稠,滴滴答答的落在我的脖颈上,锁骨上,还有脸上。   沈禹乔眼中的我是那么迷离,而我看着他的脸,随着我的动作也慢慢爬上一层火的颜色。   “不好吃……”我把粘着粘稠的手指放到嘴里舔~弄,进进出出的舔着。“沈董,你能告诉我,这是干什么的吗?”我说着从未出过口的话,这是第一次,从我和他在一起至今的第一次,这样的娇嗔和肉麻,是从未有过的。我说着都不敢看他,感觉脸烧得厉害。   “谁让你吃的!!”沈禹乔被瞬间点燃了斗志,猛地扑上来咬住了我的嘴唇,狠狠的舔~弄~抽~吸,然后就是下巴,继而是肚脐,他在那儿用舌头□着,坏坏的打着圈,“嗯……”我被他弄得极痒,但是有说不出口,一种从身体内部油然而生的痒,迅速将我占据。毫无还手之力。   他捏着我的腰,整张脸贴着我的小腹,我感到他微量的发丝缓缓滑过,然后是饱满的额头,俊俏的眉毛,有点扎人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然后就是火热的唇舌。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突起和变化,都极度撩拨着我的情绪。   “呃……啊……”   感觉到她的唇舌舔过肚脐,舔过秘密的芳草地边缘,然后一点点舔过柔软的芳草。   我按住他的手:“禹乔,别……”   他自我推荐仰起头,晶晶亮的闪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一圈上嘴唇。嘴角挂着笑:“穆雨乖,让我尝尝。”   说完沈禹乔就低下头,缓缓舔过外面厚厚的山峦,然后深入山峦下的丘陵戏弄,“恩……别……”我欢快的不行,但是只想阻止他的戏弄。他果然停下来,然后突然一击的吸住了花心的蜜源和珍珠。   “啊~!!!”我受不住这样的猛然攻击,扭着身子去躲开他,可是他的双臂牢牢地按着我的骨盆和大腿,嘴巴不停地攻城略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吸允,再吸允,我只感到灵魂仿佛都被吸了出去。随着他的节奏一会儿颤抖,一会儿痉挛。我抓着他的手,用力地挠,可是越闹他,换来的竟是更加深邃的吸允和□,直到我放弃了防守,一败涂地的让他的唇齿细细的咬着花瓣。   “咕叽咕叽……”这样响亮的吸允声,让我更加难受得痒痒。   我看到自己抓着床单指尖都泛白的手,握紧再握紧,松开又松开。我看见自己高扬着双腿,矫健都绷的直直的泛红。我看见他健壮的双肩和背脊,想猛虎一样起伏着攻击者我。我看到他自那片芳草中抬起头,整个脸都晶晶亮的,俊美极了。   沈禹乔放下我的双腿,爬上来和我脸对脸,我丢了魂一样的看着他,他一笑就吻住了我的唇,舌头渡过来热热的液体,我下意识的咽了下去,感觉嘴里有点腥咸。抓住他的舌,刚想再吸~允,可是沈禹乔却笑着抬起头。   “穆雨,好吃吗……”他直直的看着我,缓缓张开嘴,一股透明的液体就留了下来,落在我的脖子上。沈禹乔俯下去亲吻我的锁骨,嘬了一口:“你的味道,棒极了……”   他抬起头,慢慢的,有力地压住了我,“开胃汤喝过了,现在我们开始上主菜。抱紧我,穆雨。”   我伸出无力的手去抱住他的肩膀,还没落稳手就感觉被他顶着,挤着,贯穿了去。   “嗯……呼……夹紧我,再紧一点……”我晕着傻着的听他的话,用力地夹他。“乖,好美。”他吻着我的眼睛说,然后就是缓缓的动了起来。   进进出出,出出进进,时快时慢,时深时浅,时缓时急。我被他弄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抓着他肌肉绷起的手臂,我引颈弯腰,我唤他:“禹乔,……呃啊,嗯……快一点……嗯……快……”   可是沈禹乔却停了下来,我被他吊得高高的,刚刚要触摸到巅峰的欢乐,他却突然停了。我不满地挠他,转着腰的扭着绞动,可是他就是绷着肌肉纹丝不动地看着我。   “你,……嗯……动啊……快点……我难受”我撑起身,冲着他嚷。好让他快点。   “穆雨,说你爱我,说:你,爱,我。你说一句我就给你一下,让你满足。”他绷着力气的咬着牙说。   “嗯……禹乔……”   “快说。穆雨,不然我就停了。”他威胁的掐着我的侧腰,又弹弄我的□。   “呃啊!~沈禹乔,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嗯……哼……”只说了三声,沈禹乔就快速动了起来,一边动一边喊:“再说,再说,穆雨,让我知道你爱我……”   他吻着我的脸颊,蹭在我皮肤上的睫毛竟然是湿湿的。那一瞬间我才懂,他是多害怕,我不爱他。我曾经让他多害怕,我曾经不爱他。   “禹乔,……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颤抖着双手捧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在他一下下的顶弄中,告诉他:我爱他。我真的爱他。他前前后后的晃动,着迷的听着我的话,好像永远也听不够一样。   终于我和他互相吮着彼此的舌,在他最后的高速震撼里,拥抱着以一个相同的频率颤抖,一束束烟花在眼前盛放,红白蓝绿,青橙粉紫。一片火光闪耀交织在眼前。   他咬着我的耳尖:“穆雨,我爱你。”   我颤着抚他的头发:“傻瓜,我知道。”   他叫我穆雨,从没叫过别的,我叫他沈董,今天叫他傻瓜。我在他心中一直是爱人,而他在我心中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爱人的位置上;他说:我爱你,我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这是真的,我一直知道。   沈禹乔,我爱你,你要牢牢记住,别再怀疑。   我靠在他胸前沉沉睡去,安心,美妙。   然后的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和沈禹乔都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手牵着手的去逛公园,他抚摸着我的眼角,笑:“穆雨,你的鱼尾纹又多了。”我看看他的手,说:“禹乔,你比我大十二岁,怎么就不显老呢?你是不是老妖怪?”   沈禹乔听了我的话哈哈大笑,宠溺的捏着我的鼻子说:“你才是小妖精。”   我哈哈哈的笑,然后就醒了,醒了看见沈禹乔正专注的看着我,手指抚触着我的眼角。   “不睡了?”他吻吻我的手指。   “睡不着了,刚刚做了一个梦。”   “哦~?什么梦?有我吗?”   “有你啊,你是个老头子,我是个老婆子,然后你说我的鱼尾纹太多,我说你比我大十二岁还不老,你是不是老妖精。”   “哈哈哈,那我说什么?”他伸过手臂一下抱住了我。   “你说:穆雨,你才是小妖精!哈哈哈,我就笑醒了。”   我贴着他的肩膀笑,他大力的揉着我的头发。   “穆雨,什么时候把头发留起来吧~”   “这样不好看吗?”   “不是不好看”他捧着我的脸:“是太漂亮,太扎眼了~”   “漂亮扎眼不好吗?那样你多有面子。”   “呵呵呵,”他凑过来咬我耳朵:“你最美的时刻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最疯的时候,只能有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就像昨天,你含着我,让我快点,一边说爱我,一边用力缩……”   chapter39   “讨厌!”我推着他,向后躺。   被他一把捞回来捏着鼻子:“你知道我等这个时候等了多久……你从来不在我面前露出真正的自己,你乖顺的承受,最多就是哭一下,从来没有怨言。可是我很不喜欢那样的你,委屈的一张脸,任凭我欺负。我要的是真实的你,而我现在终于有幸拥有真正的你。穆雨,再说一句讨厌,让我听听。”   我看着他眼睛里的期待,咬着唇说:“讨厌……”   “不对,再横一点。”他笑。   “讨!厌?”   “再娇柔一点。”他笑得更明亮。   “讨厌~”   “哈哈,讨厌,对,我就是很讨厌。那我再讨厌一次,嗯?”   沈禹乔忽然抱着我,火热的气息直奔耳廓里。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没想清楚那句‘再讨厌一次’怎么解释,就被他一打横完全抱了起来。   “啊~!”我以为自己要掉到地上,赶紧去搂住沈禹乔的脖子,他看我投怀送抱的样子,眉毛都笑弯了。   “乖,别动,我们去洗一洗。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讨厌的~”   他抱着我走,一步一步的慢慢走,我就感觉臀和后腰被一根色棍一顶一顶的摩擦着,有点热。我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心跳,越来越快的节奏感,把自己的心都带了起来。   进了浴室,他双手抱着我走到花洒下,“穆雨,把水拧开。”   我像中了魔杖一样的,乖乖地听话去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带着热气就流了下来,铺天盖地的喷洒在我和沈禹乔紧贴着的身体上,细细麻麻的流淌着,好像给我和他都穿上了一层水做的衣裳。透明的衣裳。   沈禹乔捧着我好像捧着一段洁白的哈达,双手虔诚的捧着,在花洒下一点点冲洗我的身体。从脚开始,我感到有力的水冲在自己的身上,小腿上,又欢快蓬勃的砸在膝盖上,一寸寸的上移着,热闹的水珠最终打在我的芳草密林上方,溅起水珠点点。我微微仰起头,看到的就是黑色的好像海草一样的,卷曲在瀑布里,顺着水流而左右摇摆。   这景象让我抓紧了沈禹乔的手臂,抓的他闷哼着捧着我继续冲洗。一直到水流落到胃部和肋骨,我感觉到那些水好像有了生命一样的,在挠我的痒痒。忍不住的轻哼。   “嗯……”   “……舒服吗……?”他伏下头,贴着我的鼻尖吻我。   “唔,……嗯……舒服……”   “下来?”他轻抚我的柔软,柔柔的问我。   我点点头,就被他安安稳稳的放到了地上,双脚踩在他的脚上。   “地上凉,踩在我脚上洗。”   沈禹乔一手揉了揉我的短发,拿起洗发水就慢慢细致的搓出了泡沫,我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好像顶着一顶白帽子,一个老太太的模样。   “哈哈,这样看我好像是老太太~”   “哪有老太太长这么年轻的?”他宠溺的说着,揉搓着我的头。   “嗯……这不公平,我也给你弄成白头发。”   我说着就把自己头上的白色泡沫抓下来,往他的头发上抹,本来我的身高只到沈禹乔的胸前,可是站在他的脚上,一伸手就能够到他的头发,于是才抓了两下,沈禹乔就一头白色泡沫的站在我面前。   “坏蛋!洗头发都不老实。”   他伸手擦了擦自己带了泡沫的眼角。抓了我一把。   “哈哈哈,禹乔,你看看你,这样就和我登对了,哈哈哈,老头和老太太。嗯,不错~”   我只顾自着笑着用手去揉他的脸,可是我忘了两个人此时是光着身体,紧密相贴的,而且我一伸胳膊去够他,前胸就按在他的胸前,紧紧地挤着,蹭着,贴着。   我还在满意自己的作品时,不知道他已经彻底被我点了火,烧了心。我一个重心不稳,就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沈禹乔左右摆着胯,前后顶~弄,一下下的蹭着我的花谷和蜜源。   “哎呀,你……真是……”   我脸红,完全不知道怎么说他。可沈禹乔不依不饶的贴上来,半点也不让我离开,低着头舔我的脸颊。   “我怎么,嗯?我真是什么?你说啊~”   呼呼的热气就吹在我的脸上,吹得我手脚发软。   “你真是……大坏人……你坏死了,……总是用你的……顶我……”我咬着嘴唇,听着自己娇嗔的话,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哦!~我是坏人,我还很讨厌,我还用‘凶器’顶你,那你喜不喜欢?”他追着我的眼睛,不让我躲闪:“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讨厌,喜不喜欢我犯坏,喜不喜欢我用‘凶器’顶你?穆雨,告诉我。”   我没想到他现在怎么说得出这么让人脸热的话,赶紧捂着他的嘴:“你别说了……太坏了你……”   可是他的长舌一卷,就把我的手心舔了个遍,那真酥麻一下窜到我的大脑,就不是很清醒了。   “唔~,……嗯……”   我的手指在他的嘴里进进出出,他前前后后的吞吐,吸允着,眼睛火辣辣的只盯着我,一下都不眨的看着我的反应,我看着他的动作,知道他是在模仿我含着他的情景。只越发觉得脸红心跳,耳朵里好像有一面鼓,捶的震天响。   他动情的吸允,还发出闷闷的声响。知道我腿都站不住时,他才缓缓吐出我的手指。   “就是这种感觉的,穆雨。”   “嗯?”   我迷迷糊糊的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指的是哪种感觉?   “我,……在你里面进进出出,就是这种感觉的。”   我的思维和精神,全被他这样一句情话点燃,一瞬间就火焰冲天。可是他不放过我,又伸了手指粘了浴液涂抹我的身体。渐渐搓起了泡沫,白全身都包裹。经过他的调~情,还有细致周全的爱~抚,我只感觉自己不是自己,马上要他。要他爱我。   “嗯,……不要了……”   他把手指伸到我的花谷珍珠处,缓缓轻柔,不时按压。   “你说什么,不要什么?告诉我……”说完就是一阵快速的转动,我感觉有热流缓缓下滑。   “啊!……嗯……不……要要,……要……”   “要什么?要我怎么样?告诉我……”   “要你!……嗯……爱我……”我熬不过他的技巧,感觉心被烧熟了。   “嗯……要我怎么爱你?……快说宝贝穆雨……”   他要了我的肩膀,明显在颤抖。我知道他也到了忍不住的时候,赶紧仰起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要你……”   他听完就闷哼着把我双腿抬起来,跨着攀附在他的身上,只是微微一用力,就将‘凶器’顶在了我的花谷,可还是缓缓摩挲,不肯深入。   我难受,被他折磨的难受。带着哭腔喊:“沈禹乔,你太坏了,……你讨厌死了……”   可是我刚喊完,就感觉他一下顶了进来。   “嗯……啊……”“哦……呵……”   长久地折磨终于得到了释放,我听到自己和沈禹乔都发出了解脱的轻叹声,在空旷的浴室里回想着,伴随着越来越重的喘息声,和‘啪啪啪’的撞击声,还有‘咕叽咕叽’的水和肉的摩擦声。   沈禹乔举起了我,按到墙壁上,“穆雨,睁开眼睛,抓好扶手。”   他说着就把我的双手放到浴室的毛巾架上,一边一个的抓着放好。   “你要干……什么……”我睁开眼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穆雨,你说呢,……我要干什么……”他贴着我的脸,一个深探。   “唔嗯~”   我的声音全被他堵在了最里边,一点都发不出来。唇舌和他交缠着,相互回应着需要和索取的热情。他双手拖着我的后腰,一下一下的探进探出,深进深出。忽然他顶到了我的一个点,我一吸气就夹着他,猛缩自己才能释放那一点的痛麻□。   “啊!嗯……呵……不要,那里……嗯……禹乔……”   “不要?”他顶着那点不放。   “不……要……”   “还不要?”他在那点上,左右转动。   “啊!嗯……不……要……”   “要不要?”上下挑拨,深深挺住,按着不动。   “要!要,……要……嗯……”   我眼前一次次的发白,被他的坏,被他的讨厌,被他的炙热,一次次推上云端,张开双臂好像飞翔一样的舒爽。我想快乐,当然,更想让他快乐。   一个澡洗得人已经不知身处东南西北的晕眩,他拼命的爱我,好像没有明天一样的爱我。我忍着疼和酸,去拥抱他,安抚他的不安。其实在将将结束的时候,我的头已经开始疼,连眼前的沈禹乔都看不清,尽管他是紧紧地贴着我,叫着我的名字的。我看不清,听不见,只能从他的模糊的口型上判断,他在叫我的名字。   我贴在他的胸口上,也叫他的名字,我知道,可能我给他的欢愉,注定不能是一生一世的了。我悲痛,悲的是命运不公,直到眼下才让我和他心无嫌隙的拥抱;痛的是刚刚说好的一生一世,恐怕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且最后徒留一人伤心的,注定是沈禹乔。   最后的时刻,我被极度的欢愉和不停的头痛折磨的不能生死,只感觉身体在地狱,灵魂在天堂。我依然颤抖,我依然呻~吟~,但那不是欢乐的挣扎,只有我知道,那是痛苦的搏斗。我没有让他看出来我的痛苦,这样最好。沈禹乔,我怎么忍心让你再痛。   索性极度的痛苦和极致的欢愉本来就没有任何区别。   “好了,乖穆雨,睡一会儿吧。”   我被沈禹乔放到病床上时,头痛的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我对他笑,应该,他也笑了。我想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chapter40   我多想一痛百年,从此长睡不复醒,让一切都归于平静。   5月底,樱花开尽的时候,我和沈禹乔踏上了去往意大利的飞机。   十天之前,沈禹乔接到意大利他的一位大学同学的电话,他说意大利的一位医生有可能治好我的绝症。沈禹乔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联系医院和那位据说脾气非常古怪的医生。在后面的九天,沈禹乔交接好了一切工作,公司的所有事务都归费总全权代理,代理期限是直至我痊愈为止。   沈禹乔亲亲我的额头说:“还有四十分钟登机,你先坐一下可以吗?我去买些东西。”   “好,我等你。放心,还有穆阳和云云陪我。你去吧。”我冲他摆手,让他放心。   自从上次拼了命的和他缠绵之后,当天的下午我就昏迷不醒,痛得全身冷汗淋漓,知道半夜才苏醒过来。那天他抱着我说:“穆雨,你这样是存心让我内疚死吗?医生说你头痛至少发作了两个小时,你当时……怎么都不说?”   我看着窗外的雨,往他怀里蹭了蹭:“我想要你,比想要我自己活下去,更多一点。禹乔。”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抱着我,从那天之后沈禹乔就再没有做出任何‘危险活动’,像保护一件瓷器一样的珍惜,爱护,小心翼翼。   “姐姐,你到了意大利,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穆阳,你放心吧,禹乔他会照顾我的,肯定比你照顾得好。”我打趣这个爱哭鼻子的孩子。   “沈大哥肯定能让你康复归来的,姐姐你要有信心!”   “嗯~”我点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陈奶奶他们,有时间你就去看看,帮帮忙。他们岁数大了,手脚都不太便利,你课余时间多跑跑。”   “姐,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大家,等你回来。”   “穆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云云刚一开口,已经泣不成声:“我害怕……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拥抱她:“云云,你就是这么给我送行吗?你能说点吉利的好不好?”我眼眶也湿润,但是只能强忍着。   “穆雨……上次我送你走……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后悔死了。我当时就该拦着你……你可千万保重……”   “云云,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我的命,我安之若素。你们放心,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也要尝试,因为我想活下去。还等着回来看你们~云云我等着回来看你给我生的干女儿呢~”   云云终于破涕为笑:“穆雨,你一定好好儿的。一定好好儿的。”   “穆雨,你和他……要走了么?”   我一惊,抬头看见的是张韵。   穆阳拦在我身前,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张韵!!你还来干什么?我姐姐被你害了两次!!!你还不满意,来这儿干什么?!”   “我……我想来看看禹乔……我已经两个月没见到他了……”张韵还是外表精致,但是眼神却是空洞无望的干涩。   “穆雨,……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你让我见见他,……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或者,……或者”她突然冲过来,扑到我的眼前:“让我远远地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穆雨我求你了!”   “你愿意见他、看他,都是你的事,我从来没有权利阻止。张韵,上次在医院我和你说,如果那次我走不了,我绝对不会给你第三次伤害我的机会,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我记得。可是我……我根本留不住他……我甚至给他喝了药……可是他接到电话就冲了出去,还说再也不要见到我……我留不住他……他不想见我……呜呜呜”   “是你留不住他,他不想见你。张韵,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回来了~你过去吧。”   我指了指正往这边跑过来的沈禹乔,示意张韵。   “穆雨!!你没事吧?!”沈禹乔跑过来抚着我的肩膀问,一边上下打量我的全身。   “我没事,禹乔。她~只是想见见你~”   沈禹乔转过身,看着张韵。   “禹乔,……听说你,……和穆雨要去意大利了,我来看看你。”张韵垂着泪。   沈禹乔无话。   “我在意大利学花枪女高音时的老师,还有很多朋友,都是当地人,你拿着这个也许能帮助你。”张韵从提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双手捧给沈禹乔。   他没有接,只是看着她说:“谢谢。不需要。”   张韵一瞬间就涣散了,哆嗦着嘴唇:“你……恨我?”   “张韵,别再见了。”   沈禹乔俯下首吻了吻我的脸颊,笑:“还有什么道别的话没说?赶紧说吧,我们马上要登机。”   我点点头,大声地告诉云云和穆阳:“最多一年,我就回来,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我转过头才敢让眼泪掉下来,抓紧沈禹乔的手:“禹乔,我们走吧。”   “好。”   他温暖的手包裹着我的,十指紧扣,在朝阳里他逆着光转头来看我,那一瞬间我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刺骨的春日里,他也是这样坐在车里看我的。那日之后,我就开始了全新的人生,还有沉浸在他的保护和爱编织的梦里。   那时不知身是客,到如今才想一晌贪欢。   “穆雨,这次又是新的旅程。所幸,我一直都在。”   他笑得眉眼弯弯,我也对他笑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他说:所幸,我一直都在。   是啊,每一次我的新生都是沈禹乔赐给的,每一次我艰难困苦将要承受不住时,都是他用肩膀送我依偎,用热情将我融化,用不离不弃让我归依。这一次,又是一段新的人生,所幸,还有沈禹乔在我身边。如果他是‘幸甚’,那么我是‘幸幸甚’。   一直以来,我比他幸运,因为我身边一直有他的陪伴和爱护。沈禹乔,就是我的幸运之神。   飞机上的旅程是漫长而且无趣的,沈禹乔在我腰下垫了垫子,让我依好:“这样你的腰就不会酸痛了。”   “刚才,你就是去买这个?”我伸了伸腰,果然特别舒服。   他打开手提包,拿出几张设计稿纸,开始画图,:“你睡会儿吧,到了叫你,乖。”他俯身在我唇上嘬了一口,面带微笑的忙着手底的活儿。   我吃了镇痛药后,倚在座位上就开始陷入昏睡状态。直到睡到烦躁不安时才睁开眼睛:“唔……还有多久到?”   “醒了?还有四个小时。”他还在沙沙的画着图,我凑上前去看,被他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   “秘密,不能看。饿不饿,叫东西吃?”   他专注与手中的画笔,连头都不抬的问我。   我拉下他的手,靠在边儿上看他画画。匀长的手指,有力的腕骨突出着,戴的是那块和我同款的古董表。专注的眼睛和微微皱起的眉毛,因为认真工作而微微上翘的嘴角,是的,沈禹乔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嘴角是上扬的。这是他的小秘密,只有我知道的表情。我看着他的身影和脸颊,   “看什么呢,看我就饱了?”   他不看我,却是越笑越开。   “是啊,看你就饱了,什么都不用吃。”   我凑过去,闭上眼睛将脸伏在他的肩膀上,深深的一口一口吸着他的气息,温暖极了。可是这种温暖却让我忽然之间就酸涩得无以复加,怎么直到现在,我才完完整整的看见他的好呢。   我仰起脸去吻他,他往外一歪头,笑着说:“别闹。”   我追过去吻,直到让他退无可退,束手就擒。紧紧地贴着他的哈唇瓣,一下一下的吻着,沈禹乔搂着我的腰,就加深了这个吻,然后将我压在座位上,深深的吻。   “……闹够了?”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气息不稳的我,调笑着问。   “不够。”我再去吻他,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我不满他的闪躲,抓着他的胳膊掐他。   “别闹了,……闹得我起火,这里可没有灭火的空间。”   沈禹乔一手抓着我的双手,按住。一手利索的将设计稿收好。   “我陪你再睡会儿,闭上眼睛穆雨。”   可我已经睡了六个小时,根本睡不着,又去用手闹他。   “小丫头,真拿你没办法。你想干什么,除了点火你还想干什么?”   “嗯……不想。”   “哈哈哈,”他舒畅的笑,往下坐了坐,和我头贴着头:“穆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好吗?”   “嗯!”   “有一年龙王爷要招女婿,指定要99斤9两的水族,多一斤少一两都不行。有很多帅气的水族都抱憾而归。结果有一只小海龟,正好99斤8两重。于是他找到一只小海虾,请他帮忙凑凑斤数。”   “小海虾?帮了吗。”   “小海虾钻进了海龟的耳朵里,以为藏得很好,可是还被发现了,海虾被龙王拎出来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啊?穆雨,你才海虾怎么回答的。”   “嗯……是不是说玩儿捉迷藏?”   “海虾说:我正在给这个小海龟讲故事呢。”他边说,边用手指点我的鼻子尖。   我才明白过来是被他耍了,“谁是小海龟?我是海龟,那你沈董就是海虾……”   他揉揉我的头发笑着说:“你还不是小海龟?一有事情就缩到壳子里,天天背着坚硬的壳生活,看似坚强,实际是最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是啊,小海龟习惯了逃避,遇到危险的时候缩到壳子里不动,可是不知道会被人掀翻,根本没有翻身之日。”   “小海龟逃避着伤害,可是决不能让人屡次伤害。穆雨,张韵虽然可恨,但是你也是因为遇事软弱,被她抓住把柄。她看出来你的死穴,所以次次成功。你这个小海龟要学会进攻,保护自己。不能只知道往壳子里缩。”   “禹乔,我会学得勇敢,勇敢面对问题,坚强着保护自己。”   “我只要你看清问题的关键就好,不要被人伤害。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让我来解决。你就当个小海龟也没问题,我就是你的壳子,保护你的安全和柔软。懂吗?”   chapter41   沈禹乔说:“你就当个小海龟也没问题,我就是你的壳子,保护你的安全和柔软。懂吗?”   我侧过脸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是真心的说这句话。   “嗯!”   我转过身去看窗外的,一片深浓浅淡的红云将机身包围,而此刻的我也像漫步云端一样的,把心身全都放到了柔软的云里。   他附过来吻我的发丝,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也都没有看彼此。只是手牵着手的感受得来不易的安静和温暖。   十个小时的飞行后,沈禹乔在意大利的同学已经等在机场,两个人见了面一番寒暄,沈禹乔挽了我的手说。   “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穆雨。”他一指对面的男士:“穆雨,这是我的大学同学,我的好朋友:蒋明。”   我伸出手:“你好。”   蒋明是个优雅的男人,一身的雅痞,完完全全的精致中透着放浪的意大利人。他也伸出手:“早有耳闻,沈太太。果然是一个清秀文雅的设计师。”   “这就是古斗兽场,穆雨,明天你就让禹乔带你好好玩玩,意大利的风景和建筑绝对让你一饱眼福。当初我们一起上大学时,禹乔可是天天带着素描本走街串巷的画画,别的地方不敢说,罗马可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了。”蒋明从后视镜里看我,笑得很开心。   “好的,一定让他陪着我慢慢逛个遍。”   沈禹乔握着我的手,在手背上一吻:“蒋明现在在意大利做观光旅游,应该让他带咱们两个去。”   “禹乔,你就别谦虚了,当初要不是你提醒了我做华人的意大利旅游观光线,我哪能有今天啊。”   我在一旁听他们说笑,慢慢从蒋明的话里知道沈禹乔在意大利上学时,是和任何普通留学生没有区别的人,勤工俭学,努力上进。一个人画画,上课打工,做设计助理,被大牌设计师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被扣过学分,还有几门重修的课程。   “到了,禹乔你们不去酒店吗?这座房子我已经找人打扫过了,可是毕竟没人照顾你们,而且穆雨现在的身体状况,你确定你要住这儿吗?”   蒋明将车停在了一处老式建筑外,从建筑形式上看,至少要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沈禹乔先下了车,对我抻出手:“不了,我们就住这里。我能照顾好她,穆雨,下来吧。”   我拉着他的手下了车,站在原地看着沈禹乔和蒋明搬行李,直到看着他们把行李都安置好,蒋明才擦着手告辞:“本来想给你们接风的,可是公司临时有事情。真不好意思,那你们先倒倒时差,我明天来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蒋总,那我们夫妻二人就先甜蜜去了~”   沈禹乔揽着我的肩膀,一打横就抱了起来,我听见蒋明在后面笑的声音,脸红了个透彻。但经过十个小时的旅程,实在没有力气挣扎,只好安心的窝在他的怀里。上了楼梯之后的大门,全是洛可可风格的装修,走过壁炉,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盆绿色植物茂茂实实的遮盖下来,将窗外的阳光剪成了细碎的光影。   他把我放到那一片光影下的沙发上,点着我的鼻子:“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脸还红成这样?”   我抓过他的手放在心窝上:“这是我们的家吗?”   沈禹乔一愣,转而一笑,蹲下身将下巴放到我的肩头:“对,这里从前是我一个人的家,现在是我们的家。”   我抚上他照着光晕的眉眼,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禹乔,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沈禹乔笑我,伸手揉乱我的头发:“小傻瓜,这个家是你给我的,使我们一起努力来的。”   我在他怀里流着泪,这是十年之后的我,第一次找到家的感觉。那时父母双亡,而且穆阳尚且年幼,当时的我只有16岁,刚刚上到高一的年纪,那天听说父母没了的时候,我是没有感觉的。因为一种从生命之初就存在的感情和人,一旦稍纵即逝的话,并不能立刻体现出它的痛楚。   直到陈爷爷和陈奶奶将两个黑亮的骨灰盒放到我面前,我仍然处在震惊的最初阶段,只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再后来,放了学习惯性的敲门喊:“妈妈。”大声地喊了三次,仍然没人回音时,那一刻我才真实的感受到了失去的痛苦。再到后来,放着妈妈围裙的厨房不敢进,因为一进去就听到她炒菜的声音;客厅里的茶几上放着爸爸的烟灰缸,那上面还有一段没抽完的烟。时时刻刻,角角落落,全是他们的影子和声音,可是自己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抓不住,那时候才真正地意识到:他们走了,没了。   从那之后我终于明白,原来一个人来到你的生活里,或者消失在你的人生里,都是一点一点渗透的,渗透得无处不在,滴水不漏。所以忘记一个人,也是一点一滴的慢慢褪去痕迹。爱上一个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沈禹乔抱着我吻我,拥着我安心的在柔软的大床上补觉,一直睡到当地时间第二天的黄昏。   被一阵饭菜的香味闹醒,肚子咕咕的叫了三回,伸手去碰沈禹乔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我翻了几次身再也躺不住,揉着惺送的睡眼就起身顺着香气慢慢往前走。   开放式厨房里,沈禹乔背对着我,穿着一身松绿色的居家服,正在切洋葱。煮着沸水的锅子,‘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和热气,已经切好的奶酪一片一片乖巧的排列在一起,冒着金黄的香气。眼前的情景太过美好,我头一热就扑上去,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了他宽厚的背。   “你差点让我切到手指……穆雨,赶紧去洗个澡,一会儿出来吃饭。”   他被我撞得停了一下,然后用刀背打我的手,我双手抓在他身前,左右闹了一会儿。沈禹乔突然放下刀说:“嘶~我的眼睛,你快来帮我看看~”   我忙把他转过身,伸手去看他的脸:“眼睛?眼睛怎么了?禹乔?”   “嘶啊,洋葱,……辣到了……”   我看到他闭着一只眼睛一直在流泪,另一只虽然还睁着,但是已经通红通红的布满了血丝。   “哦,乖乔乔,别哭,妹妹给你吹吹~”   他的模样实在滑稽,我取笑他,然后踮着脚让他低头去够他的眼睛,好不容易碰到了,左右眼睛都照顾好,一边一个吻,顺便擦擦眼泪,仔细的吹好。   “还难受吗?”我擦着他的眼泪问他。   “你……刚才叫我什么……?”   “禹乔啊……”我心虚。   “不对,你明明叫我什么……乖乔乔?”他忽然抓着我的腰,不让我动。   “你听错了,沈董上了年纪,肯定是听错了……我要去洗澡,……啊~”   我还没跑出去,就被他捞在怀里狠狠的亲,他像一条缺氧的鱼,拼命的吸我口里的空气,我只感觉自己要被他吸成了真空的状态,马上就瘪了。   “就这点本事,还敢挑衅我?再敢说我老了,我就把你吸干了,嗯?”他捏着我的脸,眼睛里全是笑意。   “嗯,再也不敢了,沈董~”   傍晚时,蒋明果然不食言的在附近的酒店做东,请我们吃饭。去的时候我才发现,还有一位绿眼睛灰头发的意大利人,已经坐在蒋明身边喝咖啡。   蒋明看我们过来,赶紧起身介绍:“禹乔、穆雨,这就是我和你们提过的DEAM医生,他是医治弥散性脑损害的专家。”   沈禹乔和蒋明就开始和DEAM先生开始了漫长的交谈,我不懂意大利语只能坐在那儿无聊的喝着饮料,直到添了第四回芒果汁后,沈禹乔才转过头对着我说:“芒果汁太凉,你喝点儿热饮。”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比划着交谈,沈禹乔的神情就一会儿比一会儿沉重,眉毛紧锁着,不时的抿着嘴唇。明明心里七上八下,可是还不能表现出来。我想我是可以接受任何不好的消息的,可是在一旁像凌迟一样等,真的太痛苦。   “禹乔,我去那边走走。”我指了指正在办画展的方向。   “好,别累到,一会儿我去找你。”他说完就立刻投入到和DEAM的谈话里。   我晃着手,悠闲自在的看着画儿,这是一个小学做的画展,所有的收入都将捐给教会的孤儿院。每一幅作品下面都是小作者的照片,贴脸大头照。可爱极了。看着一张张灿烂的笑脸,我的心情也渐渐舒爽起来。   天使之所以被世人所热爱,并不是因为它的力量、智慧或着美貌,天使是圣洁的纯粹的代表,毫无瑕疵半点染污也不曾有,这才是天使被人们追崇的原因。也许我们活得太累,也许生活中往往都是黑暗和不如意,所以我们才这么渴望崇高而且美满的干净的天使。而真正在人间的天使,就是孩子。   我摸着小腹,那里已经微微凸起,快五个月了。但愿我的天使保佑我,让我能活到看到我的天使那一天。   画展很小,我慢慢的散步回去,只剩下沈禹乔和蒋明两个人。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到四肢百骸。   沈禹乔和蒋明一言不发的吃饭。我忍着心里的好奇,但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一直忐忑的等到沈禹乔放下刀叉,我才敢开口。   “禹乔,那个DEAM医生说……我,……怎么样?”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唇,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之前我把你的病历资料全都传给了DEAM,他说经过他的团队仔细研究,你的病……”   “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我揪着的一颗心,砰砰的跳。   “他说有65%治好的可能。你是他接触过的病人里状况最好的,没有比你更好的了。明天我们就去做更全面的检查。”   他眉目舒展的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chapter42   意大利人真是浪漫,一个医生的办公室的角落里,竟然插了一大束淡绿色的牡丹。窗外的小雨像一群欢闹的精灵,成群结队的扑在玻璃上,再慢慢地相互追逐着滚落下去。   我坐在DEAM医生的布艺沙发上,已经将老先生橡木书橱里的书,完完整整的数了两遍,一共322本。DEAM和沈禹乔已经交谈了一个多小时,间或翻动资料和病历的DEAM,不时闪动绿色的眼睛看看我,我也看看他,可是自他眼中传出的信息始终让我无法捕捉。   书橱里的书数到第三遍的207本时,沈禹乔和DEAM都站起来,相互握手拥抱,DEAM一只手拨了拨自己灰色的头发,冲着我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DEAM走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Congratulations,you will become a mother!May GOD bless you.(恭喜,你要当妈妈了。愿上帝保佑你。)”   “Thank you.GOD will bless us.(谢谢你,上帝会保佑我们。)”   我也礼貌的冲他点点头,沈禹乔绕过椅子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指,拿了放在雨篓里的雨伞,拥着我走出了DEAM的医院。   蓝色的雨伞下一路无话,我伸手揽着沈禹乔的右臂,将脸贴在他沾着雨水的衬衫上等着他,等着他告诉我我的未来。身边不时有各色跑车驶过,还有喧闹的孩子滑着旱冰排着队前进。终于,我的耐性还是比不过他,只好认命的抓着他的手站在他的身前,眼睛对着眼睛的开口。   “禹乔,DEAM,……说我的病怎么样了?”   他擦了擦我腿上被溅上的雨水,抬起眉毛看我,好像等我开口已经等了很久。见他不出声,我追着他的眼睛看他,逼着他开口。   “哈~”他粲然一笑:“穆雨,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急性子呢?”伸手掐着我的鼻子。   “禹乔!你快告诉我,我到底……怎么样了,……还能,还能活多久?”   我抓着他使坏的手不让他动。   “我的姑娘,你会长命百岁的活着。”他双手捧着我的脸,紧紧用鼻尖贴着我的额头,呼吸可闻。   “真的……?”   “骗你干什么?DEAM说你的情况现在只需要坚持保守治疗,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进行全面系统的深度治疗。应该……”   “应该什么?”我一惊,猛地抬头撞到了他的鼻子上。   沈禹乔揉着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点我的额头给了一个大力的爆栗。   “应该会平安度过一生。一生的意思就是到你60岁以后的意思,明白?”   “真的?!”我顾不得自己额头上火辣辣的疼,抓着他的手问。   “假的,一生的意思是到80岁以后,我的牙都掉光了的意思。”   “沈禹乔你别骗我?!”   他把我揉在怀里,带着鼻音哄我:“穆雨,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经对你有所隐瞒。骗你?我可再也不敢了。”   “禹乔,你是说真的,……我,我能活到那么老的时候?”沉浸在忽然的喜悦和震惊里,我一时回不过神来,只能靠反反复复的询问得到安心的答案,我多害怕沈禹乔他是在骗我安心。   “傻丫头,这样跟你说,去年算命的说我能活到90岁,你至少能活到我死的时候。那个算命的曾经连我们家猫的死期都算的特别准,你信了吧?”   “切~你胡说~哪有人会给猫算命的?”我忍着笑意趴在他身上蹭着脸上的泪水。   “好啦,已经被我逗笑了,还强忍着干什么?”他擦擦我的脸复又吻了吻说:“嗯,走吧我们去买些母婴用品。”   我点头迎着他的唇吻了上去,柔柔的舔了舔他的嘴角然后咬了一下。   “嘶~穆雨~”   看着沈禹乔捂着嘴角抽气,我还了他一个爆栗。   “那个DEAM明明会说英文,你们干什么还用意大利语交谈?你知道我在旁边像凌迟一样难受,说,你是不是就想看我着急,才使劲的瞒着我?”   “我想让你也试试~心急如焚的滋味~走啦,沈夫人,你先生我肚子饿了,赶紧给我做饭去~然后我们再去逛逛。”他用力的拉着我的手把我窝进怀里。   那是6月飞雨的意大利,我穿着绿色碎花的松散长裙,一扬脚,甩到沈禹乔浓绿衬衫上一排深深浅浅的水渍。他摇头皱眉好看的笑,抓过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那一天我是那样认为的:这会是我的一辈子。   罗马的夏天不是特别热,冬天也不是非常冷。每天早上我们吃过早饭治疗过后,都会到处走走,走到一处如果风景特别美的话,沈禹乔会选个地方让我坐好,摆着我最舒适的姿势让他画个够。沈禹乔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或者草坪里,再或者雕塑旁边甚至垃圾桶边,专注的画着他眼里的我,他画术奇快,一般只要半个小时就能画好。   遇上欣赏他画作的路人也会聊上几句,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是围着他转的常客。看着那些绿眼黑发的孩子们,沈禹乔总是高兴的笑,然后从放铅笔的布包里拿出几颗巧克力送给他们。孩子们得着巧克力都围着他欢呼,然后在他起身朝我走过来时一哄而散着跑走。   然后他牵起我的手,吻我问我:“想吃什么?还是松露?”   我也吻他,去抢他手里的画,可是他从来不让我看。只说是秘密,到时再让我看。于是我也不再非看不可,只是在他画我的时候在心里也在慢慢描绘他。   我坐在花丛里,或者喷泉边,再或者威尼斯的小船上,看着在街对面或者就在一条船上与我对视的沈禹乔,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幸福。   他会在我起床前帮我准备好裙子,各种花色和宽松的款式,而他自己则每天穿着和我同色系的衬衫,宝石蓝,翡翠绿,浅蟹灰,胭脂粉,柠檬黄。沈禹乔的品味和对色彩的敏感度,从来都是无可挑剔的。每一天,俨然是一对刚刚结婚度着蜜月的情侣,我们像一双相互应和的颜色样融洽,牵手而行,共同沐浴阳光雨露。   “禹乔,刚刚那个人跟你说什么,是不是夸你画得好?”   刚刚在教堂前,一个白胡子老大爷和他交谈半天,最后摇头叹气的走了,我想肯定是又有人要买他的画,被沈禹乔拒绝了。   “这回不是,他说:你妻子真有东方韵味,能不能当我的模特。我拒绝了。”他左手撑在我的腰后,这是自从我怀孕7个月后,他就养成的习惯。   我从腰后面拉着他的手:“其实我想给别人画画,当模特挺有意思的,我也想看看别人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禹乔你知道别人眼里的我,和我自己看到的我是不一样的。”   “不行,你的样子只能是我收藏,绝对不给别人画,就算他是Franco也不行。”   “Franco,是谁,刚才那个老人?”我看着他在路灯下晶亮的眼睛问他。   “他是我在罗马上学时的老师之一,擅长人物尤其是女性的素描,他的画一直是炙手可热的,拍卖行每年上百幅作品,这老头子在业内名气很大。”   “他是名人?那你应该让他画,这样我不就能出名了吗?不是作为设计师而是作为一个模特,这也挺有趣的。”我停下脚步抓着他的大衣袖子,心想这沈禹乔也太霸道了,他的老师要画一画他也不愿意。   “穆雨,你确定你能让他画?”沈禹乔挑着嘴角看我。   “有什么不能?”   “呵,他画画可是从来只画女人,而且,只画不穿衣服的女人。”他贴着我的耳朵,慢慢的吐着气。   我一愣,忙推开他,可是嘴上不服软的说:“那是为了艺术,况且在意大利这不算什么啊~”   “你,不,一,样。你是我老婆,我怎么能让你去给他画。”他点点我的鼻子。   “我一样,我也可以。再说了,你不是说他是你的老师么,那你上学时不也画人体素描,怎么就不能让我画呢~”   “那怎么能一样?那是模特,不管他们穿不穿衣服,他们和苹果橘子还是石膏像都没有区别,都是绘画者的模特。你是我爱的女人,你说能一样吗?我能让你不穿衣服让别人画么?”   “可是,你每天都画我,已经画了快5个月了,从6月到11月。你都不让我看看到底画的什么样子~”   我甩开他的手,故意气他,想着今天我一生气,沈禹乔挨不过我磨他,肯定会给我看画的。心里闷着笑正往前走,忽然被他从后面圈在怀里,贴着我的耳朵说:“你要想当模特,今天晚上我画你,就画Franco那种风格的画,好吗?然后让你看,一直看个够,好不好?”   我头晕转向的直到回到家躺在沙发里,才明白他说的画画的意思,真的是Franco那种风格的画。沈禹乔将暖气开得十足,让我躺到灯光覆盖下的沙发上,当然是不穿衣服的。   我气息不稳的躺在那儿看着他搬动着椅子桌子,找角度调灯光,一直到他拿出铅笔一丝不苟的在纸上作画,我的呼吸还保持着跑动后的频率。   “穆雨,把手放到肚子上,好的再往右一点,OK,左手放到右手上边,……可以了,看着我的眼睛,好的,不要动,很快就好。”   沈禹乔说完就埋首在创作上,我却被他看的心猿意马,慌乱无比小鹿乱撞。根本不知道怎么是好。“禹乔,我的脖子有点酸,动一下好吗……”   沈禹乔不抬头,只是挑着嘴角问我:“你紧张什么?”   “嗯?”我被他所答非所问的问得一愣。   “不行,你一动,我这就白忙活了,忍一下10分钟就好。”他更笑,只是笑着看看我就继续画。   11月的天,因为暖气开得足,虽然是没穿衣服,可是我已经微微冒汗,感觉很热,而且是越来越热。   “好了吗……”我口干舌燥的问他。   “马上。”   又过了十分钟。   “禹乔,好了吗……”   “很快好。”   我盯着钟表,感受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只感觉时间过得太慢了点。终于我要忍不住第三次问他时,他放下铅笔拿起画纸吹了吹:“好了。”   “我看看。”我想坐好,可是腰太酸,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坐在我身后抱住我:“小心。”那张画纸就呈现在我眼前。“好看吗?”   我看着那个短发的自己,双手覆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眼睛里全是温柔和爱。原来这就是我在他眼里的样子,这么简单干净。我仰起头去吻他,他也正好心有灵犀的俯下身吻我。一个吻就这样缠绵悱恻,越来越炽烈。   “呜嗯~穆雨~”   他伸手推我那只在他腿间作乱的手,可是还是被我一下掌握住主动权,我拉开他的拉链,温柔的抚触着,上上下下的圈在手里动作。他越来越硬,越来越紧张的肌肉告诉我,他想了很久了。自从那次在医院之后,我和沈禹乔只是停留在接吻和拥抱的状态,他在害怕自己会伤害到我。   而我也知道,他忍得多辛苦。   “嗯~穆雨,……快停下,停下~”他握着我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而我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动,越来越快的动作。   很快沈禹乔只是随着我的动作不时的震动和喘息,咬着我的唇越来越深的搅动。我动情的回应他,在手里画着圈,沈禹乔一声长哼,紧接着就是剧烈的颤抖,我的手里和后背上就迎接到一股热烈的喷洒。   沈禹乔伏在我的颈侧舒服的喘气,等到气息平稳才咬了我的耳朵骂我:“小坏蛋!再这样点火你就试试看~”一边拿过纸巾帮我擦干净手里的粘腻,他擦着后背,我的身体已经软的不像样子了。等他一点点擦干净后,我舒服的往他怀里蹭,让他吻我。   他闷笑着吻我的后背,从上往下,一直到尾骨的位置,一股电流瞬间窜入我的脑海。   “啊!”我尖叫着躲开他的唇。   “怎么了?这么敏感?看你还敢使坏?嗯?”他追过来咬我的耳朵。   “禹乔,我肚子疼!嗯~好疼~可能是要生了~”   chapter43   满屋的粉色玫瑰和淡黄色的雏菊,壁炉里的火烤得人全身暖暖的。一股松木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这是沈禹乔今天早上亲手砍来的圣诞树,树枝和松针上还挂着晶莹的松香树脂。   “禹乔,那个圣诞树上的铃铛,挂歪了。”   “是这边?左边还是右边?”沈禹乔站在高凳上摆弄着圣诞树上的挂饰。   “嗯……右边,再往右一点儿。”   ‘叮铃~叮铃~’门铃声。   他从高凳上蹦下来,用纸巾擦着手:“应该是蒋明他们来了,我去开门。”   今天是圣诞节,也是我怀里小宝贝的满月宴,沈禹乔只请了蒋明全家和DEAM医生全家,本来想弄得更隆重些,但是生产后的我身体一直很虚弱,DEAM建议来的人越少越好,以减少我感冒的可能性。沈禹乔就改为家宴来分享身为人父的喜悦。   我低头吻了吻怀里的绵软奶团子,一抬头蒋明一家四口已经站在面前。   “穆雨,这是蒋明的太太LISA,你生孩子时见过的。LISA,这是我们的baby。”沈禹乔站在我身边作着介绍,蒋明的太太是美国人,但是因为爱蒋明已经成了半个中国通,会说普通话和粤语。   “天啊,他好可爱!”LISA走过来弯腰看着:“他叫什么名字?”   沈禹乔揽着我的肩膀吻我脸颊:“他叫沈穆之,小名是:七宝。”   沈禹乔第一次抱着七宝时,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突然兴高采烈的双手将他举起来喊‘七宝’,我问他为什么叫七宝,他告诉我:“七宝,是妻子宝贝的合音,就叫七宝。叫他就等于叫你,两个都叫了,这样比较省事。”从那天开始,每天早上沈禹乔都会冲着娇软的奶团子喊上几十声‘七宝’。而七宝回应他的方式就是——吐泡泡。   沈禹乔跟蒋明夫妇炫耀着七宝的可爱,“蒋明,你肯定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每天我只要一叫他的名字,他就会伸手来抓我的鼻子,哈哈哈。”   蒋明让自己的一双儿女跑到花园里玩,拍着沈禹乔的肩膀:“禹乔啊,你是真的第一次当爸爸啊,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等你们再生一个你就有经验了。”   “怎么会?我们七宝肯定是最聪明的孩子。”沈禹乔抱起七宝,又叫他的名字,七宝果然伸手去抓他的鼻子。“你看!蒋明你看,我说的是真的吧!哈哈哈。”   蒋明看看他摇头笑笑,却对着我说:“穆雨,原来我以为沈禹乔是个从出生就很成熟的人,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也只有你能让他变成这样啊。”   我冲他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儿看着沈禹乔抱着七宝满屋子乱跑,在圣诞树下一样一样的告诉七宝各种物品的名字,七宝睁着眼睛随着他的手指转动着眼球,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可爱极了。   “LISA,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两个宝贝养得这么好的?传授我些经验好吗?”我拉着LISA的手,让她坐在我身边,隔着玻璃看见她的一双宝贝天真活泼可爱健康,而我还不太会当一个合格的妈妈。   “穆雨,这个很简单的,你只要……”   那样一个上午就在LISA的育儿经里度过,沈禹乔竟然拿出IPAD做着笔记,还不时询问LISA诸如多长时间换一次尿布的细节问题,边做着笔记边认真的点头,嘴角上扬着,蒋明一副大跌眼镜的模样看着他:“禹乔,真没想到你也有这样一天。沈禹乔你以前上专业课时都从来没做过笔记,你这是干什么?”   “哈,那是上课,这可是养孩子,我态度能一样吗?”沈禹乔不看他,在IPAD上仔细的做着文档归类和整理。   “都说女人是改变男人的原因,可是到你这儿怎么就变成孩子了?你别忘了,他可是会跟你分享走一大部分穆雨的爱的。”   “这个原因没变,七宝是穆雨用命生下来的,我怎么能不珍爱?至于分享爱的问题,”他抬起头看看蒋明:“我不担心,我对自己有信心。你们聊,我去看看蛋糕烤熟没有。”   沈禹乔放下IPAD,又在七宝头上一吻就走进了厨房。   “穆雨,我好羡慕你,有这样的丈夫!蒋明他怎么不一样?都是中国男人?怎么不一样?”LISA拉着我羡慕的抱怨。我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是啊,都是中国男人,只不过这个男人是我误打误撞碰到的,应该是我运气太好才能被他爱护~曾经我也差点错过他,还好老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沈禹乔对我的爱是毋庸置疑的,而我始终担心他对七宝的态度,但是这一个月来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七宝,没日没夜的亲力亲为,已经让我感动不已。毕竟七宝和他隔着血缘,但是他竟然视如己出般的疼爱,而原因只是因为他爱我。   我以为爱是自私的,男人的爱是占有,是自私的占有,但是沈禹乔的爱是这么的宽广和深沉,可以跨越最难忽视的血缘,如此的爱着我的孩子,原因又是如此的单纯,因为是我的孩子,他就爱。爱得胜过爱他自己。   晚饭将开的时候,DEAM夫妇带了大束的燕尾花来了,几番寒暄之后大家都入座等着品尝沈禹乔的手艺。我抱着七宝到卧室喂奶,七宝吃了一会儿就不再吃,我在我怀里蹭着拱着的找了个舒服姿势开始睡觉。我吻吻七宝奶香的笑脸儿,放到摇篮里直到他熟睡才回到餐桌上。而此时的胡桃木长桌上已经上满了整整一桌的菜。   蒋明冲我眨眨眼睛,示意我看身后,而我就被身后的情景震在了当场。   一束束粉玫瑰和黄色雏菊旁边,零星的摆放着淡蓝色的蜡烛灯,映衬得满室的晶亮温馨,沈禹乔推着一个蛋糕向我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眉眼清润撩人。他点上蛋糕上的蜡烛,慢慢开口:“5周年,穆雨我们认识五年了。这五年你在我身边从一个女孩儿长成一个女人,曾经我们有过误会有过擦肩,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很真实的在一起。”   我看着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向我走来,在我面前单膝下跪,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缓缓的问我。   “我们在一起,我希望我们能一生在一起。穆雨,这句话从我初见你就想问你,中间有太多的波折,让我始终没有问出口,我是一个自尊心太强的人,我不能忍受你不爱我,于是我等了五年,终于等到你爱上我。”   我伸手捂着自己的嘴,把哽咽的声音全都吞回去。   “穆雨,嫁给我好吗?”   我看着他眼中的泪水,哭得不能自已,他说等了五年,我才终于爱上他。   “禹乔,……”我缓缓伸出自己的左手,一手按着心口,颤抖地告诉他:“禹乔,我愿意,超级愿意!”   他愣了一瞬,起身紧紧地拥抱我,在我耳边反反复复的说:“谢谢你,穆雨,太好了,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我被他抱在怀里旋转,被他高高举起,我看见蒋明夫妇在擦眼泪,我看见DEAM夫妇用力的鼓掌,那一双小孩子也在欢呼着高举双手,那一刻的我幸福极了。   “戒指,戴好……”我站在地上提醒高兴地过了头的沈禹乔,提醒他戒指还没戴好。   他将戒指套在我的左手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举着我的手吻了又吻,我凑上嘴唇去吻他,一个踉跄就被他箍在怀里深深的舔吻,我流着泪和他唇齿交缠,感受他的感受,分享我的激动。嘴里边进了好多眼泪,但是竟然是甜的,真的是甜的。   我揽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口,根本不舍得放开手。   “穆雨,我们还有一桌子客人等着我们呢~乖,我们过去~嗯?”沈禹乔咬着我的耳朵轻声说着。   经他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看着,脸红的自己都感觉热烫不已。我窝在他怀里让他牵着手领到餐桌边坐好,他坐在沙发上,而我就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环紧了腰,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   餐桌上的人都对这些见怪不怪,只有蒋明时不时的打趣我。说我情难自禁投怀送抱,差点演出一个真人秀。   沈禹乔只是爽朗的笑,不时的往我嘴里喂菜,我看见Lisa暧昧地冲我挤眼睛,赶紧想自己动手吃饭,可是沈禹乔一躲我才发现,我手边根本没有餐具。   “穆雨,乖乖让我伺候你,来张嘴~”   我听沈禹乔的话一口一口的吃他喂来的饭菜,就着他的杯子喝着酒水,感觉自己和沈禹乔就像一个人一样的融化在一起。我看周围的老夫老妻都没有反应,于是放松下来安心的享受着沈禹乔的温柔宠爱。   蒋明的小女儿看我们这样,也嚷嚷着要喂。   “妈妈,妈妈,你也喂我,你也喂我!”金发碧眼的小姑娘蹭到LISA的怀里,仰着头晃着手得让LISA喂她吃饭。   LISA熬不过,只好也一口一口的给小姑娘喂饭。全桌的人看着娇憨可爱的小洋娃娃,都开怀大笑,沈禹乔笑的眼泪都流出来,笑得我的后背都感觉到一震一震的。   他忽然凑到我耳边吻我说:“咱们也要个女孩子,长得像我的女孩子,好不好?也让她这么粘着我,嗯?”   我转过头在唇上响亮一吻道:“好。”   一顿饭吃得每个人都很满意,嘴巴满意是对沈禹乔厨艺的赞美,眼睛满意是对那个小女娃娃的青睐。一直吃到饭后甜点,是沈禹乔做的栗子奶酪蛋糕。   而我仍然被沈禹乔圈在怀里喂着甜品,他一勺我一勺的吃,感觉浑身都像奶油一样,热得发软了。两对老夫老妻看着我们这般甜蜜,自然很识趣的早早道别,沈禹乔去送DEAM夫妇刚出去,我就被蒋明拉住。   “穆雨,你知道JASSON是谁吗?”   我不解的看着蒋明,脑海里搜索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可是想不起来。我摇摇头。   “不知道,不过很耳熟。怎么了?”   “这是一个半年前火起来的超模,他和人合开的设计公司,总是针对禹乔,最近禹乔有些麻烦啊。他是怕你担心才没跟你说。我觉得这人的手法就是针对禹乔,完全就是熟人来报复,所以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个人。”   “那个……JASSON的中文名字……叫什么?”我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蒋明思索了一下,说:   “姓周,叫周春池。”   chapter44   我在灯光下看着那枚雨滴状的钻戒截面,晶莹剔透的好像真的雨滴,戒指的指环部分刻着‘乔&雨’。   沈禹乔带着沐浴液的香味趴在我颈边,温柔的从身后搂过我亲吻,“在想什么?喜欢吗?”   我慢慢的回应他的吻,频频点头:“好喜欢,嗯,……是雨滴的形状~”   “戒指是我来意大利的飞机上设计的,那时候怕你看见,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但又怕你拒绝,直到今天才敢拿出来。真高兴你能喜欢。”   我用手心拦住他吻下来的唇:“禹乔,最近国内……咱们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他抓着我的手细细地吻:“嗯?你想回去了?意大利多好,我们还要去冰岛度蜜月,不要着急回去好不好?”   “我是担心公司的事情,你放手不管,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而且,……而且我也想穆阳了。”   沈禹乔拉着我的手,眯着眼睛笑笑说:“是不是谁跟你说了公司的事情?是田格?还是蒋明?”   我自知不能瞒过他,也只好承认:“是蒋明,他跟我说,……周春池开的公司正在找咱们的麻烦。我怕你担心我不和我说,只有你自己承担。”   “我就知道是蒋明这个大嘴巴。”他往后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揉着额头:“想安安稳稳度个蜜月都不安生。那些都是小事情,你才是我唯一的大事。穆雨来~”   我挪过去靠在他张开的双臂中,他一下一下的安抚我的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担心,永远站在我身后就好。知道吗?不管他周春池这次长出了什么三头六臂,只要他敢再来伤害你,我就把他踩到泥里,永远不能翻身。”   “禹乔,我不是害怕他,我只是担心你。现在我们是夫妻了,要荣辱与共,更应该共同进退。周春池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他这次卷土重来恐怕要对你不利。我好担心你~”   “傻瓜,你担心我做什么?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七宝就好,外面的事情有我。相信我好吗?”他低头来吻我的额头,眉心。   “嗯,我相信你,全心全意的相信你。禹乔你也要让我放心,千万别受到伤害。”   “别担心我,我是多老的狐狸,你还不清楚吗……”他点着我的鼻子凑过来说:“穆雨,趁着七宝睡熟了,我们赶紧继续吃饭时没做完的事……”   “什么事?”   “我们再生个女儿,你答应了我的……”他说完就深深的吻住我的唇,吻得我不得喘息。许久没有被他爱过的身体分外敏感,而沈禹乔只是伸手捻弄我的柔软边缘,已经让我尖叫出口。他慌忙用唇舌堵住我的嘴巴。   “嘘~穆雨,你想把七宝叫起来吗?”   我咬着唇感受他的爱的抚触,强忍着不让爬到嘴边的声音叫出口。   “小馋猫儿~把嘴张开~”我听话的张开嘴,沈禹乔将手指放到了我的嘴里:“咬我的手,别要自己的嘴唇,都出血了。”   “不,你会疼~啊嗯~”我慌张的去推他,可是张嘴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张开嘴巴说话,否则七宝真的会被叫醒。慌忙之间只能轻轻咬着沈禹乔的手指。   他推高我的下巴,让我的身体高高的拱起来,一寸一寸的吻我的身体,直到我浑身颤抖,花汁飞溅。我咬着他的手指,又不敢用力,只能轻轻地含着咬,好发泄不出声音。这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探进我的花心,缓缓的进出着摩擦。   放在我舌下的手指也开始跟着下面手指的节奏,在我口中推送着进出。我含着他,用力地含着他的手指。只感觉上上下下两处都被液体浸湿了个透彻。   再一次的深深战栗之后,我感觉到彻骨的酥~麻,眼前是久违的白色烟花在一束束的燃放。   “嗯……禹乔,我们去客厅,……这样好难受……”   “好,我们去外面。”他俯下身吻我,响亮的嘬着我的唇舌。我就又一次颤抖着,汁液横流。   在壁炉旁边,我们半站着爱,我双手向后撑着才能不倒下,一下一下的感受着他的炙热进攻。他伸手在我身后的果盘里拿出一颗葡萄含在嘴里,慢慢的嚼烂了渡进我的口中。那颗葡萄就像已经发酵了的葡萄酒,带着酒精的味道,让我醺然欲醉。   巅峰的快乐里,他的手按着我的,狠狠的按在那盘葡萄上,直到将葡萄捻到稀烂,满地满身的葡萄汁让空气里都有了甜腻酒精的味道。   我将手里的葡萄汁都涂到他的胸膛上,伸出舌头一点点的吸干净,沈禹乔就又来了精神,把我抵在落地窗前从后面要我,我在他的身前看着白色的月光,看着满花园的落叶缤纷,感受着他的爱和我的爱,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响亮的融合着。   又是一回之后,他抱着我颤抖,我抓着窗帘的手一用力,长长的厚重淡紫色帘子就盖了下来,他拥着我躺倒地毯上,把窗帘当做被子盖在我身上。   “穆雨,有没有头疼?嗯?”   他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嗫嚅。看来7个月之前的那场欢~爱,真的给他留下了阴影。   我摇摇头,去吻他的手臂。   “真的?”   “真的。没有头疼,只有飞翔的感觉。”   “我怕我伤了你……”   “没有,……我好满足。只怕你不能尽兴……”   “穆雨,没有人比你更能让我尽兴……”他伏下头吻我的耳侧,“即使生了七宝……你依然让我,销~魂~”   我们拥在一处,爱着彼此,因为久违的快乐,更因为终于心灵相应的满足感。这应该是夫妻的默契,携手与共,同甘共苦。   是夜,我和沈禹乔在壁炉边,窗台上,甚至最后在餐桌上尝试各种姿态的相缠,互相说着心底的话,从我的父母去世,到被陈述和陷害,从他把我霸占直到看到张韵的第一面。我都如实的告诉他,我觉得在这样的人面前,我不需要再保护自己,因为他会保护我。我的难过我的委屈,我的怒火我的泪水,他都会一一包容,安然平息。   他也说着自己的心情,从见到我的第一面到他逼着陈述和离开我,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次到他对我不能自拔,从借着张韵刺激我到周春池的出现。他是爱我的,每一个阶段他都是爱我的。那个时候,我在浮浮沉沉里终于明白,他的爱的方式,他的心情,他的爱情。他的一见钟情,他的犹豫不决,他的心灰意冷,他的黯然神伤。   我也将他抱紧,用爱来安抚他的不快,包容着他的秘密。   袒露心声的我们探索彼此身体的秘密,就像一对孩子一样无比好奇对方的私密的激动新奇。   直到桌子上的茶杯被沈禹乔扫到凳子上的动静,惊醒了七宝,我们才停止那些疯狂的探索。安抚了半天,七宝终于扭着小身子在我的安抚下安静的睡着,可是我却涨奶,很难受。   “怎么了?”他附过来问我。   “涨奶,可是七宝不喝~”我红着脸告诉他。   “用吸奶器?”   “不要,吸奶器太疼了~”我皱着眉,胸口涨得难受极了。   他左右看了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说:“我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胸前就被他含在嘴里,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一下一下的温柔的吸着,‘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左边,然后右边。   “穆雨,好点没有?”   他吐出来问我,嘴唇上还有一圈奶渍。我浑身火烧一样的红,赶紧冲着他点点头,确实好很多了。   他舔了舔唇把我裹在怀里,“小丫头,不要胡思乱想,赶紧睡觉。”   我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安心的靠在他怀里很快睡去。   第二年的春节,经过我的再三劝说,沈禹乔终于同意将蜜月挪到半年后。   终于在DEAM对我身体状况的首肯下,我们一家三口回到了飘雪的B京。费总、田格和EMMA带着公司同事等在机场接机,我怀抱着七宝被沈禹乔拥在身侧,接受着他们的祝福和欢迎。田格更是眼眶红润,差点落下眼泪,的确,这个田助理是唯一知道事情原委的同事。我也没有想到,这场我和沈禹乔的痴缠,竟然感动了那么多人。   “姐!姐~”   “穆阳!姐姐在这儿~”   穆阳从人群里冲过来拥抱我,可是他看见我怀里的七宝时,愣在了原地。   “姐姐,这是……我外甥?”   “是啊,他叫七宝,你来抱抱~”   “别,我笨手笨脚,别摔着七宝。恭喜姐姐姐夫,听说你们在意大利订婚了,真为你们高兴。”   沈禹乔更紧的揽住我说:“谢谢你,小舅子。”   “沈董,穆……沈太太,我们为你们准备了欢迎宴,现在咱们就回公司吗?”费总凑过来,明显没有适应我的身份变化。   “费总,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我回来后这些难处理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了。穆雨有些累,今天我们先回家,周末我们再赴宴,大家看这样好不好?”   现场的各位当然没有说不好的,很理解沈董的心思,都一一围着沈禹乔道着恭喜。   “田格,你等一等再走。”我喊住田格。   “RIA,恭喜你!看到你和沈董终于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   “田格,真的谢谢你。现在我有一件事情问你,请你如实回答我好吗?”   “你……是想问周春池的事情吗?”田格熄了烟,拽松了领带。   “是,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指着机场LED屏幕上超大的动态广告,那是顶级奢侈男装的专用广告位。那个只属于全球最炙手可热的男模的位置,周春池那张媚惑众生的脸,不停地在反复播放。   “周春池半年前在一场老佛爷的秀上担当了主秀,从那开始爆红。被几家顶级公司看中,频繁走秀,简直就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他现在是国际超模,走秀的价格已经按秒计算了。哎,真想不到,他能有今天,呵呵,他和林湛组了公司,现在处处找我们的麻烦。”   “林湛?就是他的师兄?”   “是他们两个人。周春池的名气加上林湛的设计,现在是吸金热门,周春池抢了我们和老佛爷常年合作的大单子,欧洲那边的人都很喜欢这个妖孽男的类型,纷纷向他投橄榄枝。现在他们是资本雄厚又有后台支撑,沈董这次会很难办啊。”   “他们两个的后台是……”   “这个后台很神秘,没有人知道是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周春池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不把沈董彻底扳倒,他恐怕不会罢休。”   chapter45   沈禹乔揽着我的腰在舞池里旋转,一曲过后,半明半暗的灯光下,他微红着耳尖贴着我的额。   BEYONCE的《AT LAST》缓缓响起,全场的灯光变暗,舞池里成了我和沈禹乔的独秀。   “这么多种颜色,我还是觉得红色最适合你。”   “那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你穿什么吗?”我握着他的手,跳慢三。   “嗯……衬衫?”   “不是,我最喜欢看你穿高领的毛衫,搭配条纹的大衣。”我转个身,双手交叉着倚在他的胸前。沈禹乔就从身后拥着我,随着节奏晃。“还有啊,禹乔,我还喜欢看你穿V字领的浴袍,……只穿着浴袍。”   “哦?今天晚上回去让你看个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了?”   “我买了一条红色的睡裙,晚上穿给你看?”   “好,~我等着看我的红衣女神~怎么在我身下欢叫~”   跳到后半段时,我逗他:“禹乔,今天我们怎么不跳《只差一步》了?”靠在他怀里闷笑着,这首曲子可是有很多故事的。   “谁再敢放那首曲子,我就扣光他的薪水。”   他凑过来贴着我的脸趁着灯光忽然变暗,咬了我的脖子一口,就在我耳边慢慢跟着哼唱。   “At last my love has come along (我的爱情终于降临   My lonely days are over 我的单身生活宣告结束   And life is like a song 生活美妙如歌   Ohh yeah yeah 太好了   At last 终于)   …… ……   For you are mine at last (你终于属于我   I found a dream, that I could speak to 我找到了能与之倾诉的梦   A dream that I can call my own 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梦   I found a thrill to press my cheek to 我能感知脸颊贴近你时的兴奋   A thrill that I have never known 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兴奋)   …… ……   You smile,you smile (你的笑容,你的笑容   Oh and then the spell was cast 语言都失去了效用   And here we are in heaven 我们置身天堂   For you are mine at last 你终于属于我)”   “穆雨,FOR U ARE MINE AT LAST……你终于属于我……”   沈禹乔拥着我随着最后的节拍,站在了追光灯的中央。钢琴的伴奏声渐渐消失,片刻后掌声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到我的身前。灯光慢慢亮起来,我看到每个人都在热烈的鼓掌。   费总从场边过来:“太感人了,沈董和沈太太的这一舞真的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我们诸位同仁请再次献上热烈的掌声,祝贺他们新婚、祝福他们白头到老!”   “沈~禹~乔~,”一个高瘦的身影从灯光的暗影处,一步一步走出来,带着他一贯媚惑的声音和好看的脸:“这么大喜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呢?好歹,我也是你的老朋友。”   他慢慢的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身翠色的纪梵希礼服,带着笑意站在了我的身前,眼睛哀伤的看着我。   安静了一两秒之后,舞池外像炸开锅一样的议论声开始沸腾。   我想过这辈子还要再看见他的脸,但是我没想到他的再次出现竟然是如此的强势,强势到不容置疑的危险。的的确确,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周春池了,他现在的气场无愧于一线超模的位置和名字——Jasson . Chow。   沈禹乔不动声色的把我揽到身后,对周春池伸出手:“周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哈~”周春池歪着头笑了笑,也伸出手和沈禹乔的握在了一起:“一年不见,沈董,还是这么的……年~轻~”   “我已经老了,到了娶妻生子隐姓埋名的年纪。我不老的话,周先生怎么能混出头呢?”   “哈哈哈,我的公司也刚刚开业,前不久就上市了。有很多经验不够的地方,还要沈董指教。”周春池看了看助手递上的名片说:“这是我的名片,CL公司还要靠您照顾指点。”   沈禹乔接过看了看,说:“周先生年轻有为,我很佩服。既然来了,那就请贵宾席上就坐吧。”   费总连忙上前:“周先生,您请这边来~”   “沈董,我想提醒你一句,你身后的女人,她,是我的合法妻子~你们这是要结婚么?中华人民共和国还不允许重婚吧~”   我站在沈禹乔的身后,看着周春池的脸,浑身抖得厉害,往昔那一幕幕的纠缠欺骗,那样的死里还生,忽然间都涌上心头,那样噩梦般的过去仿佛又随着他回到了我的现实里。   “周先生说的我自然知道,但是,我们是不是讨论一下你当初娶穆雨的动机呢~”沈禹乔从身后拉着我的手,安抚着我的颤抖。   费总看苗头不对,赶紧上前打圆场:“沈董,周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们看,是不是找个地方聊聊?双方都心平气和的谈谈,好解开误会啊。”   “好啊,我正好和沈董一年没见面,好叙叙旧,顺便我还要带走我的妻~子~,要是现在带她走,恐怕沈董会没有面子。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心,沈董,不知道你,赏不赏脸?”周春池笑笑,将‘妻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让我无处逃匿。   “好,既然周先生有雅兴,那我们夫妻二人,就不推脱了。”   走出大门的时候,沈禹乔转过身吻了吻我的脸颊:“穆雨,别怕。一切有我。”他接过大衣盖在我的肩上,搂着发抖的我坐进了车。   周春池的车子在前面引路,很快就到了一家咖啡厅。咖啡厅的名字叫‘绵绵春雨’,周春池以一个主人的姿态坐下后招呼服务生上了三杯蓝山。   “这是我们公司的咖啡厅,不知道沈董还喝不喝的惯?”周春池端着杯子,悠悠的问沈禹乔。   “嗯,很好,味道很地道。”沈禹乔喝了一口,慢慢回他。   “既然来到这里,我们就谁也别再装了,”周春池挥手,让服务生和助理都出去,包间里只剩我们三人。“我想说的很明确,沈禹乔,我要你放开穆雨。我周春池,才是她的合法丈夫。”   “周春池,我也不和你绕圈子。对于你说的,我的回答永远只有——不,我不会放开。”沈禹乔牵着我的手,十指交叉。   周春池愣了愣,道:“沈禹乔,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不放手?就凭你要倒闭的公司?就凭你已经被欧洲厂商抛弃的订单?你有什么资本再让她留在你身边?”   “周春池,我爱沈禹乔,我爱他,这就是他的资格。”我握紧沈禹乔的手,用坚定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我感到沈禹乔的手用力的回握了我一下。   周春池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爱他?穆雨,你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卑鄙小人?你的遭遇有他一半的功劳,你难道忘了~他曾经用什么样的手段取走了我弟弟的角膜?这样的人,你怎么会爱上他?穆雨,……回到我身边来,让我爱你,让我补偿你,让我补偿我曾经犯的错!”   “周春池!我和穆雨的过往,你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我只告诉你,你弟弟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还记恨的话,我可以自毁双目来还你。但是我绝不放手。”沈禹乔激动地喘息,一手护着胃。   “够了,周春池。我说过你我已经互不相欠,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和爱。你说禹乔卑鄙小人,可是你不是也为了你的弟弟,而几次想要杀我吗?你要是还记恨着你弟弟的事情,我也可以自毁双目来还你,但是你让我离开禹乔,绝对不可能。”我赶紧去看沈禹乔,怕他的胃病犯了。   “穆雨,你这是和他双宿双飞了~我要你们的角膜做什么?我要穆雨你回来,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爱,我请你给我机会,因为我们曾经~”   我打断他,“周春池,你不要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那时我是真的被你感动,也是真的爱上你,可是是你一心想着报仇,来伤害我。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还是要杀我。你到今天还敢提爱这个字?周春池,你懂得爱吗?”   “穆雨,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回头了?”   “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回头的,周春池,你死了这个心吧。现在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好,我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还有,你既然这么看重那个结婚证,我会提出协议离婚。”我去拉沈禹乔的手:“禹乔,我们回家吧,七宝该饿了。”   我们走出去几步后,周春池在后面幽幽森冷的开了口:“穆雨,你做好准备,沈禹乔会输得很惨,你也会重回我的怀抱。不管你愿不愿意,终有一天你都必须回到我的怀抱。”   我揽着沈禹乔的臂弯,毫不犹豫的冷冷回答他:“周春池,决不会有那一天的。”   回到家沈禹乔就把我扛着扔到床上,喷着火的吻我:“都不用我说话,自己就伶牙俐齿的反击?”   我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他,一边去脱他的衬衫:“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怎么还能学不会保护自己?沈董是老狐狸,那我也是个小狐狸。”   三下五除二,沈禹乔就被我扒了个精光。   我被他挤在窗台前要着,红色的裙子被撕得只能挂在身上晃动。   沈禹乔咬着我的背,一下一下的咬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敢了?敢自毁双目?”   “嗯,……因为你敢,呃……我就敢……”我去碰他的后腰,磨着让他快点。   “哈哈哈,我敢,……但是我不准你敢……”他加快了速度,我只能双手抓着他的腰,用力的抓。   “霸道……禹乔……呃,……你太霸道了……”   “你刚知道……”   他一个用力的顶颤,我就再也说不出话,只能在他的爱里哼叫着他喜欢的调子。   chapter46   当天夜里,沈禹乔的胃病犯了。我被惊醒时,只看到黑暗里他蜷缩着身体,不停地发抖。喉咙里闷着哼,我伸手抹到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连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禹乔!禹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嗯穆雨,……胃有点儿疼,……一会儿就好了……”他疼得话都说不完整,只是越发紧的往前勾着身体。   “你都疼成这样了,怎么还说自己没事?”我拉开他盖在胃部的手,肉眼可见的,那一处的皮肤上疼得全是鸡皮疙瘩,肌肉绷得紧紧的。   我拿来他常吃的胃药,喂他喝了药。沈禹乔喝了之后就闭着眼睛躺倒在床上,皱着眉,浑身发冷的打着抖。   “要不要去医院?禹乔,……你别吓我……”他的样子实在恐怖,惨白的嘴唇已经疼得发青。   沈禹乔抓着我的手:“没事,……我没事,……这是老毛病了,你别害怕,嗯,……你别……怕……”   “什么老毛病了?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从没见过你这样!禹乔,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呵……呵……”他勉强睁开眼睛,伸出手抚着我的脸颊:“你看,我比刚刚好很多了,……过来,……让我抱抱就好了。”   沈禹乔勉强扯出一丝笑脸,“来~”伸出双手等我去抱。   我脱下睡袍和他赤~裸的拥抱,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抚着他的脊背。用自己最温热的胸腹贴在他还在痉挛的胃部。沈禹乔也紧紧的抱住我,像一个婴儿一样的窝在我胸前,整个头埋在我的肩膀里一声不发的慢慢喘息。   慢慢的,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因为疼痛紧绷冷汗淋漓的身体也有了温度。我伸出手一下下的抚着他的胃部,那里一直有一道粉色的疤痕,他从没跟我说过这道疤痕的故事,我也从没有细想过,可是他今天的病症实在让我胆战心惊。我从没见过沈禹乔如此虚弱的样子。   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这样的胃痛了,可是这确是我第一次看到。   “禹乔,……这道疤痕,……是怎么来的?可以告诉我吗~”   “嗯,你上次不是猜过吗?被姑娘捅的~我得罪了那个姑娘~所以就被她捅了一刀~”显然药效已经发挥,沈禹乔说话已经回复了往日的气力。   “你别骗我,你的胃疼,……是不是跟这个疤痕有关系?我从没见你这么疼过……”   “是啊,好多年没疼过了,大概是我今天太卖力的讨好你这个红衣女郎了~”   “你正经点~好好跟我说!”   沈禹乔深吸一口气翻身把我侧抱在怀里:“穆雨,我累了,好好睡觉,什么也别乱想。乖。”   我还想再张口时,沈禹乔已经将身体紧紧地靠在我身上睡着了。   那天之后,沈禹乔的胃病再也没犯过。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只是老毛病,偶尔犯一次而已。   一个星期后,周春池果然毫不食言的开始了真对沈禹乔的一系列‘活动’。公司里的人越来越忙,不停的应对每天的突发事件做着各种公关工作,田格的日事汇报变成了一天三报,从费总到EMMA,每个人都顶着两个黑眼圈,没日没夜的熬。   欧洲和沈禹乔合作多年的大厂,纷纷以各种理由解除合同,改和周春池合作推陈出新。米兰和巴黎的时装周T台上,周春池以各种主秀的地位,频繁亮相惹来狂热的追捧和关注。而公司里的Model们也有将近三分之一跳槽到周春池的CL公司。整个形势一边倒的向周春池的那方倾斜,而沈禹乔的公司好像摧枯拉朽一般的,摇摇欲坠。   这些事情沈禹乔没有和我说,田格就成了我知晓这一切的人肉网络,早中晚三个电话里,我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让人焦急。可是沈禹乔依然如旧,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我也只好在他面前只字不提。   这些天沈禹乔除了早出晚归以外,和我们在意大利的生活没有任何不同。他每天带着笑脸照常为我煮茶画画,让我脚踩着他的脚在地摊上跳舞,跳到累的时候再按着我做,一回就止,然后拥着我严丝合缝的睡觉,早上再有一个绵长的早安吻。   我知道,他在为我营造一个太平盛世。   只是有一天的晚上,他带着酒气回来,把我和七宝拥在怀里,好久好久才问了我一句话。   “穆雨,我早就想过有些事情是有报应的,可是是不是太快了点?”   我听得心里一惊,可能公司要撑不下去了。   那天晚上他醉得一塌糊涂,在卫生间吐了三回。   我终于忍不住把田格约了出来,希望从他那里了解到实情,以及公司的真正现状。   “田格,禹乔现在把我瞒得想铁桶一样,根本不知道任何事情,但是从他最近的状态看,……是不是公司就要不行了?”   田格的胡子没来得及刮,眼睛也都是血丝,他猛喝了一口水说:“RIA,沈董不让我们和你说太多,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田格,我现在是他的妻子,我有权知道这些。而且我也是公司的一员,你也曾经是我的助理,所以我才来找你请你告诉我。”   “RIA,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沈董他不让!”田格大口的吸着烟,皱着眉。   “田格,他不让你说你也说了不少了,为什么就不告诉我全部的呢?禹乔他到底在做什么打算?在公司这么多年,公司的根基很深,怎么可能短短的一个月就成了现在这样?你告诉我田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格狠狠熄了烟,看着我说:“RIA,既然你怀疑到了,那我就告诉你事实。本来我们已经赢了,老佛爷打算将下一个秀交给我们,可是沈董他拒绝了。”他苦笑着摇头,满脸的不解:“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明明是我们打赢的唯一机会。可是愣是让沈董拒绝了,为了这个事情费总也和他吵过,可是沈董还是我行我素,眼看着我们公司就要是周春池的了。”   他忽然抓着我的手:“RIA,你劝劝沈董吧,只有你能劝他回心转意。公司20年风风雨雨不容易,怎么能就这么毁了?”   沈禹乔要自己毁了公司?这怎么可能?这是他父亲用命撑起来的产业,以我对沈禹乔的了解,他绝不是这种随便就放弃的人。   “田格,最近禹乔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在我面前不动声色,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没有,和以前一样,嗨,”他叹口气:“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你们刚刚结婚,一切都是往好的地方发展的,沈董他怎么就突然变了主意呢?”   我扶着头细细搜索着脑海中的信息,有关于沈禹乔最近的所有都慢慢的在脑海中回放,可是完全没有异常,我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细节,可是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RIA,你和老佛爷有过交情,你看你能不能私下和老佛爷联系一下,……把那个单子还是接过来?只要做了这一单,我们公司就能赢过周春池,不然的话,……我们就都等着关门大吉那一天吧。”   “我会尽力,不过,禹乔做的决定恐怕很难改变。”   田格的话不停在我脑海里回响,眼下相比公司的死局,我反而更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沈禹乔放弃公司?而且还是必须瞒着我的原因?   回到家我给老佛爷发了邮件,请求他暂缓对这场秀的安排,请他给我一次机会去劝服沈禹乔,来演绎这场在中国的首秀。   很快,我的邮箱里显示了新邮件,是老佛爷的助理发来的。他告诉我,老佛爷一直觉得只有沈禹乔才能把这场秀做好,他希望我能够说服禹乔,接下这一单。老佛爷的原话是:这场首秀,我在等着沈禹乔。   看到邮件我才吃了定心丸,给田格打了电话,让他告诉大家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劝说沈禹乔接单。田格在电话里千恩万谢:“RIA,大家都谢谢你,我们都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更不想离开这么好的公司,我们都盼着你赶紧劝好沈董。拜托了,穆雨。”   放下电话后,我反复在脑海里想着要怎么问、怎么劝说沈禹乔。七宝突然的哭闹,打乱了我的思路,“小七宝,妈妈在这儿,是不是饿了?……不哭了哦~”我一边喂奶,一边用手里的铃铛去逗七宝。   正哄着七宝睡觉,沈禹乔就回来了。我看了看时钟:晚上六点整,比平时要早了很多。我抬头看看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昏昏欲睡七宝的小脸。他轻声走进来,缓缓将我们母子拥入了怀里。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嗯,赶着回来给你和七宝画画。在公司就想回来,根本没心思工作。”他让我抱着七宝坐在窗边,很快酒架好了纸笔,开始画画。最近他画画的频率越来越高,最多的时候竟然画着七宝的睡姿,整整画了一夜。   “禹乔,最近公司好吗?”我看着窗外的晚霞,通红的刺眼。   “嗯,老佛爷要和我合作一场秀,被我拒绝了。”他不抬头,只专注于画作。   我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件事情,不过也好,省了我想方设法套他的话。   “禹乔,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为什么拒绝?”   他低着头,不停笔的画着:“嗯,因为,……忽然觉得很没意义,呵呵,我就拒绝了。”   “为什么?怎么会没意义?我听说周春池的公司现在已经把我们逼入绝境,如果我们接这一单,那”   他笑着打断我:“听谁说的?田格?……穆雨,你的脸再抬起来些,这样光线不好。”   “是田格,是我问他的。他告诉我,……你打算放弃公司……是真的么?”七宝拱着小身子又往我怀里钻了钻。   他抬头看看我,继续画着画说:“是,突然觉得太累。”   简短而有力的回答,让我无从下手。   “可是我是了解你的,这个公司倾注了你父亲一生的心血,还有你这几年的奔波,你怎么会突然想放弃呢?”我看着他专注的眼睛问他:“禹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沈禹乔笑笑:“没有,我太累了。所以不想再继续做下去。这一单生意,我当然知道它的价值,可是,……公司没有合适的设计师能诠释,与其勉强的做出一个残次品,那不如不做。”   “我和老佛爷通过邮件了,他说他只信任你,希望你能在考虑考虑。禹乔,公司不是儿戏,还有这么多人的心血,……你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开口:“可我真的不想接。穆雨,你这是要难为你的老公吗?”   “真的就放弃了?可是禹乔,我们试一试好不好?你这么有经验,也许就能行了。好不好嘛,禹乔?”   他叹口气:“接老佛爷这单也可以,前提是,你来做这个设计。我们夫妻合心,怎么样?”   我忽然明白,他就是在等着我这句话,去做这场秀的设计师。田格的诉苦还有老佛爷的嘱托,都是他诱我的饵,他等着我去做这个设计。   “怎么样?我们两个一起做这次的单,做成之后,给你奖励?”   “什么奖励?”我吻了吻七宝,看着他笑。   他突然抬头,狡黠的笑:“股份。我把股份送给你。”   chapter47   从德国飞来的包机,缓缓降落在月亮依然闪耀的B京机场。老佛爷得知沈禹乔答应了和他共同准备中国首秀,从电话里大笑三声,当晚就乘包机飞来中国。   我拦揽着沈禹乔的臂弯,看他的眉眼,凛冽的春风里,他眯着眼睛把我搂得更紧。   “冷不冷?”他凑到我耳边吻我。   摇摇头:“不冷。”我回吻他的颈侧。   老佛爷竟然穿着我上次送给他的儒生服,快步的从悬梯上走下来。带着微笑冲我张开双臂。   沈禹乔拥着我往前走,在离着老佛爷还有几步的时候低声在我耳边耳语:“穆雨,这一单做成之后,我想去冰岛。”   还来不及回答他,就被老佛爷抱了个满怀。   “Congratulations!!My beautiful lady!!”   “I’M so glade to see you again,MR.PARA.”   他那句我没来得及回答的话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来不及细想,热情高涨的老人已经开始和我交谈他关于这次首秀的想法。   我侧首去看沈禹乔,而他也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好像那句话是我的幻觉一样,仿佛他从没说过。   老佛爷中国首秀的消息在北京时间的当天凌晨,经沈禹乔的授意已经登上了各大娱乐版的头条,媒体闻风而动,把我们围追堵截在了公司门口。   “请问沈先生,您是凭借什么优势能得到老佛爷的青睐?”   “听说之前老佛爷是要和JASSON.CHOW合作的,这是真的吗?”   “沈先生您能谈谈您的妻子吗?他是有人说她是您以前的下属?”   记者举着长枪短跑,几个身材娇小的女记者冲了过来,一边被挤得左右摇晃,一边提问题。   沈禹乔把我揽在怀里,用手护着我。   “这次是我和我的妻子,设计师RIA共同打动了老佛爷,我们是朋友,这次他老人家是来帮我打一场硬仗的。我和我的妻子将会带给大家完全不一样的服装秀,感谢各位的关注。相关事宜,我们到时会召开新闻发布会。谢谢。”   我被挤得站不住脚,只能靠在他的身上,沈禹乔说完就将我横抱了起来,各种闪光灯和惊叹声中,我双手揽着他的脖颈,对着摄像机灿烂地笑。我知道这是我们在宣布,设计师RIA和沈禹乔,将正式以夫妻的身份,公开和JASSON.CHOW打擂台。   老佛爷被保镖搀扶到休息室时,已经满头大汗,本来还想要他休息一下,可谁知精力旺盛的小老头儿要求立刻开始谈合作的事情,看着他神采奕奕的对着我们激动的演讲,我和沈禹乔对视,都默契的笑笑。   于是那天的早饭中饭就都在设计室的长桌上进行,田格不时送进来咖啡、点心和水果,眼看谈到月上中天,老佛爷还没有疲累的意思,我自己涨奶难受,又担心七宝会饿,只难为的看了眼沈禹乔,晃了晃腕表。   他心领神会,握住了我的手吩咐田格:“田格,把穆雨做的炸酱面端上来,让老佛爷吃晚饭。”   不一会儿,老佛爷面前摆上了一大碗面和炸酱,还有各种配菜,包括一只老佛爷最爱的北京烤鸭。沈禹乔知道老佛爷最爱各国美食,尤其偏爱酱和面条,特地让我早上做好带过来,好俘虏老先生的味蕾。   果然老佛爷食指大动,吃得酣畅淋漓,白胡子上都粘了酱汁,一碗面将要见底时忽然想起来我和沈禹乔还在边儿上看着,歉意地看看我们,忙说自己太兴奋,忘了沈太太还在哺乳期,让我们也赶快回家,不要饿坏了baby.   我和沈禹乔如临大赦,手牵着手坐上车,沈禹乔捂着胃脸色又有些发白。我知道他的胃病最怕作息不规律,这一天除了油腻的甜点就是咖啡,他忙得根本顾不上吃药。   “没事,就是饿了。”沈禹乔看我担心,赶紧安慰我,一边让司机开车开快点,只说七宝在家等急了。   还没跑进家门,就听见七宝的哭声,小东西饿坏了,被保姆递给我后扎在我身前就拼命的吸奶,我安抚着七宝,走到厨房倒上水和米,为沈禹乔煮粥。   “禹乔,粥很快就好,你先喝些胃药,不然一会儿胃会更难受。”我忙活着手里的粥,还一手抱着七宝喂奶。沈禹乔就从身后把我们母子,圈了个满怀。   “穆雨,……让我抱抱,……你这个样子真让我感动。”   “傻瓜沈禹乔,你知道我穆雨是个贤妻良母吗?这就感动了?以后让你感动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侧首躲他吻过来的唇,不让他得逞。   他一笑就咬住了我的耳尖:“嗯,我给你一个机会,等着你让我感动。”   “……禹乔,……别闹,……你去等着,粥马上就好……”   “七宝吃饱了吗?我把他抱进去,省得你一只手忙活不过来。”   我把七宝递给他,看他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将七宝报到婴儿床上,仔细的亲着七宝的小脸小手。复又返回来,一把抱住了我。   被他抱的太紧,我扭着身子挣脱,可是就被抱的更紧了些。   “禹乔……!”我恼他,他更笑,怕他想现在就要,我赶紧转移话题:“禹乔,你没有问过老佛爷,为什么他当初会把周春池捧红了?”   “那你好奇吗?”他贴着我的耳朵,细细地吻。   “嗯,好奇,我一直想知道,以周春池的自己的实力和背景,还不值得老佛爷这样捧他。”   沈禹乔不说话,用手握着我拿着勺子的手,一圈一圈画着顺时针,搅动着冒着热气的粘热的粥。   “你觉得,如果我拜托老佛爷给他机会捧他……老佛爷会不会答应?”   我猛地回头,看着他不可置信的问:“怎么会……你为什么?”   他吻吻我的眼睛,笑笑说:“怎么就不会?毕竟是我抢了他弟弟的角膜,这就算是……我补偿他的。”   “真的是你……拜托老佛爷捧他的?!”   “不然你以为,就凭周春池自己,也能上米兰的时装秀?”他挑着眉毛笑。   “那他现在这样报复你,你后不后悔给他机会?”   “不,为什么后悔?我给他机会补偿他,以前的就都还清,如果他还不满意妄想报复我,那么我再用什么手段把他踩下去,也都不会顾忌以前的事情了。”他关了火,手伸进了我的衣服内:“我捧他,就是为了踩他的时候,无所顾虑,周春池果然不负众望,你知道被人捧得越高,摔的才会越疼。”   “哼,老狐狸~”我咬他的鼻尖,听他闷哼。   “嗯,老狐狸饿了,现在要吃你!我的小狐狸~”他转过身,便一口含住了我的柔软,放在嘴里舔吻。   我被他吻得心慌意乱,浑身无力,沈禹乔却突然咬了我的肩膀说:“喂我喝粥,嗯?”   睁开眼睛,我看着他满含坏笑的表情,狠狠的掐了他胳膊一把,“坏人!”   “乖,喂我喝,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我们站在那儿,用小勺子舀了粥,一勺一勺的喂他喝,沈禹乔喝得认真,半边身子靠着我倚在流理台旁边,安静的一口一口等着我喂。喂着喂着我也饿了,就就着勺子喝了一口,他看我也喜欢喝这种淡而无味的白粥,含了一口就来口对口的喂我。   一小锅白粥,喝了两个小时,喝得沈禹乔和我都面色红润,十分舒畅。   激情淋漓后,他抱着我安静的聊天,我抚摸着他的眉宇问他:“禹乔,老佛爷的秀要忙到什么时候?我好想现在只有我们三口,一起回到意大利过日子。”   “哎,不是你要回来吗,还让我接这单生意,怎么现在就要当逃兵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心里有点儿害怕,不知道怎么了,不踏实。”   他握着我的手指吻了吻:“放心,最多一个月,这边的事情都能解决,别着急,我还想这样和你在中国,多生活一段时间。”   “嗯,我明白你想一次都解决了,没有后顾之忧。”   “穆雨,……最近头还疼不疼?”   “没有了,自从回来之后,完全没疼过了。看来DEAM医生很神,他的药还有治疗手段都很起作用。”   “不疼就好,我的姑娘,……痊愈才好,……长命百岁才好。”   半晌之后,他不说话,只是用手摸着我的腰臀,帮我按摩放松着。   “禹乔,这里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去度蜜月好不好?”我捧了他的脸,咬他的下巴。“我想去别的国家玩儿,好不好?”   他缩了缩,捏着我的下巴宠溺的叹气:“好。”   沈禹乔说最多一个月就解决,我本以为他过快的估计了这件事情的进度,可是没想到,我们和老佛爷的合作从商谈到出设计,一直到确定首秀的日期和地点,只用了九天的时间。   白天我和沈禹乔一起在设计室画图、选料,我监督他按时吃饭喝药,他监督我按时做复健的冥想,我们手牵着手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好像连体婴儿一样,比任何时候都亲密无间。他会时不时停下来思索,抽根烟,再看看我的图,看到出彩的地方会表扬我,如果出了差错也会用笔敲我的头:“这种小错也犯,是不是要扣薪水了?”   我便缠上去闹,闹得他忍不了,伸手过来拍我的屁股,被他打得疼了,我就回身咬他,让他嗷嗷乱叫的躲着我。其实我是想自己休息会儿,也好让他别太累。可是这一纠缠就闹得他火起来,不管不顾的锁了门,把我压在办公桌上,狠狠地吻,用力的要。直到设计稿散了一地,还要我重新收拾好。   晚上回家之前他也会忽然就来了兴致,把我抵在设计室的玻璃上爱我。在车上,在地毯上,在他的办公椅上,只要他想,我就配合着给他。   我们从没有如此放开过感情和欲望,只是越是面临挑战承担压力,似乎他对我的渴望就越深就越浓,烧了火似的欲望烤着他,也疯狂了我。   拿着老佛爷最后签署的设计稿,沈禹乔把我拥在怀里:“果然是夫妻搭配,干活儿不累。”   “你还说……”我看着他的暧昧的神情,想着这几天和他的不管不顾,和他的激情难自禁,红了脸不知怎么躲。   “真想永远这么抱着你,不放开。”   我抓着他的手吻:“那你就抱着,永远不放。”   chapter48   老佛爷的中国首秀办得顺利精彩,沈禹乔的设计出类拔萃,集东方的优雅和西方的时尚新潮于一体,这是每一件衣服都打上‘沈穆&PARA’的作品展示,这样的东方文化融合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时尚设计界,引起了景天的轰动效果。   欧洲的‘老朋友们’闻风而动,又转过脸来和沈禹乔谈合作的事情,一时间峰回路转,本来已经走入死局的赌博,呈现了一边倒的形式,再加上老佛爷在中斡旋,很快的,公司就以一边倒的优势战胜了CL公司。   “RIA,你跟沈董真是珠联璧合,这样的成绩不是谁都能达到的!!”田格倒着咖啡,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的默契确实无人能及。”   “那是,您们二位是夫妻合心,其力断金!”田格端着咖啡坐在沙发上,得意非常:“你知道那位JASSON.CHOW最近怎么样了吗?”   我从杂志里抬头:“怎么样了?”   “嘿!那叫一个惨,他原来就是老佛爷捧的,现在老佛爷不管他了,好多大BOSS都没跟他续约,他现在就剩下几个广告了,走秀的钱也是今非昔比——跌到底了。要我说沈董就应该让他翻不了身,省得以后在兴风作浪。沈董啊太仁义了~”   “哦。”我合上杂志:“做人还是不要太轻狂,他一直都是急功近利的人,所以会输成这样也不稀奇。”   不等田格说话,我转身走出了休息室,心里有种解脱,但是还是沉甸甸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慌意乱的感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禹乔,”我走进沈禹乔的办公室,走到他身后抱住了他:“我们回家好不好?突然感觉心里好慌,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他自文件里抬起头吻我:“小姑娘你就会胡思乱想,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一切有我。”   沈禹乔正说着,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看看:“是保姆,可能咱家七宝饿了。”他说完接通了电话。   “喂,阿姨,是不是七宝饿了?”沈禹乔笑,可是下一瞬间保姆说的话将我们两个人震在了原地。   阿姨的声音好大,她焦急的声音传出来:“先生!!七宝刚刚被人抢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腿一软,就被沈禹乔捞在怀里。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一样在颤抖。   “我抱着七宝在院子里晒太阳,一大群人闯进来,把我打昏了……呜呜……等我醒过来,七宝就不见了!!”   “阿姨,你先不要慌,带走七宝的人有没有说什么?”沈禹乔忍着怒气,皱着眉毛。   “……那个领头的说,他姓周。”   沈禹乔挂了电话,把我搂在怀里,我哆嗦着哭得不能自已,“禹乔,……七宝,七宝……我害怕……他会……”我捂着头,那场久违的疼痛又开始侵蚀我的大脑。   “别乱想!!穆雨!你放松,深呼吸”他拉着我的手,帮我调整呼吸:“你给我听好了,七宝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他有事!你也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明白吗?”   我哭着点头,疼得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脸。“禹乔,周春池他……到底想做什么?!他绑走七宝,他想干什么?”   “你放心,周春池还没有那个胆量,他就是被我们逼急了,他,……我会给他钱赎回七宝!”   ‘铃铃铃~’是沈禹乔办公电话铃声。   他搂着我,示意我平静,一只手接了电话:“喂,你好。”   “你好,沈董,我是周春池。”   “周春池!我已经知道了,你想要什么?你不要伤害孩子!”   “沈禹乔,我想单独见穆雨。见了她,我会把你们的孩子还给她。”   我抢过听筒,愤怒的嘶吼:“周春池!!你这个混蛋!!你想做什么,你绑架我的儿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良久,周春池才开口:“穆雨,明天早上九点,东山酒店,顶层B1806。”   “喂?!喂?!”   耳边是无限的忙音。   沈禹乔缓缓坚定的搂着我说:“不会有事的,穆雨别害怕,有我在,一切有我在。”他吻我,吻我的眼睛,吻我的泪水。   “禹乔,他要见我,明天早上九点,东山酒店。”我窝在他怀里抑制不住的颤抖:“我害怕,禹乔,他是个被仇恨迷了心的人,……他已经疯了……”   “这个该死的,周春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他当初找你报仇,现在又去抢走七宝!穆雨,我真后悔,我就不该发善心给他机会!!”沈禹乔气极,把电话摔了出去。   那一晚上,我和沈禹乔都没有睡觉,我抱着七宝的小枕头心里难受得抽着疼,沈禹乔一直在打着电话,动用各路人手和关系寻找周春池的踪迹。然而周春池这个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毫无踪影可寻找。   天快亮的时候,我放下了七宝的小枕头,走到阳台上从身后抱着沈禹乔:“禹乔,让我自己去吧,让我自己去见周春池。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沈禹乔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心疼的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   开车把我送到东山酒店门外,我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沈禹乔突然拉住我的手:“穆雨,万事小心。”他吻了吻我的双眼:“我会安排人在外面,如果他要对你不利,你只要按这个我就会知道。”   接过那个带着按钮的钥匙扣,紧紧握在手心里。“禹乔,等我。”   我打开车门,径直走进了酒店,随着电梯一层一层的升高,我和周春池的恩恩怨怨就越来越清晰,从初见他到他对我开始诱惑的追求,直到我和他在内蒙古的风雪里拥抱,到那个冬日在墓地的决裂,我的心越来越不安,周春池,他到底想要什么?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是如此刺耳,B1806,我静静地站在门前,强迫自己平抑心中的颤抖和愤怒。我从没有想过,会和周春池以这样的身份相见,他把我的儿子当做人质,而我竟然是他需要的唯一赎金。我不敢忘记他的阴谋,想必他也不会忘了我的深情。周春池,你非要逼我恨你,非要逼我走到那样一步田地吗。   两分钟之后,我敲响了包银的酒店房门。   轻微的开锁声,光线从他的身侧射出来,周春池一言不发的俯视着我笑,笑得开心极了。还是那个我初见时的笑脸和眉眼,好像这一年多的时光从未走过,而我与他的过往也从未有过。   我跟他走进房间里,并没有看见七宝的身影。   “七宝呢?他在哪儿?”   他听了我的问话,低了低头自嘲的笑,张开双臂缓缓拥住了我:“穆雨,我很想你。”   我下意识的往后去躲开他的触碰,却被周春池更紧的搂在怀里:“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我费了这么心思,”他轻叹口气:“只是想见见你。”   “周春池,……那你现在见到我了,是不是能把七宝还给我?”   他捧着我的脸仔细地看了又看,挑着嘴角笑:“穆雨,你就这么讨厌我?我只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我别开眼睛,不去看他的目光:“好,你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   周春池的手指轻抚我的脸颊:“别这么冷冰冰地对着我好吗?”他抚上我额头上的疤痕:“还疼吗?这么长的一道疤,当时得撞的多狠?对不起,对不起,穆雨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我从承德走的那天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结束了,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不用说对不起,那是我应该还你……弟弟周春城的。”   “都是我不好,一门心思只想着报仇,但是我错了,那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给我个机会,让我爱你,让我好好爱你,穆雨……答应我?”   “周春池,我曾经爱过你,是你自己不珍惜。现在我不爱你,以后也不会爱你,你何苦再纠缠?放开我,我们本来就不该认识的,周春城是陈述和撞死的,这个想必你已经知道。角膜的事情虽然是沈禹乔做的,但是也有我一半责任。如果你对沈禹乔有什么怨气,你大可冲着我来。”   我用力推开他,“我不会再爱你,你也不要想着来爱我了。被人算计的滋味,我受够了。”闭了闭眼睛,我用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现在请你把七宝还给我。”   “呵,这么说来……你爱上了沈禹乔?是吗?”   “是,我爱上他,嫁给他,打算永远爱他。因为他值得我爱,值得我信任,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我不想也不会再错过他,”我深呼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周春池:“我也不会第二次有眼无珠。”   他愣愣的看我,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床上。低着头喃喃的问:“穆雨,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骗你还想杀你……我更后悔去算计你结果连我自己都搭了进去,我伤害你让你远离我,最终难受的是我……我爱你……如果我再早一点直到自己的心思,我根本不会……”   “周春池,不要再说这些了,”我冲他摇摇头:“我和你的事情我已经说清楚了,请你把七宝还给我,我们……不要再见了。”   周春池叹着气,好久,他才说:“穆雨,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七宝是你的孩子,我怎么会伤害他?这次让你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他抬起头歪着头看了看我,笑笑说:“有一个人让你见一见,就是那个害了你也害了我弟弟的人。”不等我回答,他就拨了电话:“把他带过来,七宝也报过来吧。”   “周春池,你是说……”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翻江倒海的想,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几分钟之后,我就见到了那个人,一个浑身散发酸腐气味的流浪汉。   周春池跨过去,指着被反绑了手的邋遢肮脏人,撩开了他遮脸的长发说:“穆雨,还认识他吗?仔细看看。”   那个人神情涣散,眼睛满脸的伤疤,半张脸都是狰狞的模样。另外那半张脸上那熟悉的轮廓和眼神,那曾是我少年时最深的爱和梦。   我听到自己干涩破碎的声音。   “陈,……陈述和?!”   chapter49   我从没有想过,我还能在活着的时候见到这个人,这个让我欢欣、让我痛苦、改变我人生轨迹的人——我的初恋男友,陈述和。   “陈述和,……你还活着?”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一步步走近那个‘流浪汉’。   他抬起头,眼睛浑浊,定定的看了看我后扯着嘴角说:“穆雨,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呵呵呵,这个害我入狱,嫁祸我杀人的罪魁祸首,这个那时让我爱的心发疯的男人,再做尽了了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竟然问我——你还好吗?!   “啪~”我再也忍不了心头的怒气,挥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轻哼,侧了侧脸,继续冲我笑。   “陈述和,你怎么还有脸问我好不好!你当初那样骗我、害我还不够吗?你是一个牛郎,你竟然从大学时就开始做皮肉生意,用我打工挣来的钱装点你的虚荣!!你骗我的心骗我的感情,最后竟然把肇事杀人的罪名嫁祸给我!!如果没有沈禹乔,我现在还在监狱里承受你给我的不白之冤!”   周春池拉着我:“穆雨,你冷静点,我把他找到就是为了替你我报仇的。”   我挣脱开周春池的手:“我不要冷静!陈述和,你害了我这么多次,你怎么能这么歹毒?你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我一手指着陈述和,转身看着周春池说:“你不是要找杀你弟弟的凶手吗?就是陈述和,他现在站在你面前,你想怎么办?!”   周春池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场景还原,我的弟弟怎么死的,那就让这个杀人凶手也怎么死。”   陈述和慌忙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们杀人犯法!!”   周春池走上前,俯视着陈述和的脸:“那你呢,你杀人犯不犯法?嗯?”   “人不是我故意杀的,……当时雨太大我根本看不清从侧面来的车,更看不清一个路边的行人……我不是故意的……”   “哦,看不清,那你是什么时候看清楚的呢?”周春池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撞上之后才看清的,我下车看见他躺在那儿全是血,肯定是没救了,所以我……”他惊恐地看看我:“我就把穆雨从后面搬到了驾驶室~我~”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当时把我弟弟送到医院,他不会死!!!!”周春池双手抓着陈述和的衣领,把他提离了地面。“医生说只要早半个小时!!他都不会死!!!你这个垃圾,就是因为你,我弟弟才不治身亡,让我误以为是穆雨杀人,竟然来报复错了人!!”   “咚~”   陈述和被周春池打得一个趔趄,狠狠的撞在了墙上,满是疤痕的脸不停的抽搐,只是呼气已经没有吸气的能力。   “我……我……我是混蛋,我那样做是因为如果穆雨出了事,沈禹乔一定会就她,……咳咳咳,我如果被抓了,没有人会救我。”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又往床边靠了靠:“你们看我这幅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呵呵呵,为了不让沈禹乔的人找到我,我自己用硫酸毁了容天天靠着乞讨和偷窃生活……这已经是我的报应了……我对不起穆雨,更对不起你的弟弟。咳咳咳咳……”   他震天动地的咳,终于能喘气说话:“我求你们放我一马,我不求原谅,……我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穆雨你能放我一次吗?我给你跪下磕头……”   陈述和说完竟然真的跪在那儿,拼命的冲我磕头,地毯被震得咚咚作响。看着他此时此刻的样子和卑躬屈膝的神态,我想到了那个在大学时玉树临风的他,那个和我在雪里放烟火的他,那个对我温柔的他,此去经年,不过数载而已,这个人已经是另外一番模样。   我别过脸,不想再看他。   “周先生,我也给你磕头,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小人计较,放我一马,我陈述和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   陈述和爬到周春池脚下,狠狠的磕头,肮脏的脸上全是淤青和鲜血。   周春池低下腰:“陈述和,杀人偿命这句话你不是没听说过吧?穆雨没说追究你,那是因为她善良,可是我周春池向来是有仇必报,何况,是你这样的人渣。”   周春池示意门边的助手:“阿KEN,把我们刚才的录音送到警局。”   助手得了命令,立刻出了门去。   “陈述和,我才不屑杀你,我没你那么傻。像你这种人直接交给法律制裁,才是最大快人心的。”   陈述和震惊的跪在那儿,哆嗦着嘴唇:“我,……我……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他抬起眼睛看我:“穆雨?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看在……看在我们曾经的情谊上,放过我好不好?”   周春池挡在我身前:“我替她回答,不!好!”   陈述和突然站起来疯狂的大笑,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他嘲讽的对象,手舞足蹈,捶胸顿足。被站在角落里的助手抱着的七宝,突然开始大声的哭闹。陈述和一顿,就冲了过去,趁着助手拿奶瓶的空隙,把七宝抢在了怀里!!   “陈述和!!”   “七宝!!”   我和周春池一起抢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陈述和抱着七宝,阴险的笑:“哈哈哈哈,真想不到,天不绝我啊,让我抓住了你们的死穴!!穆雨,想要你们的孩子,就放过我!!”   他说完抱着七宝就冲出门去!   我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慌乱之间,按响了钥匙扣,告诉沈禹乔,出事了。   陈述和抱着七宝一直跑到顶层的露台上,一步步后退的站在边儿上,怀里抱着不停哭闹的七宝。我和周春池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僵持着。   “陈述和!你不要伤害孩子!”周春池扶着我的肩膀,让我不至于软着脚跌倒。   “我不放!!你们不放过我,我也不放过他!!这个孩子我要让他和我同归于尽!!哈哈哈哈哈~你们哭死去吧~”陈述和坐在露台边,疯狂的叫喊。   我眼前一阵阵的模糊,久违的头痛又向我袭过来,耳边的声音听得也不是很清明。只能声嘶力竭的喊:“陈述和,我求你还给我孩子!”我眼前一黑,就向前跌倒,被周春池搂在怀里。   “穆雨!”   “穆雨!”   是周春池和沈禹乔的声音。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能从声音的方向寻找沈禹乔,我伸出手,拼命地伸着,终于被那双熟悉的双手握住。   “啊哈哈哈哈,这下可就齐全了,沈禹乔,穆雨,周春池,都他妈的齐全了!!好啊怎门新仇旧恨一起来,看看我怎么弄死这个孩子的!哈哈哈~”   “陈述和,你把七宝还给我,你提条件,什么我都答应你。”沈禹乔不住的喘息。   “条件?条件就是我受的罪让你都受一遍?不行,还是让这个孩子都受一遍比较有趣!哈哈哈哈”   我拉着沈禹乔的手,不住的摇头,不要,不要。沈禹乔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指尖,让我安心。   “你都受过什么罪?你说说,我也听听。”沈禹乔的声音理我越来越远,很显然他是走近了陈述和。“你畏罪潜逃,自己毁容,全都是自作自受的,这几年我沈禹乔从来没有为难过你,现在我也不会为难你。你想要钱?我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怎么样?”   “沈禹乔!都是你,逼得我走投无路!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要!况且我是个马上进监狱的人了,哪能消受得起你的钱?啊,不不不,我马上就要跳下去,抱着个这个贱人的孩子跳下去,啪~的一声,我们都会摔成肉饼子。哈哈哈,沈禹乔,你说那样会不会很好看?这么小的孩子,真软啊,摔得稀巴烂~哈哈哈”   沈禹乔说:“陈述和!你别装疯卖傻!你要什么,我沈禹乔都给你,你说就好,犯不着吓唬人。”   “哦哦哦哦,沈禹乔既然这样,那你现在把手里的枪扔过来!!”   枪?沈禹乔带了枪上来?   金属划过地面的声音,陈述和接着说:“很好。你们两个男人过来一个,做我的人质。我就把这个孩子还给那个贱人。谁过来?穆雨,你看看你让谁过来?”   我没想到陈述和会做这样的交易,可惜我此刻已经是半瞎,看不清这个卑鄙小人的嘴脸。   “怎么?不好选了?你的新情人老情人,你选一个!”   “我来!我来做你的人质。”   我全身如坠冰窟,这是沈禹乔的声音。   “禹乔……不要,……不要……”我哭着喊着,可是还是听到他的脚步离我越来越远。   “好,你来做人质!!周春池,孩子给你,接好了!!”   周春池放开我,迅速跑过去接住了孩子,七宝此时仍在不停哭着,声音越来越小。   “穆雨,七宝在这儿,他很好,你抱抱。”周春池将七宝放在我身前,拉着我的手抱住了软软的小身子。   那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是我的七宝。我把他用力地抱在怀里,循着他的哭声吻他的脸,很快七宝就停止了哭声,安静的趴在我的怀里。   远处是陈述和于沈禹乔不停谈判的声音,周春池附在我耳边,吻了吻我的脸颊说:“穆雨,七宝给你,我去救沈禹乔。穆雨,……我爱你。永远。”   他说完就立刻离开了我的身边,我只听到快速奔跑的脚步声,开枪的声音,几个人纠缠在一起打斗的声音,怒吼闷叫的声音,肉拳相碰的声音。很快的血腥味弥漫了我的鼻端,我不清楚是谁受了伤,心里越来越冷,越来越着急,可是眼睛只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结局章   那场看不见的搏斗,只是以声音的形式呈现在我的脑海里面,越来越清晰,越清晰就越恐怖。真正的恐惧就是难以名状难以描摹的无形,就好像人们会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感到恐惧一样,因为无形,所以那种内心的害怕才会被一个个放大,直到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我抱着怀里的七宝,听着耳边的声音,是警笛的刺耳声,还有快速的慌乱有力的脚步声。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老实点!!不许动!!带走!!”   我听到陈述和的嘶吼还有警察的声音,金属和枪械的声音,直到那个丧心病狂仍然叫骂的人,理我越来越远,心里的石头才匆匆的落了地。   突然有人抱住了我,气息不稳浑身散发着湿热的铁锈的味道。   “穆雨,……”   “禹乔?……你没事吧?”我伸手去摸他的脸。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说:“去看看周春池吧,……他可能不行了。”   “什么?”我被沈禹乔揽过去,半抱半扶的放到了前方的地上,那里血腥味浓重,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不停地闷哼声。   “穆,……穆雨,……”   我慌乱的伸出手,被一只热烫的修长的手紧紧地握住。那上面湿热黏腻。   “周春池!你受伤了?!”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看见模糊中他在对着我笑,笑得就像初见一样的,一池春水一样的温暖动人。   “穆雨,……我,……对不起你……”他声音嘶哑,缓缓的把手放到他的脸旁,同样的那上面是湿热的一片。   “不!周春池,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别说这样的话,你会没事的,……”   “傻女人,……别哭……”他的手擦着我的泪水:“你那么爱我,可是我还是……报……报复你……是我自己太傻,……放不下仇恨……咳咳……我这一生都活在仇恨里,……直到遇见你,你,……你是我此生的唯一挚爱……”   “周春池,我求求你,你不要说了……我求你……120很快就到,你要挺住……我求你别说了……”   “让我说,穆雨,……呃……”周春池模糊轮廓上,涌出了大股的鲜红,我用手去擦,可是怎么也擦不掉似的,越来越多。   他抓住我的手:“别擦,听我说,……春城的仇我已经报了……这辈子再没有遗憾……只是我……还想爱你……恐怕没有……机会了……”他把一个环形的东西放到我手心里:“这个戒指,是我送给你的结婚戒指,……你是我心里永远的……妻子……那时和你结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只有你配戴着这个戒指……收下它好吗……”   我握着手里的戒指,拼命地冲着他点头,泪水止不住的涌,更加看不清他的眉眼。   可是我却真实的知道,他笑了。   “穆雨,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一直是爱你的,……永远……爱你……”   他说完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不停地喘息着,我慌乱的去拉他的手,拼命地摇晃着。   “周春池!你不能死,你……你醒过来……我求你我求你醒过来……周春池……”我趴到他的脸边,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周春池,七宝,他是你的儿子……是我和你的孩子……”   他仍然在出血的口鼻,蹭到我的脸上,我只感觉他的嘴唇翕动:“……谢谢你……娘……子……”   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我喊着周春池的名字,可是再也没有回应。   我仍然记得初见他时他的样子,而此刻他的最后一面,应该是布满血腥的最后一眼,我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清。   模模糊糊的我终于陷入了黑暗,梦里是那些和他一次次相遇的情景,他受伤的手,他将我的烟扔出窗口,他给我过生日时的吻,他两次救我于危难时的勇敢。周春池,他应该是一直在心里挣扎矛盾的,爱还是不爱,真是个难题。   也许因缘际会,那天的他选择了报仇,但又后悔难当。他不知道他报复错了人,他更不知道他自己是爱我的,这种可惜一直延续到了他今日的生命终结处,他说,他爱我。可是,我已不再爱他。这就是命运吧,在一方拼命去爱的时候,另一方总在绞尽脑汁的想着不爱,当那个爱的人走了,另一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爱情没了。   终归,命运的圈套,我没能亲手将他收起,终归,我和周春池差了一步缘。   “禹乔……禹乔……”我头痛欲裂,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田格的脸,没有沈禹乔,当然,更不会有周春池。   “穆董,你终于醒了啊~”田格上前,担心的看着我。   我四下看了看,找着他的身影:“禹乔呢?他呢?是不是受伤了!!”   “穆董,您先别着急,沈……沈先生他很好。最近公司太忙,他走不开,让您安心养病。他一忙完就来看您。”   “田格,你喊我什么……什么穆董?”   田格摇摇头,好半天才说:“您先休息,我去给您买些营养粥,七宝在隔壁有保姆看着,放心。”他说完就开门出去,留我一个人看着天花板。   可是自我醒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沈禹乔,一开始我只以为他是真的忙于工作,可是到过了四个月之后,仍然不见他的影子,穆阳和云云都来照顾我,安慰我说沈禹乔太忙,我也知道公司经过一番洗礼,当然是最繁忙的时刻,也就没有很在意。直到我和七宝回到家,保姆也说沈先生一直没有回来。   我才慌了神的给他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就在卧室的床头柜上,一闪一闪的闪烁着我的名字。我走过去,他的手机旁边是当时他送我的生日礼物,一个宋代的瓷瓶,瓶身依然光滑,下面压着一个信封,穆雨亲启。   是沈禹乔的字。   “穆雨,我所有的股份已经都转到你的名下。我的姑娘,你是一个出色的设计师。祝你和七宝一生平安幸福。   我爱你。   我在地球的最北方祝福你们。安好。   禹乔字。”   落款的时间是四个月之前,那时我还在医院修养。龙飞凤舞的钢笔字,还带着他身上的气息。   我抖着手给田格打电话:“田格!!禹乔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去哪儿了?”   “RIA,沈董他……”   “你快说啊田格!是不是他受伤不治已经……”   我被自己的胡乱猜想折磨的发疯,不断追问着田格,只希望快点知道沈禹乔的去向。   “你别乱猜,沈董他十年前得过胃癌,在意大利治疗后已经康复,可是几个月以前又复发了,可能这次比较严重,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他不想你难过,自己订了机票走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其实这些东西他都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太让人难过了……穆雨,你知不知道他又有可能去哪儿?或者他曾经说过透露过自己想去的地方呢?”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挂了手机,掩着泪哭着躺在床上。他胃部的粉色疤痕,他最近经常胃疼的情景,他拼命地给我和七宝画画的样子,他和有一次喝醉后说‘报应这么快’的悲伤的眼睛,还有他把股份都送给我……   “你不想知道这道疤痕怎么来的?”   “肯定是你招惹了哪个姑娘,人家捅的吧?”   “穆雨,是不是报应来得太快了……”   “你来做设计师,我把股份奖励给你。”   “穆雨,我还想和你在中国多生活一段时间。”   “穆雨,你说七宝长大了……还能记得我的样子吗……我这么喜欢他,他不记得我了,我得伤心死。”   这种种不寻常的迹象都一下涌进我的脑海里,我是有多粗心大意才会忽略这些不正常的细节,我是有多不关心他才会连他的身体出了状况都不知道?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他的敷衍推脱竟然那么容易的骗了我。   如今他一去不知何方,我,该怎么办?   “沈禹乔……你到底去了哪儿?打的去了哪儿?”我不住的想他说过的话,又看了看手中的那封信“我在地球的最北端……地球的最北……”   有什么东西一下闪过脑海,那是应接老佛爷到B京的机场,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这一单做成之后,我想去冰岛。”那句话我以为曾是我的幻觉,因为他说得太轻了,轻的吹散在风里。   冰岛,地球的最北方,冰岛?地球的最北方?冰岛!地球的最北方!   “喂,EMMA,请帮我订到冰岛的机票,对,越快越好!”   当我一手抱着七宝,一手拎着30寸的行李箱到达雷克雅未克时,当地的天空已经开始呈现出极光的夜景。   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31万人口,这茫茫冰雪之国中,芸芸众生里,沈禹乔,就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你,决不让你一个人孤单。   可是,即使一个小小的首都雷克雅未克,我每天寻找他的身影还是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每天我抱着七宝,拿着沈禹乔的照片挨个店铺的问,警察曾因为这件事情把我关了一天讯问,然而当他们得知我这样做的缘由时,竟也开始帮忙寻找沈禹乔。   可是他就像消失在世界里一样,毫无踪迹可循。   当然,在这漫无边际的等待中,我仍然受到了好消息,来自纽约的好消息。   周春池的明信片。他站在自由女神像底下,淡淡的笑着。   明信片上只有两个字:“新生。”   我拿着明信片看了好久,也对着他的明信片上的脸说了一句话:“珍重。”   随着一天一天时间的流逝,我渐渐的慌了神,也许沈禹乔根本就没来冰岛?或许他曾经来过可是又走了?再或者他已经……不在了?   可是我又立刻反驳自己,不会的,他一定就在这里,就在冰岛,可能他已经知道我来了,刻意躲起来不见我,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每天我都在这样的期待与失望中渡过,B京的人也打来电话说沈禹乔没有出现过,意大利沈禹乔的朋友也说没有看见他。我难过极了,又心急又害怕,只想着他不要出任何意外才好。   就在我决定去并到别的城市寻找他时,警察局竟然告诉我,一个和沈禹乔很相似的男子,在海边开起了中国餐馆。   淡绿色的原木墙,爬满了白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几把遮阳伞竖在餐馆门口,迎着夕阳。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交谈品尝。我穿几桌客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透明的淡绿色的门。   ‘叮铃铃~’   门后的铃铛叮当作响,面扑过来很香的鱼香味道。   他听到铃铛声转过身,冲我走过来,笑了笑,还是我熟悉的样子。   “welcome!MR OR MIS”他听我不说话,忙说:“您是中国人吗?想吃什么菜?”   我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脸,伸出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带着浓黑的墨镜,我看不见他的眼睛。   他赶紧说:“不好意思,我眼睛不大看得见……您请坐。”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我迎面坐好,拿起了菜单递到我跟前。   “您怎么不说话?想吃什么就点。”他笑,笑得我心里一片凄凉。   我在他平摊的掌心里,用手指画了几个字:“我说不了话。”   他抱歉地笑笑说:“那您就在我手心写吧。”   “炸酱面。”我写道。   他回头吩咐厨房:“PETER,炸酱面一碗。”   他坐在那儿,只是冲我笑着,过了一会儿说:“我们刚开店,伙计们慢一点,您别急。”   “能给我讲讲墙上的画?”   我流着泪,在他的手心写。   “好啊,”他一笑,更灿烂了,站起来熟门熟路的走到墙边指着一幅幅画说:“这是我以前给妻子和孩子画的像,这一副是在意大利的威尼斯,光线很好,那时我妻子还怀着孩子,嗯,六个月。”他指着下面一副画说:“这一副是在米兰的街边,她累得把鞋子脱了,光着脚画的。哦,对还有这幅,这张我最喜欢看,那天刚下过雨,天上还有彩虹,她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喂奶,脸上还有汗。还有这些,都是我儿子睡觉的睡姿,你知道小孩子睡姿特别的可爱,呵呵。”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现在我虽然看不见了,可是我还是能记得这些情景。”   “叮铃~”   厨房出菜了。   他一顿说:“您的炸酱面好了,我给您端来。”   他大步走着,端着托盘,返回的时候踩到脚下的一滩水渍,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碗面全扣在他的身前,还有一碗浓浓的热汤也洒在了他身上。狼狈极了。我咬着唇再也演不下去,扑过去扶他。把面条从他身上拔下来,掀着他的衬衣去看他有没有烫到。   “真不好意思,我真是太大意了……您别……”他压着我的手,不让我看他的伤。   我用力去拽他的手,他就越不让看:“我没事,您别这样,我……”   “禹乔,让我看看!你烫到了没有?受伤没有?啊~”我再也忍不住,哭着喊着拉他的手,他一愣,我就看清了他的衬衣下,一大片红肿,已经起了水泡。   “穆……雨……?”他猛地抓住我的手,颤着声音问我。   “沈禹乔,……你……我恨死你了!你以为自己瞎了就连累我吗?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儿,你不要我和七宝了吗?我恨死你了!”   他拉住我的双手,不可置信的说:“真的是你?穆雨?”   我扑过去抱着他,狠狠的咬他的肩膀:“是我!除了我还能是谁?!沈禹乔,你让我担心死了!”   “我已经这个样子,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沈禹乔,我不许你放手!!我不准你不要我、抛弃我自己一个人面对痛苦!!”我看他还想躲开,两只手都捧着他的脸,狠狠的吻他的唇,用舌头抵着让他张开牙齿,咬他的嘴唇,终于他再也不躲开,也拼命的吸着我的唇舌,用力地回吻我。   我摘下了他的墨镜,那是一双已经毫无光彩的眼睛,没有焦点的眼睛。   我去吻他的眼睛,仔仔细细的吻着,直到他的眼里满是泪水。   “禹乔,以前都是你保护我、爱我,这次,”我扶正他的脸,和他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我吻他的下巴,去舔他的唇峰:“这次,让我来爱你。”   “禹乔,让我来爱你。”   (完)   番外   沈禹乔的眼睛在那场穆雨没有看到的争斗里,受了严重的创伤。又到意大利重新做了胃癌手术,如今的他已经卸下了所有的睿智霸道,所剩的仅仅是一副不到120斤的身体,所幸穆雨每天陪在他身边,所有的饮食起居全都一手包揽,全部照顾。   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沈禹乔的复查结果很好,医生终于同意他出外走动。可是被切除将近一半胃部的人,还是很虚弱。六月的时候天气大好,他才终于能慢慢的坐在轮椅上出去晒太阳。穆雨推着他,而小小软软的七宝就趴在他的腿上,被沈禹乔双手揽着。   “禹乔,今天太阳很暖和,嗯……你应该感觉得到。咱们的右边是一片碧蓝的湖,上面有一群黑天鹅在戏水。一个黑头发的小女孩儿,大概两三岁的样子,在喂天鹅面包屑,她的妈妈在给她拍照。我们的左边有一位老人在看报纸,他的手边放了一杯咖啡,……对了,他带了和你一款的墨镜呢。”   “嗯,天气很好。”沈禹乔仰着头,闭着眼睛呼吸阳光的味道。他伸出手回握住穆雨的,拉倒脸边吻了吻说:“穆雨,我们在国外这么久,……你想不想回国?”   穆雨趴下来,双手从后面揽了沈禹乔的脖子,和他脸贴着脸,说:“禹乔,我只陪你,你想在哪儿我就陪你在哪儿。无论在哪儿。”   “哈,要是我……死了呢……”沈禹乔笑,他问她。   穆雨在他的脸侧狠狠的咬了一口说:“不许你胡说!!怎们这么不容易才在一起,我决不让你有事情!!还有,我照顾你一年多,你还要还回来照顾我呢!”   “哦~?怎么还回去照顾你?嗯?”   穆雨突然笑眯眯的吻了吻他的脖子:“你得伺候我坐月子啊~禹乔,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们生一个宝宝。”   沈禹乔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穆雨的手。   那一年的9月,他们抱着已经牙牙学语的七宝回到了B京,还是住在穆雨曾经的公寓里。沈禹乔的身体在穆雨的精心照顾下已见起色,每天抱着七宝在阳台上讲故事晒太阳,等着穆雨从公司回来,三个人再甜甜蜜蜜的吃中饭。他每天牵着导盲犬到超市买菜,身前带着七宝,熟门熟路的回家,然后学习在盲人专用的绘图板上,做公司的编外设计师。   署名:乔。   穆雨的工作仍然是在沈禹乔的指导下进行,费凡和田格经常来请沈禹乔出山,可是都被他拒绝了。他很热情的请他们在家里吃点心喝茶,点心是他亲手烤的绿茶味道的,甜茶是他和穆雨一起在的樱桃树上结的果子泡在酒里酿熟了泡的。   他们谈天说地,说设计圈儿里那些个大咖老咖的秘辛,谈谈又有什么妖娆的中性的模特登上了顶级T台,他笑着聊天,那种放松和惬意是费凡和田格从没见过的沈禹乔的表情。他怀里抱着七宝,指着费凡教他:“来七宝,叫叔叔~”   七宝很乖,很聪明,甜甜的喊:“苏~素~”   于是三个大男人笑得前仰后合,从中午谈到日落,从商业谈到生活,沈禹乔的平静深深地让眼前的两个人感觉到:沈董,原来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啊。   是的,这才是沈禹乔追寻这么多年,一直想要的生活。   穆雨刚在公司开了会回来,手里拎着沈禹乔念叨好几天的‘玫瑰香槟’,却看到费凡和田格正好从电梯出来。夕阳正好,照着穆雨一身灿烂的光,脸上带着笑,人更瘦了,但是也更精明干练了。不得不说,沈禹乔是个好手,竟然把穆雨那样一个小姑娘慢慢培养成了铁娘子。人人都说,沈禹乔心机太深,竟然演了这样一出戏,把穆雨推到了董事长的位置,可是谁知到,沈禹乔这八年多的光景,都花了怎样的心血。   “沈太太,”费凡和穆雨问好,笑了笑说:“还是叫你沈太太吧,来之前我一直想把沈董拉回公司坐镇,怎么看你都是个小女人,哪能有他那种担当呢。可是我看见了沈禹乔他现在这么幸福,看见了……我从来没看见的生动的他,我才觉得你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啊!哈哈哈”   “费总,您真的过奖了,是禹乔,他让我成长了。”   “没错”他点点头说:“我出来时,他和我说:费凡,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我终于知道了我是沈禹乔,只是沈禹乔。”费凡拍了拍穆雨的肩膀:“我们会好好支持你的,加油,穆董。”   穆雨看着费凡和田格走远的身影,终于明白了沈禹乔的用心良苦,他用他的心血陪她成长,把她从一个青涩的女孩培养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他给她爱,给她磨练,给她一切机会让她变成一个不会被欺侮的强者。而她就在他的保护下,慢慢的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和费凡说:我终于知道了我是沈禹乔,只是沈禹乔。   原来,他的愿望竟是如此简单,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自己,然后以一个自由的身份去爱她。   穆雨用钥匙开了门,沈禹乔正在厨房给七宝热牛奶。“穆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太难缠了?”   “嗯,就是太难缠了呢~”她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坚硬厚实,已经回复了健康的状态。“禹乔,你把这么一大摊子的工作扔给我,是不是想累死我~”   他关了火,拍了拍她的手笑:“小女人,不给你点儿苦头吃,你怎么知道什么是甜呢~”   穆雨伸了手抚摸他光滑的前胸,另一只手向下,就要探进他的棉质家居裤。他猛地按住她捣乱的手:“别闹,七宝还等着吃牛奶~”   穆雨一下蹭到他身前,手就挣脱开,伸到他的密林里,握住了他。   “呃你~”沈禹乔和穆雨已经禁欲很久,为了沈禹乔的身体,穆雨甚至把医生嘱咐的日期延后了半年之久。   这样的身体,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撩拨。   穆雨也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柔软上。   她轻吻他的脸,颤抖的停在他的唇边,她说:“禹乔,我也饿,我也要喝牛奶。”   沈禹乔咬了她的鼻子一下,笑笑说:“哼~那就好好张开嘴,我给你。”   说完,他就用力地吻了下去。   两个人相识八年,她恨他四年,他爱她四年,有一年她在生病生孩子还差点命丧黄泉,后来她找了他半年,又有一年他在病床上度过,还有半年她成了别人的女人。   最后这一年,他们终于相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是他最初想要的结局,却没想到这个平凡普通的日子,比他预想的晚了八年。   她从恨他到爱他,最后离不开他,她从来是一个不聪明的人,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自从遇见他,他自顾自的把他认为最好的都给她,可是她却不识珍珠,错当泥土。等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想要的,就是他给她的,只不过离她认清自己需要时,早了八年。   还好,这八年里有一个聪明,一个糊涂,一个坚守,一个茫然。   那天穆雨躺在沈禹乔的臂弯里,抚着他的眉峰,安抚他的喘息和汗水,那时她想起了一句话,那句他们初见时的话。   “穆雨,你愿意和我跳一辈子舞吗?我是愿意和你跳一辈子的。”   那时她以为他是玩笑话,却没想到他说的都是心里话。那首《只差一步》,原来不是差一步就要到达爱的彼岸,而是等你迈一步,只差你勇敢的一步就能到我怀里来。前面的那许多步,我都走了过来,只差你这一步,就是我们的爱。   那时的穆雨青涩,不懂爱情,可是沈禹乔就不喜不怒,安安静静的等她的一步,他抱了一辈子的决心等,怎么还会在乎一个八年?   那天沈禹乔的眼睛晶亮,那里面有两个人,红裙红唇,眉眼清澈。   一个是穆雨,另一个,还是穆雨。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也欢迎您去书本网下载更多优质全本小说:http://www.zaxsw.org/ w.org/